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軌的愛人我還要不要
診療檔案
姓名:陳麗 年齡:31歲 職業:幼兒教師
姓名:方雄 年齡:35歲 職業:醫生
自述:妻子雖然口頭了原諒了外遇的丈夫,但內心裡卻沒有真正接納他,時時為難他、羞辱他,丈夫很絕望。
診斷:夫妻雙方都需要正視傷痛,而不是故意淡化這件事;而且,療傷需要一個過程,雙方都要理解對方非正常情緒的發洩。
「一個人犯了錯誤,連上帝都可以原諒,為什麼她卻不肯原諒我呢?」丈夫憤憤不平地說。「他做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我不計前嫌地接納他回家,他還要我怎樣呢?」妻子也滿腹委屈。
婚姻遭遇「出軌」事故,過錯方和無過錯方都有攜手重來的願望,但是,感情如何復位,卻是一個難題。
夫妻二人都有話要說。他們到底誰有理?
方雄的委屈:她將我釘在恥辱柱上,始終不肯原諒我
2006年9月,單位派我到深圳學習一個月。在那裡,我認識了活潑、美麗的護士小柳。我向她射去火辣辣的丘比特之箭,她也熱烈回應了我。美麗的深圳留下了我們雙棲雙宿的身影。
學習結束後,我和小柳理智分手,回到了自己的城市。我以為這將是一個永遠隱藏的秘密。沒想到,回家的當天下午,妻子陳麗就在行李中發現了我們的親密合影。
她將自己關在臥室裡一整天,不吃不喝。我猛捶自己的腦袋,直罵自己混賬。第二天,陳麗終於開口了:「看在我們夫妻十年的情分上,看在我們可愛的兒子的份兒上,我願意原諒你。讓我們從頭開始吧!」我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可是,我很快發現,她根本沒有原諒我,而是將我釘在恥辱柱上,時時處處在懲罰我、報復我。
陳麗是幼兒園老師,以前總是愛說愛笑,可現在,她整天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而且還動不動就發脾氣,一會嫌我不講衛生,不愛整潔;一會兒又罵我不做家務,沒有一點主人翁意識。可是,當我慇勤地為她做飯、洗衣服時,她又冷嘲熱諷:「得了,別裝了,你葫蘆裡賣什麼藥我還不清楚?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我可不吃這一套!」
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她還充分發揮女人天生會聯想的優勢,經常指桑罵槐。兒子貪玩,不肯回家吃飯,她大聲訓斥她:「你整天在外瘋什麼?外面有什麼勾你的心?」7歲的兒子一副沒肝沒肺的樣子,我的臉卻紅到了脖子根。陽台上的月季因長期疏於打理,枯萎了,陳麗將它連根拔起,丟到垃圾桶,罵道:「三天不喝水你就受不了了,虧你還是土生土長的貨色!這麼沒用的東西乾脆不要了!」我的喉管癢癢的,有什麼東西要一吐為快,可終於還是忍住了,站起身,慌慌地去倒垃圾。
2007年2月14日,我托朋友花高價買了兩張音樂會的票,並在一家西餐廳訂了一個燭光晚餐。我本想和陳麗過一個浪漫的情人節,以此緩和我們緊張的關係。可是,她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我今晚約了同事去逛街。」我的心一下子涼了。我頓了頓,故作輕鬆地說:「那行,我再約朋友去吧。」「隨你!那是你的自由。」陳麗的語氣出奇的冷。「那當然,我約誰不需要經你同意。」我也冷冷地回擊她,然後大步流星地出門了。
其實,那天晚上,我誰也沒有約,我坐在樓下的小飯館裡喝得酩酊大醉。陳麗也根本沒有去逛街,我們家的燈一直亮著。
情人節的晚上,我們都是孤獨的人,可是我們卻無法走近。我不知道,我們中間的一堵牆到底是誰豎起來?陳麗到底要和我對峙多久?
陳麗的委屈:他還要我怎樣呢
知道方雄背叛我的那一刻,我頭腦中的第一個反應是「離婚!離婚」。但是,理智終於戰勝了感情,我沒有說出這樣衝動的話。我反覆思考後,決定原諒他,和他重建夫妻恩愛。
但是,我原諒他、接納他,並不等於我心裡就沒事兒了。我無法像一個聖賢那樣,若無其事地將痛苦都忘掉。
方雄工作忙,平時很少做家務,我也習慣了。可現在,他卻一反常態地向我大獻慇勤,這讓我很反感。我想,你傷我傷得那麼重,以為一頓飯、一個笑臉就能將罪過一筆勾銷嗎?我也要讓他難受、痛苦,所以不理他,讓他自討沒趣。
我不理他,他的「主動出擊」倒越來越「猖狂」,甚至干涉到我的言行。我一直喜歡看言情劇,可現在,只要我往電視機前一坐,他馬上就去搶遙控器,鎖住球賽、車賽不換台;不讓我看電視,那我就去看雜誌吧,可是我剛買回來的生活雜誌一不留神就被他剪得千瘡百孔,那些涉及到婚外情、男人花心的文章全被他剪掉了;沒雜誌看,那就陪兒子玩吧,我罵兒子淘氣,他卻在旁邊唱反調:「別聽你媽的!她不是在說你。她神經過敏。」這以後,我和兒子說話,兒子總要反問我:「你在說誰呢?」
方雄的心虛讓我覺得他對悔過自新毫無誠意。我也以牙還牙,故意氣他。我回來晚了,他問我:「去哪兒了?」我大聲說:「和男朋友約會了!」他被激怒了,跳起來叫:「那行啊!我就知道你有這個能耐!咱們都去找情人,誰怕誰呀?」他還真的半夜不歸。我想他也並不是真的去找情人,也許是去喝酒了,但他這種固執的行為讓我很傷心。他太自私了、太不顧及我的感受了,我對他的荒唐行為不聲張、不記仇,敞開家門接受他,表現得已經夠賢惠、善良了吧,他還要我怎樣呢?
我多麼希望我們能像以前一樣相親相愛,沒有猜忌、沒有隔閡、心心相櫻家還是那個家,我還是那個我,可是,他卻不是那個他了。
診療手記
1.傷痛,需要正視而不是忘卻
夫妻雙方都充滿了委屈。丈夫的委屈是:「你說了要原諒我,可是你並不能做到若無其事地像以前一樣對我。」妻子的委屈是:「我原諒了你,你應該對我感恩戴德、態度謙卑、言行慎微,怎麼還這樣凶巴巴的?」那麼,我們試想一下,如果對方都按照他們各自的期望來做,那是不是就皆大歡喜了呢?
如果妻子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仍然像以前一樣,對丈夫照顧得無微不至,在家裡說說笑笑,開朗熱忱,偶爾還會耍耍小女人脾氣,以示對丈夫的依賴。想一想,丈夫會坦然接受嗎?——不會吧!他可能會陷入深深的自責,覺得自己不配妻子的愛。如果丈夫按照妻子的期望,像一隻夾著尾巴的狗,時時處處謹小慎微,看妻子臉色行事,聽妻子指令行動,那樣的話,妻子就會滿意了嗎?——也不會吧!她要的是知心愛人對她的愛,而不是一隻懦弱的狗對她感恩的報答。
可見,他們內心真正的委屈並不在於對方沒有按照他們的期望去做,而是在於他們自己內心的結沒有解開。之所以沒有解開這個結,他們是矛盾的,他們沒有正視自我的矛盾,而是將矛盾嫁禍於對方,以致對方無所適從;而且無論對方怎麼做,他們都不滿意,都會痛苦。就像一棵樹,如果長得彎彎曲曲,那它看到的世界就是錯位的、混亂的。在這種情況下,它怨風太大、雨太猛、光線太暗,都是沒有用的。
那麼,是什麼「結」將這對夫妻的心纏繞得「彎彎曲曲」的呢?
從愛的平衡的角度看,丈夫外遇,傷害了妻子;妻子作為受傷害的一方,必須回擊一些事情造成丈夫的傷痛,以便保持雙方付出與接受之間的平衡。當妻子得理不饒人,擺出一副高高在上、清白無辜的姿態,而不是根據愛的需要而適當的「報復」對方時,那麼就不可能得到平衡,婚姻關係就會面臨威脅。
從愛的等級關係來看,丈夫做了錯事,就像是不小心掉進了一個坑,地位一下子比妻子低了很多;妻子大度地原諒他,這使得他的地位更加低。如果他自己不想辦法主動從坑裡爬出來,或者妻子始終將他踩在下面,不讓他爬出來,那麼,他們就無法像以前那樣平等對話、平等相愛。等次地位懸殊的人如何能談「愛」?難怪,丈夫和妻子都有一種彆扭的感覺。
顯然,他們的委屈來自於他們內心的不平衡。平衡是需要支點的。這個支點就是他們在努力忘卻和抹殺的「出軌」事故。他們將這個支點移開,平衡就無法實現。要尋求平衡,必須讓支點歸位。
所以,拯救出了「事故」的婚姻,並不是忽視「事故」,而是應該正視「事故」帶來的傷痛,讓傷痛淋漓盡致地展現。
一方面,妻子必須對丈夫做適當的「報復」。丈夫感情出軌,妻子心裡氣憤,這是正常的,妻子應該正視自己的情緒,並「伺機」做適當的回擊,比如發脾氣、冷漠等等。這既是平息妻子委屈心理所必需的,也是平衡丈夫自責心理的一種方式。所以,丈夫應該坦然接受妻子的回擊,而不能要求妻子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地對待他。當然,妻子的「報復」也不能傷害愛,不能和所接受的傷害完全相等,比如,也來一段感情出軌。那樣的話,就沒有一種不公平的狀態將他們聯繫在一起了,他們就成了勢均力敵、以牙還牙的敵人,愛也就不復存在了。
另一方面,丈夫應該坦然接受自己所犯的錯誤,立即承擔責任,並積極自救,而不是長期處於自責和懺悔中;妻子也應該得饒人處且饒人,允許丈夫從坑裡爬出來,以平等的地位和她對話、和她相愛,而不是讓丈夫長期背負罪責低頭生活。
不論是丈夫還是妻子,都不要將感情復位的任務完全寄希望於對方,以自己的無為等待對方的有為,以自己的無所適從等待對方的完美表現。如果這樣,那你永遠也不會滿足,因為你的心本身是矛盾的、慌亂的。我們需要正視「事故」給自己帶來的傷痛,以主動的行動來安撫傷痛,平復委屈,只有自己平靜了、坦然了、從容了,才能有積極的行動拯救對方,拯救婚姻。
2.拯救自己,才能拯救婚姻
我問妻子:「丈夫當初背叛你,你心裡是怎樣想的?」「氣憤呀!心裡極度不平衡!」「那現在呢?你心裡平靜了嗎?」妻子瞥了一眼丈夫,恨恨地說:「沒有!一想起這事就氣得牙根咯咯響!心裡像貓抓,難受!」
我又問丈夫:「你作為『肇事者』,是怎麼想的?」「自責啊!腸子都悔青了,我太對不起她了、太對不起這個家了。」「那你為什麼對妻子凶巴巴的呢?」「那可能是心裡發虛,為了掩飾自己的愧疚吧!每次對她『凶』了後,我都恨不得猛抽自己的嘴巴。我欠她的債不知什麼時候能還得清。」丈夫不停地搓手,聲音低低的。
「你們看,這件事雖然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可你們倆仍然處於極度痛苦中。兩個痛苦的人如何能有積極的行動來拯救婚姻呢?」我停下來,看著他們。夫妻倆面面相覷,都低下了頭。
我對妻子說:「你一直將自己擺在受害者的角度,顯出你是清白無辜的,你是有理的,你接納他,在道義上也高人一籌,你就藉著這樣的委屈,讓犯錯的人永不超生,是吧?」妻子扭頭看了看丈夫,說:「也許是這樣吧!我是想讓他背負罪責,對我好一些。」「可是,你真的願意和一個時時處處對你仰視、惟命是從、懦弱的人相親相愛嗎?」妻子沉默了。
我又對丈夫說:「你口口聲聲說希望妻子原諒你,可是你自己又真正原諒自己了嗎?你躲在那個犯錯誤的坑裡,縮頭縮腦,畏首畏尾,卻張著嘴喊:『救我啊!你們怎麼不來救我啊?』你說,你這樣子又有誰能救你?不落井下石才怪呢!」丈夫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所以啊,你得自己想辦法從坑裡跳出來。如果坑太深,跳不出來,至少得有自救的表現吧!別人稍微使一把力,你就出來了。」丈夫點頭稱是。我繼續「敲打」這個「坑中人」:「還有,我覺得你不僅懶惰,不肯自己跳出坑,還很自私。」丈夫疑惑地瞪大眼睛。「你自己做了錯事,但是你卻不允許妻子生氣,這多麼不公平!她受到了這麼大的傷害,她需要發洩、需要報復,這是她的權利,你怎麼能阻攔?她發脾氣有理、冷落你有理,她要讓你也生氣,也痛苦。你應該坦然接受她的報復。」
我又轉向妻子,說:「當然,你的報復不能過度。相信你能把握這個度。同時,你也應該彎下腰,接受他的補償,比如,罰他做家務、接受他的禮物和浪漫的邀請。」
夫妻倆互望一眼,點了點頭。
「婚姻遭遇突如其來的事故,如何讓感情復位是一件讓人煩惱的事。大家都有積極的、良好的願望,但是卻容易犯兩個錯誤,」我推而廣之地總結道,「一是人為地抹殺痛苦的記憶,以為寬恕就是忘卻,忘卻就可以輕鬆,而事實上,傷痛並不會因為你不管它,它就能不復存在了,它也不會自行癒合。第二個錯誤是將感情復位的任務完全寄希望於對方,自己擺出一副無辜的姿態,等待對方來扭轉局面。其實,你們並不需要等待愛,你們都是愛對方的,你們的痛苦就在於不知道如何去愛,那麼,低下頭來,理順自己的情緒,安撫內心的傷痛,將自己的心態調整好,你才能夠像以前一樣去愛對方,也讓對方愛自己。」
「可是,如果對方不接受我們自顧自的行為呢?」妻子搶著問道。
「這話好像並不應該問我吧,你們得問問對方。」
於是,妻子扭頭問丈夫:「我心裡有氣,我想將這氣發洩掉,而且要求你做一些補償,這樣我心裡會好受些,你願意接受我的行為嗎?」
丈夫點點頭,又問妻子:「我不想永遠生活在自責中,我要抬起頭,挺直腰桿做丈夫,這樣我才能像以前一樣,做一個好丈夫,關心你、呵護你、疼愛你……」
「我願意!我願意!」妻子羞澀地撲到丈夫懷裡。夫妻倆緊緊擁抱在一起。
婚姻處方
婚姻這隻小船在航行中不免會遇到大風大浪,會顛簸、會觸礁、會拋錨。遇到這種情況,我們常常會手忙腳亂,陷入痛苦掙扎中。但事實往往是越忙越亂,越掙扎越痛苦。如何面對突如其來的婚姻事故?如何讓拋錨的婚姻小船重新起航,回到正確的航線?
「尊重」,這是一個最基本的原則。對事件的尊重、對人的情緒的尊重。在「尊重」的基礎上,我們才能看到婚姻的亮光,找到拯救婚姻的出路。
1.對事的尊重:正視而不是忽視
對於痛苦,我們常常會人為地去抹殺和忘卻。但是,傷口並不會因為你不管它,它就不復存在或自行癒合。流血的傷口需要細心地消毒、敷藥、包紮。所以,對於事故,該解釋的要解釋,該承擔責任的要承擔責任,該補償的要補償。痛苦,你正視它、打理它,它才會變得渺小和微弱。你無視它,它永遠像一座磐石壓在心頭,讓人喘不過氣。
2.對人的尊重:關注對方的情緒,也關注自己的情緒
人非草木,孰能無悲喜。一件事故發生了,不要奢望對方像抹去桌上的灰塵一樣,輕而易舉,若無其事。也不要奢望自己真的會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回到從前。對方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完美,自己也不是你以為的那樣無足輕重。
接受對方的不完美,接受對方為了求完美而做出的調整自我的行為,比如,丈夫要接受妻子為了求平衡而表現出的憤怒、發洩和冷漠,妻子要接受丈夫為了尋回尊嚴而偶爾表現出的暴躁、敏感和大男主義。關照對方、更要關照自己。你有理由站直腰桿,坦然要回自己的正當權利。打理好自己的情緒,平息內心的委屈,你才能平靜地接受對方,要求對方,才能像以前一樣去愛對方,才能像以前一樣,用積極的行動為婚姻添磚加瓦。
關愛自己,才能去關愛對方;拯救自己,才能拯救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