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該忘記你了
又無例外的遲到,從後門偷偷的溜進去,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攤開書,安靜的坐著。
我遲到,我不學習,可是我不逃課,我記筆記。在很多人眼中,我很乖,乖得像一隻安靜而溫順的貓。可是當我的專業課的紅燈一盞一盞開始掛起來的時候,他們很驚奇的望著我,不相信。可是他們忘了,再可愛的貓,也有鋒利的爪子。也許你手上的一道傷口,留有我的餘溫。
我對很多人笑,溫柔的笑,一種蠱惑。我說我是妖精,手指沾滿鮮血的妖精,所以別靠近我。他們制止我,「小雨,你不應該說這樣的話,破壞你在大家中的形象。」
於是我笑著沉默。無須解釋,任他們以為。我過我的生活。
一個人走,習慣了低頭。在太陽下面,溫暖的味道滲透到每個細胞。原來這就是春暖了。可是花,一直都沒有開。溫州很大,沒有繁華,卻也有寬闊的街道,到處是汽車,商店,和房子。擁擠而凌亂。也有花店,可是裡面的花都是沒有生命力的,沒有季節的輪迴。在街頭,在校園,我找不到花,可是已經是三月了。
沒有看前面的車,當它那樣突兀的出現在自己狹小的視線範圍內的時候,已經驚慌失措。他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就離開了。我還是待在原地,不知道該往前還是往後,或者左邊,或者右邊。單格子走後,很久以來自己的狀態就是這樣茫然和不知所以。
於是開始張望,尋找自己忽然丟失的記憶,努力的想自己是去哪。
無意看到右側空地上的那顆櫻花樹,忽然就掛滿了粉紅的花苞。終於將要花開。一直期待的春暖花開,就這樣,沒有預料的擺在自己面前。於是,片刻安心。靜靜的看著它,微笑,繼續走。我想起我是要回去。
坐在電腦面前,無所事事的聽著歌。
芊芊給我發短信,說要來溫州看我,中午的火車,晚上就可以到。火車晚點,終於她在6點半到了溫州。而我在7點才匆忙趕到了武昌火車站,開始找她的影子。快四年沒有見了,而很久我都沒有出門了,不習慣了外面的熙熙攘攘和喧嘩,在艱難的在擁擠的車站張望。
當她跑到我身邊抱著我的時候,只是被嚇了一跳,安靜的笑笑,輕輕的抱抱她,接過她手裡的東西。原來四年的距離終究改變不了友情,彷彿從來沒有離開過,在她旁邊,安心,溫暖,如這三月的春將暖,花將開。帶她回我住的地方,她看著車窗外,喃喃的說,終於來你的城市了。只是,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愛說話,一樣不輕易開心。
我笑笑,人哪能輕易改變呢?可是我看到你,這一次是半年以來的真正的開心。
她摸摸我的頭,「傻丫頭」。
然後我們一起笑。
很久以來習慣了晚睡,於是三點才爬到床上去。芊芊已經蜷縮在被子裡面安靜的睡著了。很小心的在她旁邊躺下來,側過身子,和她背對著,開始睡覺。閉著眼睛,躺在黑暗裡。忽然一隻手摸索的伸過來,摸過我的肩,替我拉好被子。然後,安靜,再也沒有聲響。
我知道她在旁邊是安靜的睡著,給我蓋被子只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心裡感動得掉了眼淚。這麼多年來,我記得的,只是媽媽和單格子給我蓋過被子,而她,是第三個人。
帶她去江漢路,坐的車是110。在車上想到格子,和他,是04年10月坐著110回來我這裡。同一條路,這是從去年到現在以來第二次坐同一路車,走同一條路。
其實都已經半年了。原來,自己已經半年都沒有去過漢口了。太陽有點烈,透過窗子,打進來,眼睛就有些睜不開。習慣了冬天的陰暗,忽然習慣不了徹頭徹底的溫暖和明媚。
和她在步行街上閒逛,人依舊是那麼多。牽著她的手,怕她忽然從身邊丟失。不住的說,跟著我,別丟了,知道嗎?
恩,她笑,側著頭像個孩子。
芊芊,我記得,上次格子和我在這裡走的時候,也是這樣牽著我的手,怕我丟了。人那麼多,可是我還是緊緊得跟著他,手在他的手心裡,我會特別的安全。
那,你把手放在我的手心好不好?她伸出貓一樣的小手,我馬上笑了。抓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你雖然是我姐姐,可是我還是應該保護你。我想保護你。」
是我拒絕和她走進街兩邊林林種種的專賣店,拒絕她要帶我去吃麥當勞。
我說,我和格子做過同樣的事情。所以,我們只是走走,單純的走走,好嗎?
看著她,下了很大的決心。「芊芊,我帶你去坐輕軌吧。」
牽著她的手,在江漢路站,買票,進站,等車。
風很大,她跑到大S和小S做的紅橙廣告面前,像個孩子指著那個大大的廣告畫,幽幽的問我,「小雨,還有紅橙的嗎?」
我也是上次和格子在這裡等車才看到。卻沒有想過有或者沒有這個問題。「嗯,應該是吧,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車終於來了,車裡卻沒有多少人。和她靠窗坐下。看著半空中的房子,暈暈的感覺。我有點暈車。上次,和格子,沒有位置,只能站著,而他輕輕的把我擁在懷裡,告訴我抱緊他。其實車速很穩,不會有意外,可是我依舊安靜的抱著他,我需要他給我的安全感。
一切都似乎沒有改變,卻已經是物事人非了。聽著熱鬧的街上音像店裡傳來的歌,很歡快,眼淚卻不爭氣的掉下來。
芊芊遞過來紙巾,沒有問我什麼。關於格子,在電話裡,在信裡,在QQ裡,跟她講的最多。一切她都知道。我笑笑,望著她,「我沒事,真的。」
坐著不動,到宗關了下車,再等車返回去。跟她像兩個單純的孩子,來來回回,享受這城市半空的寧靜。她跟我講她的星,我說著我和格子曾經在這裡的一切一切。像兩個被愛情遺棄的女人,靠可憐的回憶過活。可是我們還是在笑,等待的是什麼?不知道,只是等待一個未完成的等待,如是而已。
在江灘,走下去,在剛化掉雪仍舊鬆軟的土地上走。風很大,江上的船隻來來回回,風箏在天上飄來飄去。孩子和大人在快樂的微笑。我牽著芊芊的手,一步一步,不說話,安靜地看著別人的熱鬧和幸福。
芊芊說,我們回去吧。我們,不要再在這裡走了。好嗎?
我笑笑,沒關係的,真的。已經快半年了,終究還是該面對。那天的煙火盛宴,那天煙火映照下他在唇邊親親的一吻,那天他輕輕的擁抱,我,都記得。一切如昨天卻已是千年萬載。可是,我總是該面對,不是嗎?
「你還是想到上海去看他嗎?」芊芊小心的問我。
「想。」,我毫不猶豫的答。「我要的幸福只是他才能給我,可是他卻把讓我幸福的責任推給別人。我是不是很傻?還是要努力的去看他。」
他說我給他的愛太沉重,讓他開始把握不住我們的未來,讓他想逃。
可是這一切不是我預料的,我只是愛他。
芊芊終於還是堅決不和我坐游輪,我知道她借口說風大,其實是怕我難過。
格子,你把我放在這裡,自己走掉了,我該怎麼去找到你?
格子,你說句對不起,轉身離開這個城市,可是我怎麼能夠承受你的對不起,太沉重。
格子,你給我希望,又讓它破滅,我怎麼可以相信這一切只是夢?
格子,你說要我們彼此忘記彼此幸福,可是我該怎麼做?
一直在芊芊面前故作堅強,當真正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再也掩飾不了。我不能再欺騙她說,我是不愛格子了的。我不能再像在電話裡面笑著說,我在忘記他。我不能很平靜的告訴她,我改掉了一切關於他的春暖花開的字。我只能說,是的,我還愛他,我不能忘記他。
我還是愛他,怎麼辦呢?我傻笑,望著芊芊。
我們相互取暖啊,呵呵。
我們可以很好的把握住友情,卻在愛中顛簸流離。
是我們自己迷路了,還是他們弄丟了我們?
也許,愛,真的只是一個人的一場春華秋夢。
芊芊在回去之前去看同在溫州的星,快四年沒見了,不知道他是什麼樣子了。我發短信,要她無論怎樣,都不要哭。
當我坐在教室上課的時候,收到她的短信。她說星變得更成熟了,她說星願意保護她了,她說從做星的女朋友那一刻起真的很幸福。我開始開心的笑,芊芊,你一定要好好的幸福,狠狠的幸福,把我的那份也補回來。
你說你喜歡不離不棄四個字,我希望你一個人堅持了6年的感情有不離不棄的結果。
終於修得正果,一切完滿。
我看著窗外一地陽光,溫暖而寧靜,想,生命應該不是幻覺,而別離或者死亡也不是唯一的結局,等待也不是唯一的過程。那麼格子,我想我該忘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