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過方知已婚男人的諾言豈可信
決 裂
唐德已經十多天沒有和我聯絡了。稱他為“男朋友”,還真有幾分諷刺,三年了,他一直要和老婆離婚給我交代,卻一拖再拖,遲遲沒有答案。而今,肚子裡又懷了他的孩子,這是為他懷的第三個孩子了,醫生正色警告說也許是最後的機會了,要還是不要?他依然沉默,死活不給一個說法。
感情沒了,身體拖垮了,總不至於還要背上經濟債務吧?爸爸做擔保,幫他借的6萬多的貸款還沒還上。每次問他,他就不耐煩地敷衍:“我說過會連本帶息一併還你的。”現在,我們連見面都是件難事,如果他哪天消失了,誰來背這筆債呢?
說起我和唐德的交情,都有十多個年頭了,中學時代,他是高我一屆的學長,也是知根知底的同鄉。2007年夏天,多年不見的唐德陪著一位同學突然造訪,當夜,我就接到了他的短信,“其實找你沒什麼事,就是想和你聯繫上,挺想你的……”
接下來,就是他樸實直白的表白。他說,他和老婆桂湘不是因為愛走到一起,而是感動,身為家裡的獨生女,桂湘曾不顧家人反對和他一起遠走北方經商,所以才有了後面的婚姻。而我對他而言,卻是十多年來從來不曾忘記的美麗印象,如一幅美輪美奐的精緻版畫,早已刻進了他腦海深處。
那時,我剛從外地辭職回到武漢。也許是孤獨吧,他的表白重重地撞開了我的心門,兩個月的糾纏,我沒能控制住自己,衝破了那層防線。自責和羞愧席捲而來,國慶節過後,我搭上去廣州的火車投奔妹妹,打算把唐德忘掉。
本以為離開就能抹去一切,誰料,唐德瘋了一樣地找妹妹打聽我的下落,流著淚說離開了我,什麼都變得不重要。
他風塵僕僕地趕來廣州見我,我心軟了,回到了武漢。那幾個月,是我們感情急速升溫的蜜月期,那陣子,媽媽生病住院,他忙前忙後,第一次以女婿的身份出現在我父母面前。年底,連下了數天的大雪,天冷路滑,他不辭勞苦,每天來回四個多小時奔波在路上,只為來見我一面。年關在即,我懷上了他的孩子,唐德有些侷促,說此時提離婚時機不成熟,又恰逢春節,只能怪孩子來得不是時候,我理解他,忍痛拿掉了孩子。
轉 折
春節過後,感情一天天加深,而身份的不確定卻讓人心虛,我有些慌神,和唐德鬧了起來,誰料,我的焦慮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災禍化解於無形。6月,唐德的父親被查出癌症晚期,“這個時候鬧離婚,不等於要了老爸的命嗎?把他氣死了,我豈不成了千古罪人?”不用他解釋太多,我能體諒他的心情。確診之後,唐母全身心投入照顧到丈夫中去,家裡沒了做飯做家務的人,他老婆桂湘索性甩手走人,搬回娘家住,對公公的病情不聞不問。
一家人圍在醫院團團轉,誰來照顧他們的生活?看唐德求助的表情,我向單位請了20天假,捲起袖子一肩挑起了他全家的後勤工作。每天早晨6點起床,去菜場買好三餐的材料,按照六人的份量一頓頓忙碌地準備著,吃飯時間鬧鐘響起,便提著大包小包趕出門,送到醫院樓下,等唐德下來取,順便帶下來需要換洗的髒衣服。天天如此,以至於值班室的老人誤會我是送外賣的小妹。想想也是,擔心我的出現會刺激他家人的心情,我謹慎小心,一直以醫院大樓門口為限,從不曾踏進半步,第三者盡媳婦的孝道卻連面都不能見,有時想想也覺有些心酸。
經過三個月的精心照顧,唐父的病情暫時穩定了一陣子。不湊巧的是,我再次懷孕了。唐德滿臉的委屈,為難得不得了,說什麼都不敢向他父母開口。一氣之下,我把他趕出門去,三天後,獨自請假去醫院動手術。
術後第三天,我躺在家中休養,晚上9點剛過,門外響起“砰砰”的敲門聲,這個時間會有誰找我呢?我掙扎著爬起床,開門一看,嚇得我差點失聲尖叫,只見唐德五官淤青腫脹,身上的外套血跡斑斑……“我來躲幾天風頭,你要救我……”唐德緊張得聲音都在顫抖。
生死關頭,哪管得了那麼多?我一把將他拉了進來,迅速關上門,替他止血。原來,因為生意上的過節,唐德所在建築公司的一幫弟兄和對方動起手來,結果把對方打成重傷,警方正在四處打聽他們的下落。
我急得邊聽邊流淚,腦子裡預演著種種最壞的打算,和他私奔的念頭都有了。唐德父母打電話叮囑他有多遠就躲多遠,千萬不要回家。
整整兩個月,唐德躲在我家不敢外出。我休完假繼續上班,維持著表面上的正常生活。風聲漸漸過去,唐德收到消息,說是他公司領導出面承擔責任,他們終於躲過了一劫。而不幸的是,唐德的父親也終於熬不過去,在醫院病逝。
歷經兩件痛苦的事件,我和唐德的關係峰迴路轉,他幾乎常住我家,偶爾回去。我猜想,他老婆桂湘應該不會不知道我的存在吧,唐德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連襪子短褲都是我一手置辦,這些難道連他的枕邊人都不知道?我不相信。
真 相
然而,事實面前,自以為是的我卻不得不相信了。11月的一天,我和往常一樣上網查唐德的通話積分打算換取禮品。看到通話記錄一欄時,忍不住點開來看看。當目光落到那個最常聯絡的號碼時,我懵了,那不正是他老婆桂湘的電話嗎?他在我這兒躲難的那幾個月,他們每天都有電話聯絡,短信更是不斷。
最為難時刻,是我陪在他身旁。如果他們夫妻關係如此之好,為什麼要欺騙我,把我當傻子耍?唐德回來了,我打開電腦質問他,他卻和我打哈哈,“哎呀,孩子有事情偶爾需要聯繫啦。”“是嗎?你兩歲的女兒還會發短信?”“以後不這樣了,給我一次機會吧。我老婆雖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是個有心計、很會裝傻的女人。你看,我爸爸生病,她就裝傻回娘家,實際上心裡有數得很。你鬥不過她,等我慢慢來解決吧。關鍵時刻,只有你才會堅持在我身邊……這陣子,我生意上有資金缺口,能不能幫我籌錢周轉一下,年底就能還上……”
唐德的話哄得我轉怒為喜,乖乖把他帶回家,求爸爸幫他借錢。在父母眼裡,他是個懂事實誠的孩子,該幫就幫一把,只是我對他們隱瞞了他是個已婚男人的真相。
陸陸續續六萬多的資金借到位,唐德的危機也得到化解。然而,他的態度和語氣卻悄然發生著轉變,“那麼大的案子都能擺平,還有什麼事我搞不定……”“在外面打K,天天有人給我介紹漂亮女孩,推都推不掉……”
我不屑於搭腔他的虛榮,卻發現他偷改了電話清單的查詢密碼。我要他交出密碼,他不給,說讓他老婆還有女兒過好最後一個年,並保證今年“五一”鐵定離婚。
承諾剛剛說完,他手機上收到桂湘的一條短信:“你在哪裡打牌?”我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所有和我在一起的時間他都謊稱在打牌,他要把我瞞到什麼時候?我一時氣結,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回撥了過去。“唐德和我在一起,你知道嗎?”我說。“哦,唐德說了,你是個婊子,我才是他老婆。”桂湘出奇鎮定,回話也十分利索,情緒反比我還平靜。不一會兒,唐德手機響起,桂湘在電話裡痛罵了他一頓,只見他像兒子一樣唯唯諾諾,連聲說著“好好好”!“你要幹什麼,嚇著我女兒了!”掛斷電話,唐德一把將手機摔了個粉碎,然後,兩記響亮的耳光甩在了我臉上。臉上疼得沒了知覺,心頭卻在滴血。
兩天後,我找到唐德家裡去,年底還款期早過,我要討還他六萬多的債務,可惜我不是唐母和桂湘的對手,沒討到錢不說,差點被桂湘的辱罵聲刺穿耳膜。
回到家,短信接二連三地湧了進來。唐媽媽說,“你敢再來,我可不會對你客氣。”桂湘說,“要錢?你來找我啊,看我高興賞你幾個子兒,你找唐德?找他哭都沒有眼淚……”
我無語了,摸著肚子裡的孩子,坐著流了一夜淚……
(口述實錄 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