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是朵嫵媚的罌粟花
古舊的咖啡屋裡
熟悉的旋律一次又一次地揭開心裡那層纖薄的憂傷,就像日月灑落的輝煌總會不小心浸起排排的潮汐,蕩起層層的浪……
有人來了,說是難忘淡淡的咖啡香裡飄出的淺淺傷感;
有人來了,說是熟悉的旋律裡,物是人非,現實彷彿淪落成了一場美麗的夢;
有人來了,說是那個盛開著紫羅蘭的角落裡,像紫羅蘭一樣盛開著她的初吻;
有人來了,說是曾經不經意在此遺落了一聲歎息,不知道現在還能否找回;
……
為什麼這裡總瀰漫憂傷?
因為憂傷是朵嫵媚的罌粟花!
那個小提琴手
這裡沒人問起歷史。
沒人知道這座瘦弱的咖啡屋在風雨中矗立了多久。
沒人知道那個滿頭銀絲的小提琴手的頭髮什麼時候開始霜白。
沒人知道……
他的褐色的眼睛,總凝視一個方向--西方,傳說那裡有天堂。
他的瘦削的手指,總攥緊著那張褪了紅漆的弓,就像艄公握緊了竹篙。
不知換了幾茬凌亂的馬鬃,才在年代的斷層裡延續了一曲不變的旋律!
不知斷了幾根珵亮的鋼弦,才在歲月的渡口邊恪守了一段深刻的思情!
為什麼這裡總瀰漫憂傷?
因為憂傷是朵嫵媚的罌粟花!
一首告別的新曲
一如往昔的瘖啞,牽引著陌生的前奏。
有人說,那是《羅密歐與朱麗葉》,他一定是想起了他的戀人;
有人說,那是《秋日私語》,他一定是想起了以前快樂的生活;
有人說,那是《化蝶》,他一定是想起了未來雙宿雙飛的日子;
有人說……
音符悄然流轉,咖啡香依然裊娜。
所有的猜想都歸於那一剎那的沉凝。
憂傷寂然飄散……
為什麼這裡總瀰漫憂傷?
因為憂傷是朵嫵媚的罌粟花!
掌聲響起來的時候
最後一個音符從琴弦上抖落,翻滾在空中,震顫成了近乎共鳴的聲響,飄得分外悠遠。
終於落在地面,像玉一樣,碎散,又濺落……
這是《末班車》,他的末班車。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歲月的舟車載去了多少紅塵多少往事?
卻載不去多少盛滿憂傷和惆悵的行囊?
而這趟末班車,
又將把生命載到哪個渡頭?
所有的沉默於頃刻乍然裂成恍若春雷的掌聲。
所有的悲情於剎那轟然化作一如洩洪的淚水。
為什麼這裡總瀰漫憂傷?
因為憂傷是朵嫵媚的罌粟花!
憂傷是朵嫵媚的罌粟花
為什麼這裡總瀰漫憂傷?
每個遠涉而來的旅客總這樣問。
因為憂傷是朵嫵媚的罌粟花!
每個習慣憂傷的客人總這麼說。
憂傷的根紮在心裡,吮吸著點點滴滴的情愛的悲與喜。
憂傷的花開在風中,揚灑著濃濃淡淡的愁緒的塵和埃。
憂傷的果掛在枝頭,叮咚著深深淺淺的記憶的憂和傷。
一個憂傷的眼神裡,蕭索了纖瘦的顧影自憐,萎蔫了羸弱的同病相憐,更消弭了矯作的無病呻吟。
恬淡幽怨的傷感中,只有黯然的情緒幽幽地飄啊飄著,像西風裡無法自主的落葉,像春暉中斷線急墜的風箏,又像茫茫海上無所依靠的扁舟……
憂傷是一枚永遠酸澀的青果,縱然有絲縷的甜意,也不過是淺薄的誘惑。
憂傷是朵嫵媚的罌粟花,再甜再艷的花香,也不過是鋪陳了一個粉色的陷阱。
為什麼這裡總瀰漫憂傷?
因為憂傷是朵嫵媚的罌粟花!
落葉於2004年9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