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公找一個暱稱
家裡只有倆人時,秋天的夜晚就顯得格外的冷寂。電視節目也不精彩,閒著無聊,我就想逗逗這個在家整天價繃著臉,不是領導的「冒號」(取牛群相聲裡「領導」之意)。
現在網絡上不是都興「暱稱」嗎?我也給他來個暱稱,看他什麼反應。起什麼好呢?「暱稱」嘛,當然要圍著姓名轉了,一拍他肩膀:「哎!我說,我也知道你小名,可我不能叫也不敢叫……」瞧瞧,話才說了兩句半,他就射過來帶有敵意的、極不友好的、冷冰冰的、讓我脊背頓感寒意的兩個白眼珠子。哼!不是追我那會兒了,老是給我「送菠菜」,現在追到手了,不「送菠菜」就不送吧,都老夫老妻的了,可也別拿這「白眼珠子」砸人哪!嚥了口唾沫,我又說了下去:喂!你看,咱們倆互相也沒個愛稱,老是直呼其名的……他就又瞪了我一眼,說:「嘖!你怎麼回事?沒病吧?」瞪就瞪!我還怕你瞪?
瞪也說!我怕什麼?反正他早晚兒得跟我拜拜……
那天,他跟我說:「咱倆再過五十年,就拜拜了……」啥?拜拜?他說「拜拜」時,口氣那麼輕鬆。一時半會兒我真沒反過勁兒來,好好的過日子,幹嗎要拜拜?愣怔了一會兒,敢情這是腦筋急轉彎兒,「五十年」,明白了……唉!就是白頭到老,也有「拜拜」那一天礙…想了想,眼前這個人,值得留戀麼?不是早就在一次飯局上,當著他的同事「發過誓」:下輩子就是托生豬,也不嫁他了嗎?怎麼一說「拜拜」,心裡還挺不是味兒的?
平時,老覺得他對我不夠好,伺候爺似的,把早餐盛好,筷子擺好。人家呢,還就喜歡外邊的飯食兒,高興了才在家吃。覺得自己做飯也不比長今差幾分,可他不管你什麼營養什麼搭配,只講究一個「色香味」。早上,我切了滿滿一小碟火腿,他吃完了,我一看碟子比貓舔得都淨,一片也沒給我留,他還振振有辭「你不是說減肥麼?」蘋果削好遞他手上,什麼時候他給我削一個了?就別指望他遞了,我虧大了……老覺得他毛病太多,抽煙找不著打火機就用煤氣兒點。酒喝大了就不搞衛生。進了門就開電視,跟開門似的。開了電視沒一會兒,就倒在沙發上呼呼睡著了。不讓開就說,沒有電視睡不著……這男人有什麼好?有時想想還有點後悔嫁他呢。都說大男人知道疼老婆,他連自己都不會疼,還指望……
腦子裡走馬燈似的又冒出這些來:坐月子時,見他忙裡忙外,我心疼地向他保證,等我出了月子,家務活我全包了(可後來我發現我不能單干)。有時我上夜班,他去給我送吃的,羨煞饞煞那幫姐妹兒們了。他常半夜起來看電視,每次都把臥室門輕輕地關好,音量也調到最校那年坐飛機,正趕上空難沒多久,飛機「吱嘎」地響,他心裡那個怕啊,「生死關頭」他只有一個念頭:要是有個好歹,老婆孩子可怎麼辦?……就憑這些,覺得他挺夠意思的,雖然嘴上不說,可他心裡頭有咱。
想到那個「五十年」,又想到那個「拜拜」,就想立刻把暱稱給他兌現了,不管下輩子是豬是狗,這輩子的話不能擱下輩子說,「今生人世」(下輩子要托生豬就是「豬世」了),暱稱還是要有的,以後我就叫他「鼻鼻」吧。你可能不明白,叫什麼不好,「鼻鼻」多難聽啊!誰讓我們家這口子姓「相」,平時人家都叫他「大象」,樓上一家三口,娘倆兒都「暱稱」他「象鼻子」。別人叫得,我叫不得?叫「鼻鼻」不是更親切麼?
我湊過去,小心地問了他一句:「『鼻鼻』,這暱稱你喜歡麼?」我歪著頭,偷看了他一眼,還沒等我捂著嘴樂呢,他就像被踩了象鼻子,「嗷」地吼了一聲「去1
乖乖!這一聲吼,就像那踩疼的象鼻子使勁地一揚,把我甩出去老遠……我忙得顧不得說「拜拜」了,我、我、我說:「鼻鼻!咱們五十年就拜拜,是不是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