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對前男友不能忘情
受訪人:志全,男,32歲
結婚6年以來,深愛著妻子小黃。從外表上看,這應該是一個幸福的家了,只可惜其中,仍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隱情:志全總覺得,妻子小黃心裡始終裝著另外一個人。這人究竟是誰,志全不敢問。他只知道,小黃絕不會做出對不起他和孩子的事情,可她的心呢,她的心又在誰那兒?
其實我們就這麼過下去也沒什麼不好,假如我肯糊塗一點,裝傻一點的話。
我挺愛我老婆的。
我說的是真的。我還記得見到小黃第一眼的時候,有多驚訝。她的一切是這麼貼合我心,簡直和我夢裡偷偷描摹的心愛女郎一模一樣。小黃長得並不漂亮,眼睛細長,不過卻很有味道,猛一看特別像古書上的侍女。像這樣的女孩子,在當今這個以時尚另類為美的時代裡,怎麼說都是稀罕的。她身上不僅有令我著迷的柔媚氣質,還有一絲我從不知道的沉靜。從認識她到現在,小黃的話一直都不多,直到今天也是一樣,不過有兒子在的時候會好一點,有兒子在,她身上的孩子氣和母性的東西會同時被激發出來,更加使人著迷。
說了這麼多,只是想告訴你,她對我有多重要。人家都說兩個人一旦進入婚姻新鮮感就沒了,對我來說卻不是。掐指算算,我們結婚也有五六年了,眼瞅著連兒子都3歲了,可小黃在我眼裡,還是和當年一樣吸引我。
其實我要說的也正是這一點,假如我對她的愛和關注少一點,就像所有的平常夫妻一樣,進入到一種平淡似水的生活狀態,也許我就不會這麼傷心,沒準我連發現都發現不了,這輩子就這麼稀里糊塗地下去了。可偏偏,我是太關注她了,她的一舉一動,她的舉手投足。以前我單以為,她的沉靜只是性格使然,可慢慢相處長了才發現,其實她的本性並非如此。她有一個叫顏芳的好朋友,每次只要是顏芳給她打電話,她就會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變得愛說愛笑,活潑極了。沒事的時候,顏芳也經常愛到我們家裡來,每次看到我,卻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總是覺得顏芳有話對我說,相對於小黃而言,沒有誰比顏芳更知心。有一次我和小黃吵架,她一賭氣離家出走,最後也是顏芳幫忙把她找回來的。
我是不是說得有些亂呢?
我還是撿一些主要的說吧。
和小黃談戀愛那會兒,我並不知道她從前處過一個男朋友,而且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短,差不多有3年吧,應該是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至於他們因什麼而分手的,我並不知道,小黃也不肯說。還記得我們結婚後小黃第一次過生日那天,我們原本說好到外面去吃的,結果突然間就來了一個電話,電話是顏芳打來的,兩個人嘀咕了半天,掛電話之後小黃臉色都不對了,突然宣佈說今天同學聚會,是她忘了通知我了,現在大家讓她趕緊去呢,然後就開始緊張地收拾東西,好像很著急似的。我很奇怪,當時就問她,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同學聚會怎麼會這麼急呢?
其實我也只是試探一下,沒想到她當時就一口把我回絕了,你不能去,你去了,大家都不自在了。
後來,我一直在想她當初說的這句話,你去了,大家就都不自在了。小黃的同學我都認識,當時我們倆結婚那會兒她的同學一個不拉地都來了,能有什麼不自在的呢?那天晚上,小黃回來得特別晚,眼睛紅紅的,看上去似乎是哭過的樣子。她回家之後,顏芳還來過一個電話,問我她回家了嗎?還說大家在一起多喝了一點,讓我多擔待什麼的……言語之間,似乎在試探什麼,又像是遮掩什麼。
說真的,阿萊,當時即使是這樣了,我都沒有多想,我只是前後的事情一連起來看,才覺得不對頭。
我們剛生下兒子那陣兒,她的同學都到產房來看她。我到外面去打開水,正要進病房的時候,正好聽見一個女同學似乎在勸她說,其實你現在該知足了,兒子也有了,志全又這麼疼你,其實我們都羨慕你呢,今後可別再想……(具體人名我沒聽清,反正知道那女同學說一個人的名字)……然後,我推門就進去了,她們的談話一下子被我打斷,我看到顏芳極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小黃她低著頭坐在床上,抱著兒子一言不發。
也就是從那一次開始,我才有些警覺起來,我不明白小黃她到底有什麼事在瞞著我,反正我總是能覺得出她的心不在焉。比如有一次,她看電視看得凝住了神,然後眼淚就慢慢地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當時我正好在屋子裡,心想這傻丫頭怎麼還真當真了呢?那不是戲嗎?都是演員演的,哪還有真的呢?一邊想,一邊遞了一把手巾在她手裡,這時候,小黃她才突然地發現了立在當屋的我,她看著我的眼神,讓我覺得十分的陌生,彷彿我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人似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我們之間是有什麼東西不對了。我好像不是她的朝夕相處的丈夫,而是闖進她心
靈世界和情感空間的陌生人。
她的心到底在哪兒?這是我怎麼問都不得其解的問題。從那以後我就注意起她來,結果越注意就發現破綻越多。她身上有一條鏈子。是18K金的,看起來並不值錢。從我認識她那天起,就沒見她摘下來過。以前我沒多想,可現在再想,就覺得挺不對勁的。比如我們照婚紗相的時候,人家影樓的化妝師曾要求她把那鏈子摘下來,好配上與服裝搭配的首飾,可她卻說什麼都不肯。那鏈子,據我所知也不是岳母送給她的,亦不是我買給她的,更不是她自己買的(她從來都不喜歡首飾),究竟是誰送的呢?這始終是個謎。
阿萊你不知道,小黃她原本是個脾氣特別隨和的人,很多事情怎麼著都行,從不挑剔,但她要是堅持什麼的話,又往往會堅持到底。我琢磨著,假如這鏈子不是有什麼特殊意義的話,她是不會這麼固執己見的。反正我是多了心了,多了心了,想再裝糊塗,也難了。
今年情人節前後,小黃又接到了顏芳的兩個電話,接完顏芳的電話之後,她照例是無心吃飯,而且情緒也非常不好,把我送給她的一條絲巾包都沒拆就扔在了一旁。她最愛聽黃品源的《你怎麼捨得我難過》,每次聽的時候眼眶都會是濕的,以前我還常常勸她,現在也不勸了,說真的,看到她那個樣子我心裡的滋味也不好受,她想像中的愛人明顯不是我,不然,我這麼愛她,我們又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兒子,她還哭個什麼勁呢?
她對我不滿意,這我知道,可我也著急啊,恨自己為什麼怎麼都走不進她的心裡面去。但我就是再想走進去,也要她接納我,打開心門才行。像這樣,她的世界我進不去,我的世界她又視若無睹,像我們這樣,真的是沒意思透了。
我也想過不行找顏芳聊聊,可我又怕聊深了,知道多了,反而會徒增煩惱。
不過有一次,我和顏芳在外面碰到了,也藉機會聊了幾句,我問她小黃是不是以前處過朋友?顏芳隨即很警惕地說你問這個幹嗎?你們都老夫老妻了。隨即,顏芳又轉過來勸我說,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不管怎樣,小黃現在是你的老婆,又給你生了兒子,你們才是一家子。她和她以前的男朋友,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從前他們沒有緣分在一起,現在有了你,他們也就更不可能了,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裡,小黃的心裡是有你和孩子的,這一點我就敢向你擔保。
顏芳的話,已經很明白了。
她的勸,從另一個角度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知道以我對小黃的瞭解,她是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我和孩子的事來,但我也知道,她似乎是仍然不能忘情於那個人。那個我連長什麼樣究竟是幹什麼的都不知道的男人。阿萊,你說,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辦?裝傻裝下去,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還是把事情挑明了問她……可真讓人為難埃
阿萊手記———天上人間
上周,和朋友一起連看三天白先勇的青春版昆曲《牡丹亭》。中場休息的時候,亦在觀眾席內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和身影。
即使是再熟悉的朋友,在那樣一種場合下遇到,竟然也是默契得不想說話,我們都沉浸在湯老爺子橫跨500年時空的悲歡交織裡,心裡充斥著百多種感慨,突然打亮的燈光,即使是把我們一下子帶回到現在的時空,瞬間中記起了自己和對方的姓甚名誰,又能如何?彼時彼刻,我們不過是看戲的。只是一個看戲的人而已。我所有的人生,只在那方寸之間的舞台之上,在杜麗娘和柳夢梅流轉的眼波及其「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驚撼天地鬼神的至情至性裡。那一刻,就是我,作為一個看客的幸福了。
一出《牡丹亭》,到底成就了多少種幸福?
看的。演的。教的。編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哭的。笑的。癡的。狂的。台前的,幕後的。鼓掌的。雀躍的……數也數不完。
經歷過大生死大悲歡的白先勇老先生,以一種閒雲野鶴、稚子童真般的面貌擺下了由他而起死回生的昆曲盛宴———青春版的《牡丹亭》。
終於見到他了,一件絳紫色的中式褂子,扣子扣得嚴嚴的。襯著老人天真慈悲的笑,真是說不出的華貴、道不盡的儒雅,更有閱不盡的滄桑和遮不住的喜悅。單是唱詞中那一句「但是相思莫相負,牡丹亭上三生路」,便足以使人忘魂奪魄。
但是相思莫相負———這不僅是男女之情,亦是天下之情,世間之情。既是柳夢梅之於杜麗娘,亦是白先勇之於昆曲和國學。
我想,每個人的生命中,總要有一個叫他「但是相思莫相負」的地方,總要有一個值得他這樣去做、安置這樣一段情懷的事情或人。不然,人生也就太過清楚和功利了。
太過清楚和功利,也就沒了味道和觸感,和腐肉別無兩樣。
還是那句話,這幾天充塞在腦子裡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對於人生、對於悲歡,亦有了更新的認識和領悟。想來今天主人公的妻子小黃,也定是個有故事的人。志全說,想必她心裡多半還裝著從前的男友,想必是。這若是擱在從前,也許我會說,小黃不應該啊,怎麼能出嫁了你心裡還想著別的男人呢?然現在,我不敢再在這裡輕妄什麼,任何事任何人,當我們試著從他的角度去解釋和分析的時候,就會發現一種僅屬於他的情非得以和言不由衷,所以一棍子打死永遠都是最笨的方法,永遠都是。
忘記一個人和愛上一個人,同樣需要時間。希望小黃可以從過去回到現在,珍惜眼前深愛她的丈夫,不要泥足深陷,無法自拔。希望志全可以耐心守候並理解妻子,畢竟,一個念舊的女人總比薄情的女人要可愛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