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質男女艷遇之後…
他是我的「艷遇製造者」嗎
「心動之夜,艷遇長安。」
天涯社區發佈先鋒小話劇《艷遇製造者》即將在西安首映的帖子,開篇就是蠱惑人心的曖昧語。正是2007年1月底,我剛從蘭州老家休了年假回到西安。
我所在的精密儀器有限公司屬於外企。我,28歲,英語與經濟專業雙學士,月薪4000元。這個城市裡似乎滿是我這樣的女子。都說28歲是女人最恨嫁的年齡,即使還算繁花,也接近怒放的極點了。
我看見《製造艷遇者》的廣告,突然心裡一動。
售票形式很特別:「第一,不接待已成雙成對的戀人;第二,不接待年紀大的觀眾;第三,不接待電腦網絡文盲,觀眾必須留下QQ號、MSN、電子郵箱,還有年齡、身高、收入,資料人手一份。」
2月14日,那一夜我將無處可去,為什麼不給自己製造一場艷遇?權衡後,我訂了最低價666元的座位。
打車趕到環城南路金花豪生大酒店時,我神情矜持,餘光卻在搜尋。還真遇上一個,有個男人很紳士地讓我先上電梯。演出地點在酒店三樓,即將進入大廳時,他突然體貼地在身後說:「裡面暖氣挺足,可以先將大衣脫了。」話是沒錯,但怎麼聽怎麼曖昧。他配合我脫下羊絨短大衣,突然,我發現這個男人正盯著我的臉看,恍然大悟:他只是想找個借口看清我的模樣,看對方算不算可以製造艷遇的那個人?
我不尖銳也不含糊地回視,兩人相視瞬間,眸子裡似乎都有浮光一掠,棋逢對手。只是他居然持1666元的貴賓票。
話劇演出與我想像的區別不大,表演尺度不觸及道德底線,台詞再大膽也不過諸如「愛沒有,恨也沒有,只有赤裸裸的肉體慾望」,宣揚的還是「不尊重感情的人,也沒人會尊重你」的主旋律。演出結束,主辦方宣佈還有一場自助酒會,持貴賓票的嘉賓可以邀請一位異性免費參加。他落落大方地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掌心給我:「可以嗎?我叫陶冬。」
那一刻,突然有熟悉的句子湧上心頭:「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
蓄意的酒至半醺。那天晚上星星很少,也沒有月光。我和陶冬走出酒店,胳膊與胳膊籐蔓一樣糾纏著。他輕聲問我:「你住哪兒?」 我指著環城南路對街那幢28層的酒店,一字一字地回答:「去最高層吧,我想離星空近一點。」
房間裡纖塵不染。我徑直去拉開薄紗窗簾,窗外只有寥寥的幾顆星星。我說:「陶冬,如果你真的叫陶冬的話,關上燈吧,來我身邊坐下。」
房間陡然暗了下來,一分鐘後我們才慢慢適應了近乎迷離的光線,我們爬上寬寬的飄窗,抱膝坐下。坐下時他的胳膊碰到了我的膝蓋,雖然只是幾寸肌膚的輾轉與分離,但我的心弦一下子繃得緊緊的,屏息靜氣。
陶冬乾咳兩聲,突然說:「我自己可不會買1666元的票,這票本來是我老闆秦輝的。他臨時有事。」我「哦」了一聲,聽他說秦輝不過比他大3歲,但仰仗家族支持已創辦軟件公司幾年了,資產數百萬。陶冬負責網絡技術,與老闆的關係比一般員工更深入一些。我有些不解:「你老闆有什麼事?」
陶冬哈哈地笑:「比艷遇更讓他動心的,當然是掙錢。」
閒著也無事,我心念一動:「最近網上流行一個遊戲,叫『測測這個男人值多少錢』,咱們也玩玩?」他贊同:「我學理工的,可以搞定最複雜的程序,但從來都鬧不明白女孩的心思。如果能一五一十地計算清楚,倒可以省不少麻煩。」
我白紙黑字地算計著這個男人,他極配合地有問有答。「是個男人就底價1000元,身高超過180,每過1厘米加100元,你多少?哦,178呀;剛剛30歲,體重沒超過150斤,不加不減;會打排球籃球或是足球嗎?可以加錢哦;談過戀愛?被甩一次?扣100塊。抽煙喝酒嗎?有駕照嗎?英語過六級了嗎……」
最後得分,陶冬屬於腳踏車級別,差不多1900元吧。我鼓勵他:「不錯了,要朝小汽車級別和遊艇級別努力哦。」
這一夜我們說了很多話,彼此的物質愛情觀、成長還有童年,都有些戀愛的味道了。有些時候,我們看得見自己與對方皮膚上跳躍的火花,或是空氣顫動的節奏,然而,我們終究沒有把艷遇這件事用身體做成「愛」的模樣。
天亮,我和陶冬一同走出酒店大門。我斜睨他:「MSN上見,哪天心情好了,我請你泡吧。」
陪不陪你的男人傾家蕩產
我和陶冬在MSN上探討結婚的目的,婚姻是種商品,其本質上不過是要獲取最大化的收益,即婚姻收入一定要超過單身收入。我們貌似沒心沒肺、實則相互打探地套問著,調侃著,溝通著。他告訴我秦輝很好奇我這個「艷遇對像」,聽說居然還通諳「婚姻經濟學」時更是大跌眼鏡,我大笑:「難道他以為去看《製造艷遇者》的女人都是胸大無腦的尤物?或者是文學女青年?」
某一天,陶冬問我一個問題:「兩個男人,一個有錢但是很醜,一個很帥但沒錢,你選哪一個?」我想也沒想:「白天和醜男逛街,晚上和帥哥睡覺。」
陶冬很嚴肅地說:「錯,你應該選擇第三人,不是很有錢但也有些錢,不是很帥但絕對不醜的男人。現在就有這樣一個男人在你面前,你不覺得?」
想了想,我發送一個恍然大悟的笑臉:「原來你在提醒我還欠你一頓酒呀,今晚見吧。」
晚8點,我準時走進鐘樓附近的「瑪格麗」酒吧。
陶冬坐在角落裡,面前桌上的香煙和打火機擺出酒吧裡最常見的「男人艷遇版」的搭訕方式。我走過去,坐在陶冬對面:「覺得你挺老實的呀,居然也會玩這種酒吧遊戲?」陶冬不好意思地笑:「逗你玩的,是秦輝剛教我的,看在你來之前,會不會有別的女人跟我發生艷遇。可惜,只有你。」
這時一個男人閃出來,坐在陶冬身旁,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不用猜,我知道這個男人是誰:「秦總,你好。」聰明人之間就是這樣,哪需要更多客套?他叫侍者來:「本來應該是我與你艷遇的,機會倒讓給這小子了。不過晚一步也不遲,說吧,想喝什麼?」我想了想:「滴金遺腐酒。」陶冬脫口而出:「貴嗎?」
金黃色的液體端上來了,秦輝讚不絕口:「這酒倒別緻,叫什麼名字?」我想了想回答:「滴金遺腐酒。釀製這種酒是一件相當冒險的事,因為它的原料是萎爛的葡萄,如果採摘時機與釀製時機把握不好,就怎麼也釀不成。所以它屬於破釜沉舟所成就的,首先要有失去一切的勇氣。」
秦輝說:「挺小資的嘛。」我故意誇張地大叫:「天,這年頭說誰小資相當於罵誰呢。那本上個世紀末流行的《格調》害了多少人啊!」陶冬補充了一句:「還當小資是可恥的。」
與陶冬對視一眼,心生惺惺相惜之情。是的,我承認與秦輝對話時我多少有些賣弄或刻意想引起他的注意,可難道他就是我一心要去尋找的「安全感男人」?那莫若直接稱他為「物質男人」好了,因為和他在一起,我要與成群更年輕美貌的女孩去爭著搶著攻克他,那安全感從何而來?
還有陶冬,又算什麼?我明明對他是有好感的,因為我和他有那麼多的相似,屬於同一類人。
心裡一片混亂。臨走時秦輝突然對陶冬說:「你送送譚薇吧。」揮手與我們告別,他似要赴下一場約會。我和陶冬沉默著在街頭漫步。陶冬說:「是不是有點失望?」我本能地一驚,又有些羞愧,是的,剛才在酒吧裡,我是稍微動了那麼一點有無可能嫁入豪門的奢侈念頭,然而秦輝用實際行動回答了我,他這樣的男人會有怎樣的生活,追逐怎樣的女人。
陶冬緩了緩,說:「資產也需要規模配套才容易組合,對吧?嗯,如果,我有兩房一廳,一輛千里馬,還有半克拉婚戒,你會不會嫁給我?」
有悠遠綿長的悲涼塤音穿透滿大街的喧囂而來,原來我們已經走到了古城牆下,我站定身子,下定決心似的投身陶冬的懷抱,我飢餓的皮膚,在他的掌心裡享受盛宴……
我與陶冬,算是由艷遇出發,蜿蜒行到戀愛的正軌中來。
2007年5月31日,陶冬一反常態,一天都沒有消息,隱隱地,我有不祥預感。兩天後,我終於接到陶冬的電話:「你能請假出來一下嗎?我想見你。」
陶冬的單身宿舍裡空氣渾濁,我一邊開窗一邊抱怨:「發生什麼事了?居然玩失蹤,又不是孩子。」陶冬紅腫著眼,半晌之後冒出一句:「薇薇,我破產了。」
一時間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破產這樣的詞似乎離我和陶冬這樣的高級打工族很遠吧。我坐下來,聽他絮絮叨叨地說,終於弄明白大概:陶冬有積蓄10萬元,但若想達到我的結婚要求,買房即使80平方米也需40萬左右,我說過婚後最多只能負債即貸款10萬,再加買車10萬元,他算來算去怎麼也差30萬。於是,陶冬找父母「強要」來了兩老替他準備的「結婚金」10萬,然後找秦輝借了10萬,一共30萬元投入股市,準備趁著牛市掙夠利潤10萬就退市,收手,結婚。
眼看勝利在望,財政部突然宣佈交易印花稅由1‰提高到3‰,於是股市大跌,他30萬買進的股票現在市值僅10萬。僅僅夠割肉套現,然後全部還給秦輝。
有些發蒙,我無法自控地衝他發火:「和你說過,股市深淺莫測,拿兩萬塊錢炒著玩無所謂,你不過是個新手,你衝動什麼?居然還瞞著我借錢去炒?」
劈頭蓋腦的指責後,我心裡又有些柔軟的酸疼,上前將陶冬摟進懷裡。他有些委屈地將臉龐埋進我的胸前,不一會兒我就感覺到衣衫濕了,歎息一聲,我的手牽引著他在我的身體上探索,那一刻溫情融入了激情,憐惜勝於情慾……
哪件相愛的事與物質無關
情濃時分,陶冬突然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