巨蟹的淚滴落瓶中
A第一次看到陳楊時,他身邊伴著一個洋氣的女孩,而我是方慶的女友。那晚,他著平常的白襯衣,笑得很溫和。他為女友倒一種加了巧克力的洋酒。陳楊的眼神很勾人,憂鬱,透著點無所謂。我一看到這雙眼睛,心就狠狠地跳了一下。我躲開他的注視,喝著純淨水,與那個叫寧兒的女孩聊著天。
這是我們第一次四個人在一起,他們是大學同學,寧兒與陳楊三年級好上的。而我,是在一次小圈子的PARTY上認識方慶的。他體貼溫和,我是巨蟹座女子,在愛情中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所以我們的感情發展得還順利。
突然,陳楊說,丫頭,你為什麼不喝點酒?我聽了,一愣,從沒有人這麼叫過我。方慶笑著說:她有名字啊,路妍。
接下來,我們玩一種遊戲,規則非常簡單:其中一個說男朋友女朋友,另一個人要反著指,說男指女,反應慢的罰喝酒。那天,寧兒先說,方慶指。只一個回合,方慶就指反了。他喝了一大口。輪到我和陳楊。他說我指,結果,五個回合下來,我還是清醒的。陳楊已喝了五大口啤酒。
下一輪開始,方慶說我指。可能是放鬆了,他報到「男朋友」的時候,我的食指一下子指向了陳楊。大家笑常寧兒臉紅紅地說:路妍這次可得喝酒了。我說我不會喝酒,讓方慶替我喝吧。
陳楊說,你不喝也行,得在我臉上kiss一下。我睜大了眼睛,有點訝異。方慶的手在下邊緊緊地扣住我的。這話有點輕薄,我怕方慶動手。我一笑,對著方慶的臉狠狠地親了一下,說你去把口紅印到他臉上。方慶笑了,上前在陳楊的臉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個淡淡的粉紅印子。
B那天下班,我站在23層寫字間窗前,初春傍晚的陽光溫暖地灑落進來,我感到靜得有點寂寞。方慶考完試就回家了,我和他的交往一直是平平淡淡的。可是,和方慶在一起後,我卻比以前更寂寞了。懶懶地回到坐位,同事桌上有半盒煙,我抽出一支把玩。
電話在響,我接起,竟是陳楊。他找不到方慶居然打到我們公司。我說,他回家時沒跟你說嗎?陳楊說:這小子,重色輕友。我給他找了個關係,想找他去見見導師。要不你代他去吧。
我說,不太好吧。這是他自己的事情。陳楊說,人家教授就今天能抽出半個小時時間。你看著辦吧。我想了想,只好這樣。
他說我來接你。我準備說不用時,電話掛斷了。二十分鐘不到,陳楊西裝革履地從一輛黑色奔馳裡鑽了出來,衝我微笑著招手,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坐進車裡,對他說:謝謝你,搞了這麼好的車去。教授一定不會小看我們。
他開車的樣子迷人,一邊還望著前面笑:那是。記得那天一直是他在說,教授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好像還問了他父親的情況。我聽得雲裡霧裡,出來的時候,傻乎乎地問他,這就搞定了嗎?
他拍我一下頭,丫頭,請我吃飯吧。我說那當然,把寧兒叫上。可沒有方慶在,氣氛就有點不一樣。陳楊給我夾一次菜,我就小心地看寧兒一眼。飯後,我想自己打的回去,陳楊說,寧兒離家近,我送了她再送你。不然方慶該怪我了。寧兒在一旁沒說話。
方慶回來後,我問他,陳楊是什麼星座的?方慶愣了一下,水瓶座的。他父親是本市一個有實權的官員,高中時他爸媽離婚了。大學時迷他的女孩特多,他好像對誰都沒興趣。大三時,他才和寧兒在一起,據說他們兩家是世交。但是總有女孩為他瘋狂,誰讓他天生有異性緣呢。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C四個人再一次聚到一起時,陳楊仍然是主角,我仍是最沉默的那個。不論聊什麼,都能激起陳楊快樂的大笑。我想,陳楊一定是O型水瓶座,與人交往,總是盡量讓對方感到自由自在。拿過陳楊放在桌邊的煙,抽出一支點上。方慶不滿地看我,拿過煙一把就掐掉。我又拿起來點上。方慶的臉,一點點不好看起來。
中午休息,我從23層下來,自己買了一盒520。回頭的時候,正看到陳楊。他問我:剛路過這裡,要不要去兜風?我笑。這一次,我沒有婉絕。風透過車窗吹過來,我的長髮一下子飛了起來,這個中午我是如此開心。半個小時後,我又坐到23層開始工作。可是心卻無法平靜。
認識陳楊後,我變得更寂寞。我仍時不時地在公司樓下「碰到」陳楊,有時與他共進午餐。有一天,方慶來公司找我,正好看見我鑽進陳楊的車,從後視鏡裡看到目瞪口呆的方慶,我竟沒有讓陳楊停車。
晚上,方慶終於發火:路妍,你是不是愛上陳楊了?我說你瞎掰什麼。方慶說:你能解釋中午是怎麼回事嗎?我說:你應該信任你的哥們,他不是那種人。方慶又一次大吼:那你呢,你怎麼想他?
我能告訴方慶:在他懷裡,我想的卻是陳楊的擁抱嗎?我沒說話,眼神恍惚地望向方慶。方慶看著我的眼睛:你會後悔的。
陳楊再碰到我時,我已經很久沒和方慶見面了。我和陳楊還是經常一起吃午餐,他的心情總是那麼好,總是一臉溫和的笑。
D我讓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連續三個月保持,上司終於看我入眼,給我提職加薪。只是一個人的夜裡,我想陳楊,臉如雕塑一樣俊朗的男子。每次見面,他的眼神都讓我心跳不已。其實我是個散淡的女子,對人對事不怎麼在意。我習慣隱藏自己的內心,我害怕受傷。星宿上說,巨蟹座女子都極度需要自我保護。
春天來了,寧兒約我逛街。她歎息著說:男人長得太好不是好事。我笑:陳楊對你挺用心的。寧兒說,其實多數時候是我在照顧他。高中時,他爸媽離婚。他一直很戀母的……我想,寧兒必是敏感的天蠍女子,她愛陳楊,卻有著太多的敏感和不安。
那天寧兒帶我去了陳楊家,陳楊不在。複式的房子,裝修得非常雅致,卻透著溫柔的氣息。一進陳楊的房間,我一下子怔祝陳楊他媽年輕時的照片似曾相識,有說不出的熟悉感。
回到家,鏡中映出了我有點疲倦的臉,我一下停住了,這個女子居然與陳楊他媽的黑白照片如此神似。溫柔的嘴角,安靜的表情都是那麼相像。
我恍然明白陳楊,他對我的渴望是否有著對母愛的依戀?
陳楊不知道,巨蟹座的女子是不會輕易赴任何異性之約的。我之於他,原來是一種別樣的心理。我發誓不再見他。
又一個中午,我從23層的窗前望下去,陳楊正向這上面張望。他不停打我的手機,手機在這個寂靜的中午響個不停。
下班的時候下起了雨,我毅然走進雨裡,陳楊卻拿傘站在前面。我冷眼看著他:你有寧兒,她很好,以後你大可不要這樣。
說完我跑了,剩下他在原地發呆。
晚上我卻發瘋般想他,他的無所謂的表情,他每次「偶遇」時的微笑,我多麼希望這裡面有他對我的愛情。
手機又響。我按下接聽鍵,一字一句地說:不要再打電話!他不會明白,巨蟹座的女孩,就像小小的螃蟹一樣,雖然有堅硬的外殼,護住的卻是一顆柔軟易碎的心。愛情在心裡面再激烈,也不會輕易表露出來。
E一年後,我接到寧兒和陳楊的結婚請柬。我決定去。
陳楊還是那麼帥,細長的眼睛裡流出不經意的憂鬱。從不喝酒的我平靜地喝下了這杯喜酒。一切都已塵埃落定。我提前退席。走出門,陳楊追了出來,欲言又止。我由衷地對他說:祝你們幸福。
他給了我一張名片,上面有他的郵箱,他說,上去看看,密碼是我的生日19780212。
夜裡,我站在窗前,吸煙如同思念一樣,已成了習慣。
晚上上網,打開他的郵箱,那裡面草稿箱裡有十幾封沒有發出的信。我點開其中一封,看到路妍兩個字時,一下子繃不住了。原來,灑脫如水的他,也有著對女孩不能把握的,羞怯不安的一面。
我又點開最上面那封,只有一句話:丫頭,你可能不相信我會愛你。我再看日期,是那個絕望的雨夜。
我放肆地流淚,為從沒有說出愛他,而內心裡愛得激烈的自己。也為那個愛我,卻以為我不曾愛他的水瓶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