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欠我的用她自己來償還
那一個有香草味道的女孩
蘇蘇是我的學妹。她比我低一屆,入學的時候,我站在門口迎接新生,長著一雙圓溜溜大眼睛的她直奔著我就衝了過來。她肩上挎著一個大大的行李包,另一邊手拉著一個滑輪箱子,百忙之中還空出一隻手來吃一支冰淇淋。我眼睜睜地看著她衝到我面前停下來,把行李一股腦地堆在地上,然後衝我咧開嘴一笑,微微鞠了一下躬:學長,麻煩啦!然後她自顧自地就呵呵地笑起來。我當時感覺到身邊飄過一陣香草奶油的味道,暈眩了半秒鐘,迷迷糊糊就接過她的行李,帶著她往校園走去。而她,一邊手抄在褲袋裡,一邊手拿著冰淇淋跟在我身後晃晃悠悠地走著。那一刻,肩上雖然沉重,但我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裡,竟然還有一絲清甜的滋味。
我帶著她去報名、領生活用品、帶她去找她的宿舍,看她翹著腳在別人的床沿上坐下來,一幅賴皮樣,說,我不會打床鋪,要是沒人幫我打,就讓我今晚凍死算了。於是,我只好幫她打床鋪。打完床鋪,帶她去食堂。她在食堂門口張望了一會兒,看著所剩不多零星的飯菜,說,嗯,我認識路啦。我們出去吃飯吧。我請客。於是我又帶著她出去,下館子。吃了飯,她執意要付帳,但最後還是由我來結算買單,她嘟噥著說,那好,算我欠你的,下次我請你!她不知道,那一頓飯花掉了我一個星期的伙食費。可是,即便那頓飯之後我只能吃一個星期的搾菜泡飯,我也願意。
我要和你在一起
開學後第二個星期,她來找我。嘟起小嘴說,我怎麼老碰不到你!你都不用去飯堂吃飯的嗎?!說好了,今天我回請你哦!然後她不由分說就拉著我往外走,她點了滿滿一桌菜,不停地往我碗中夾菜。我感覺氣氛有些異樣,輕輕地問了她一聲:你怎麼啦?她的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我正手足無措,她抬起頭,擦了一把眼淚。直視著我說,肖強,我要和你在一起!我當時整個人都傻了。下意識地就問她:為什麼啊?她蹭地一下站起來,眾目睽睽之下大聲吼到:因為我喜歡你!我跟她說:蘇蘇,你不瞭解我的情況,我沒有跟你談情說愛的資格。她從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搖搖小腦袋,說: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蘇蘇家境富足,父母都是高知分子。而我,來自海南農村,我家境貧寒,家中還有尚在念高中的弟弟妹妹,我必須自己籌足上大學的學費。我與她,就好像是來自兩個世界的人,無論從衣著打扮或是身世背景,都顯得那麼地格格不入。從一開始交往,別人就說我們兩個人一定會分開。我無法拒絕我心愛的女孩,我喜歡蘇蘇,非常喜歡。即便我貧窮,我無法滿足她物質上的需求,但是我可以給她比任何人都更多更濃的愛。雖然我內心隱隱感覺,我與她終究不是一個層次的人,等待我們的絕不會是一帆風順的美好未來。但這一切都動搖不了我們廝守在一起的決心。我只是希望能守侯在我愛的女孩子身邊,給她,我的呵護和愛情。
他們說,我給你的愛會把你寵壞
蘇蘇是一個在蜜罐裡泡大的孩子,哪怕是喝瓶飲料,她都要找固定的牌子。但跟我在一起後,她卻非常刻意地顧及著我的感受,盡一切可能維護著我的自尊。對我而言,我覺得貧窮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覺得我完全有能力去改變自己的經濟狀況。我是窮,但我從沒有自卑過。除了,在面對我心愛女孩子跟我表白的那一瞬間。但,那也僅僅是瞬間而已。如果時間允許,我會用自己一生的拚搏,讓蘇蘇幸福。我相信我做得到。蘇蘇曾無數次地跟我說,正是我身上的這種大氣和寬容吸引了她。她覺得跟我在一起,心裡踏實。她說,我有種感覺,即使全世界都拋棄了我,你也絕對不會離開我的身邊。看著她信任的眼神,我的心甜蜜得都泛起了辛酸,我心愛的蘇蘇啊,這麼可愛的女孩,叫我如何才能,不寵她。
我先蘇蘇一年畢業。畢業後,我留在武漢找了一份廣告策劃的工作。在拿到第一個月工資的時候,我把一部分錢寄回了家,留下一小筆錢,給她買了一個蝴蝶髮夾。這是我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以往她生日的時候總是明令禁止我送東西給她。這樣的「嚴令」其實也讓我對她心生感激。而當我把那枚蝴蝶髮夾送給她的時候,她竟然喜極而泣。那一刻,我心酸至極,我把她擁入懷中。我第一次覺得,我對不起她。我感覺我與她之間,仿若隔了一條巨大的鴻溝。這樣的一條名叫現實的鴻溝,把我們攔在了愛情的兩端,輕輕用手一觸碰,空留辛酸。
也許放棄,才能成全你
蘇蘇畢業那年,她的家人想讓她繼續出國深造。她不同意,主要還是因為我。她還是那句話: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畢業那年的暑假,她硬要拉著我去見她的父母。我的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我知道,或許真到了我必須該要面對的時候了。以我目前的情況,我給不起蘇蘇幸福。但如果因為我的存在,阻礙了她的前途,我會毅然決然地選擇放棄和遠離。我終於還是見到了蘇蘇的父母。她的家佈置得十分雅致,從她父母的言談舉止中,可看出他們良好的修養。一頓飯,雖然拘謹,但一點也不失禮數。到了道別的時刻,蘇蘇的父母把她支開,蘇蘇的母親十分溫和委婉地跟我說:「蘇蘇是我們唯一的女兒,我很感謝你這些年對她的照顧。你是一個很好的孩子,但是,你知道,我們希望她能出國深造,將來能有更好的發展。你們兩個還太小,就目前而言,不合適。」我早有心理準備,我輕聲跟她說:「阿姨,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她的母親似乎沒有意識到我這麼快便做出如此回應,過了好一會兒,她站起身,伸出手握著我的手,跟我說了一句話:謝謝你,孩子!
這之後,我一直在勸蘇蘇出國。蘇蘇不同意,最後我說多了她便提出條件,讓我跟她一起出去。我知道她的脾氣,於是便應承了她。我幫她複習英語,考托福。她常常倚在我懷裡,幻想著今後我們兩人在國外的日子,她說得一臉甜蜜。而我,眼淚都快掉了下來。蘇蘇終於毫無懸念地通過了考試,直到她所有的手續都辦妥即將要離開之時她才知道我騙了她。爆怒下的她叫囂著在我的住處質問我,她說,她這輩子最恨人欺騙她。而無論我是出於何種原因,我終歸還是騙了她。在她的質問下,我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但當時我只能狠心一把推開她,用比她更暴躁的聲音跳起來說:「我早就受夠你了!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是盛氣凌人,我實在支撐不下去了。你走吧!我知道我自己配不上你,我只是不想讓自己今後一直都這麼累!」這番違心的話,讓我自己肝腸寸斷。而倔強的蘇蘇在聽了之後,留給了我一個鄙視的眼神,奪門而出。這之後,我給蘇蘇家打了一個電話,是她母親接的。我在電話中跟她說:「阿姨,蘇蘇會聽你們的話去留學的。你放心吧,她一定會有很好的未來。再見!」在掛下電話的那一瞬間,我聽見,話筒那端傳來了她的母親低低的哽咽聲。而我,則再也忍受不住,發出了崩潰的哭嚎。
這輩子,你最珍貴
蘇蘇終於還是走了。我感覺自己心裡有塊地方,空了。我拚命地工作,以此來填補沒有生活中沒有她的空虛。在我的內心深處,有一個小小的願望。我想,我必須要打好經濟基礎,如果上天能讓我再次與蘇蘇相遇,倘若她幸福,我會遠遠地看著她,祝福她。如果她不幸,或未婚,那麼我一定會跟她再說一次,我愛你!因為心底這份小心思,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當中,對於男女之事一概不聞不問。身邊也有一些女孩子向我發送過某種訊息,但我只是視而不見。沒有人知道,蘇蘇在我的心中份量有多重。我對蘇蘇感情的份量,與我晉級的速度幾成正比。短短四年,我已經升任公司的高管人員,這是我始料未及的。工作職位雖然獲得提升,但我內心那一處空缺卻從未有人可以去填補。我想念蘇蘇,在無數個獨自黯然神傷的白天,和黑夜。
再見蘇蘇,與我第一次見她是一樣,毫無預兆。那天我正在那張寬大的靠背椅上看著文件,一個頭戴籐編草帽的女孩子突然走進我辦公室。我只是瞄了她一眼,正欲開口。突然一下覺得心跳加快,怔怔地注視著她。她一下把頭上的帽子摘下,那張我魂牽夢縈的臉,就那麼真實地出現在我眼前。我聽到她清脆地說:學長,算我欠你的,現在我把自己還給你!淚水迅速蓄滿我的眼眶,我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後來,蘇蘇告訴我,這麼些年,她始終沒有找過男朋友,因為她心裡一直都放不下我。冷靜過後的她也慢慢察覺,我當時說的話一定另有隱情。後來,當她學成回國後。她的母親為她解開了疑團,把我所做的一切都跟她說了。她說:「我的母親告訴我,她覺得,這輩子,我最不能錯過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