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乾的青梅
歲月幽幽,曾留下多少苦澀和甜蜜的回憶。姍姍而來,是青春歲月裡一個又一個無言的困惑和美麗。我們在這片晴空下自由放歌,黯然落淚,沉澱出一段又一段動人的故事。
歲月留香,也會留下許 多的苦澀的記憶這是我在告別故鄉,登上南下的列車時,唯一縈繞心頭的思緒。
不知為什麼,在回望車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時,我的心裡有一種渴望,一種強烈的渴望,渴望他的出現,那怕只是最後的驚鴻一瞥,我也會覺得心頭的痛會少一些。
列車在長長的汽笛聲中啟動了,A市低矮的綠樹、灰暗樓房和那熟悉的一切就這樣一點點兒從我的視線裡剝離,淚水終於爬滿了我的面頰。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和謝非的故事終將劃上句號,就如同我最後離去時對他說的那句話:「沒有了實質的愛,終將是一個風乾的青梅。」
驀然回首,我甚至於弄不清楚我與謝非的那段短暫情緣是何時開始的,在我印象中,他只是一個過於高傲自負的男孩子,話不多,臉上的表情也多是嚴峻。作為班上的體育委員,他大多的時候是用挑剔的眼光,很刻薄的挖苦班上出早操的幾位女生。因為他始終覺得,大家那麼「裝出來的文文爾雅」有些令人作嘔這是他後來與我相熟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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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很驚訝,覺得他有些「那個」。不過所幸他接下來哈哈一笑說,只有你是清麗脫俗的那種啊,雖然有些「霸氣」。
說實在的,那是我從這個高大帥氣的男孩子身上首次領略到的「光輝」,也是他在我印象中的首次「高標準的幽默」。特別是那一刻他臉上流露出的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讓我畢生難忘。
真正走近謝非,是在高三的下半學期。那時節,許多與我一般在意「輸贏」的班級優等生都暗自「拚」上了。
除了例行公務般的吃飯、睡覺之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耗在了教室裡。就連以往最喜歡的運動之一早操,也被我列為了刪除對像之一,去請假時的理由很簡單:血壓不穩定,常頭暈。
所幸那位對我欣賞有加的「老班」聽完我的話也只是點頭一笑,並沒有提出什麼異議,於是我也就心安理得地跑回教室裡,拿起記事簿背英語單詞。本來嗎?高考前的「黃金時段」啊!不拚?哪兒對得起十年寒窗埋頭苦讀的自己?
我的得意剛剛維持了不到十五分鐘,課桌有節奏的「卡、卡、卡」響了三聲。猛一抬頭,就瞧見了一副讓我很不舒服的表情。
謝非就那麼一臉嚴肅地凝視著我,那姿態,儼然一位剛剛得勝的將軍。(來自:搖搖屋)
「為什麼不出操?」他不動聲色地問。
「我請了假1我盡量做出理直氣壯的樣子回答。
「那你以後還要不要出操?」他換上一副很衝動的表情,盛氣凌人地問。
「我……我……」
我惶然地站起身,幾日來準備的充足理由,卻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裡。
「你不是想說自己『血壓不穩定,常頭暈』吧?」
謝非目光如炬地盯著我問道。
「這當然也是一個原因。」我支支吾吾地回答,可是聲音卻細小得如同一隻蚊子。
「還是去吧,我在操場等你1
他一臉期待地說完,臉漲得通紅,一溜煙地出了教室。
我呆立在哪兒,壓根就沒料到一向粗聲大氣的謝非竟然也會發出如此溫柔可人的聲音。
斜了一眼手腕上的電子錶,五點二十分,也就是說,現在去操場還來的及。「可是我為什麼要去?」我在心底反問自己。最擔心的還是此例一開,以後再藉故不出操可就苦無機會。同宿舍的兩個「尖子生」許紋麗和趙曉慧早在十天前就毅然宣佈罷操,以爭取到這「寸時寸金」的清晨一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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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重新坐在課桌旁,眼睛掃過記事簿,卻發覺腦子裡一片混沌,拼不出一個完整的單詞。
「完了,還是去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只好自己安慰自己。
當我腳步輕盈地出現在學校大操場,謝非就那麼不經意地與我的目光相遇,臉上略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
他神采奕奕地吹響了哨子,迎著黎明的曙光大步跑在隊形的前方,步伐是那樣的矯健有力。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很細緻地打量一個男孩子,也是第一次從一個異性的眼裡讀到一種可以稱之為「生動」的東西。
真正與謝非談戀愛,還是在A市的那段日子。
我如願以償地考上了A市的經貿大學,而報到的第一天竟然發現陌生的校園的門口站著一個人,一雙含笑的眼睛裡蕩漾著秋水般的深意。
我侷促不安地走上前去,卻找不到合適的話題。他就那麼神情專注地望著我,那或許是我第一次莫名的臉紅心跳吧,在這之前,我從來沒聽到過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怎麼樣,這個意外的驚喜有趣吧?」他笑容可掬地問。
「什麼啊?」我連忙矢口否認。
「我偷偷地打聽了你報考的學校啊!所以我也來了。你不怪我吧?其實你那麼冰雪聰明,應該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他大大列列地說道。
我被他的無賴加自得弄得十分尷尬,紅著臉不敢正眼看他,心頭卻漾起一絲從未有過的幸福和甜蜜。
雖然最終沒分在一個班,但我和謝非卻很快墜入情網。
那些日子,謝非在課餘時間帶我遊遍了A市的大街小巷。儘管腰包癟癟的,只能在一些商店和小攤上用驚羨的目光看一些新奇精巧的玩意兒,卻沒錢買,但這一點兒也不影響我們的快樂。
謝非就那麼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說些諸如「我在佛前求了一千年,讓我們今生結一段塵緣」之類的「特貧」的話,讓我的心被一份柔情和蜜意深深地包圍著。
一個仲夏的黃昏,天空飄起濛濛細雨。我們手握手站在一家商店門口的台階上。楚開玩笑說:「雲兒,你總是不愛說話。這麼多情的雨,真的不想對我說說你的心裡話?」本文來自愛情詩
我含情脈脈地橫了他一眼說:「要是有一天你從我的視線裡消失,我想我的眼淚也會像這夏日的雨絲一樣綿綿不絕的。」
我的話音剛落,一粒粒細碎晶瑩的冰雹伶伶俐俐地從天而降,而且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有幾枚竟然狀如鵝卵般大校
謝非便樂不可支地說:「要是真那樣啊,指不定雲兒的眼淚亦會化作那顆最大的冰雹,一下子把我砸翻在地……」
話沒說完,他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了。
我沒有笑,茫然地望著他。
他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如同兩道彎彎的月牙兒,鼻子偶爾抖動一下,調皮而且迷人。
謝非發覺了我的失態,攥著我的手用了一下力,紅著臉說:「你死盯著我做什麼?人家還以為你是花癡呢?」
我回過身來,尷尬地望著重重雨幕,此時的雨絲細細密密,冰雹卻早已不見了。可是那一刻我的背脊卻生了一股寒意,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全身。
半年之後,謝非加入了學校的籃球隊。從此屬於我和他的快樂時光便越來越少了。在那些眾多對球賽如癡如醉的狂熱女生面前,我的沉著冷靜,不善表達終於成了隔開我和謝非的重大障礙。
是誰說過,「當愛試脫從你手中掙脫時,你試著再去握它一次,也許一切都會改變」。
我試過了,就在臨畢業前的那個月光如水的晚上,我換上了最漂亮的衣服去找謝非,在學校的大榕樹下,我看到了兩個緊緊擁在一起的男女背影那高大帥氣的男孩子,正是謝非。本文來自愛情文摘
我不知自己是用怎樣的堅強走完通向宿舍的那段不足五十米的甬路的,我只知道,淚水不斷地滑落風中,而我的腳步也已經零亂不堪。
第二天早上,當我告訴謝非說要南下「謀求發展」時,他很冷靜地望著我,有些意外地問:「這個決定不能為我而改變嗎?」
我慘然一笑,堅決地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什麼都知道了?」敏感的謝非憂鬱地問我。
我點了點頭,努力不讓淚水從眼眶裡流出來。
「雲兒,讓我去送送你,我想我是愛你的,從開始到現在1謝非十分真誠地說。
「不,不必了。我想過了,沒有了實質的愛,就如同風乾了的青梅。它的顏色和味道都不一樣了。謝非,你好好生活吧1
說完,我昂起頭,轉身開始跑步,就像當初他帶隊出操時一樣,迎著黎明的曙光,步伐矯健有力。
窗外,細雨又起,在一個不屬於我和他的季節裡,寂寞地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