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沒有加班費
想得到的東西往往無法企及。十九歲時,有個男孩追我追得很凶。常常是在我回家的路上,他踩著輛破破小小的單車跟在後面。有時路上沒見他,等我到家放好腳踏車,他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後,並不上前,看我一眼就離開。剛開始,我還微微心動和他搭搭話。後來煩了,一切好感全無,只是心生厭惡。我不接電話,不看他的信,為了躲開他,寧願繞遠路。
那年的我有書讀,有事做,既不空虛也不寂寞。不需要那種不被父母承認偷偷摸摸的
愛情,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我不能夠相信他僅僅在同學家見了我一面,就會如此喜歡我。來得太快的東西總讓人懷疑它的真實。比我大兩歲的他年輕氣盛,並不理我的拒絕,一味步步緊逼,不肯罷手。幾近無法呼吸的我慌不擇路,寫了封措辭極其凌厲的信給一個我和他都交好的朋友,求她幫忙。那段感情結束得突然而意外,就像它開始的那樣--那個男孩無意中看到了那封他本不該看到的、傷他至深的信。後來朋友告訴我,那天在她送他去車站的路上,他哭了很久。
我沒錯,因為我不愛。他亦沒錯,只是他太想擁有,太過勤力。愛情不是加班,沒有額外的收入。當一個人不愛你,你再用心、再捨得付出都是枉然,你在對方眼裡只是一隻小小的工蜂,隨時會被無情踩踏。當年那個男孩給予我的熱烈追求,之後的很多年再未能從別的男人處得到,我也對我曾給他的傷害心存愧疚,但即使時光倒轉,我仍會重複相同的選擇。
後來在超市見過他一次,比以前胖了,挽著他的妻。再深的傷口都會痊癒。在經歷過無數次的得與失之後,練得刀槍不入的我們,面對生命的無常早學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對得不到的東西扮個鬼臉,說聲「不稀罕」。曾經的他缺少的就是那麼一份淡然,一份慵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