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化為一隻蝴蝶

我願化為一隻蝴蝶

她讀的是重點中學，我讀的是普通的高中。

兩所學校的實地距離只有一千五百多米。可我總跨越不了這一段距離，我覺得我離她很遠，總不能靠在她的身邊，所以我每天 只能遙望她們學校的紅牆綠瓦，仔細凝聽她們學校的鐘聲，數著她們學校上空的朵朵白雲，此時此景中，我總會想起她，她是我永遠不能忘記的。

她是我戀了五年的女孩。

不敢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地一起長大，但五年前發她十二歲的那年我和她同班，那刻起我才明白什麼叫做「巧笑倩兮，顧盼美兮」，於是在一個少男的心中就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等她慢慢地長大吧。

這也許叫做前生相識，今生來相見了，雖然我對她有她感，但是我從來都不敢驚動她，因為我認為，這是怎樣純潔無暇的一塊白玉呀，容不得別人去沾污，包括我，哪怕是看多一眼，已是不能原諒的過錯，那年我是十五歲，一個標準的無良少年，雖不偷不搶不騙，但吸煙，喝酒，上網，打架，直如家常便飯，以致小學時留級了兩次，初中留級了一次，但是我毫不在乎，用我的話來說：日子是從初一開始的，多了個初一就是多了個開始，這很好嘛，沒有什麼難為情的。

日子就從我的第二個初一開始。

入學的第一天，我呵欠連綿，趿著拖鞋閒悠悠地走往教室，畢竟是開學的第一天，應該給老師一個好的印象，可任我自認為是多麼的努力，到最後還是遲到了。我站在教室門口，陰陽怪氣地叫了聲「報告」。正在上課的是溫柔年輕的班主任，也許她也想給個好印象我吧，只見她溫柔地對我笑了笑：「楚白同學，請進吧，沒有感覺什麼受寵若驚，我施施然地走進了教室，因為我已習慣了老師們的先禮後兵，口蜜月腹劍的嘴臉，我看得開，所以這一切都無所謂了。

進了教室，坐在我們前面的是個小女孩，甚至可以說是小朋友了，因為平視過去，她連我的下巴也不到，好似嚴重的營養不良。

「一個小不點１

齊肩的辮子上扎有兩個小蝴蝶結。

「幼稚１

再環視其他的同學，一群未長大的黃口小兒，雖然我自己也剛剛是十五歲，但我自認為比他們成熟多了，畢竟十五歲和十一，十二歲是有區別的。所以我認為和他們應該是沒有什麼共同語言的了。

日子在不鹹不淡中渡過，而我依舊繼續著我的無良行為，班中的同學都怕我，雖然我從來都沒有對他們威逼利誘恐嚇過，但我拳頭的力量他們早就耳聞，甚至也目睹過，那是有一次一個初三的所謂的校霸闖入了我們班叫囂，說我們班的某某欠他的錢不還，揚言要揍某某一頓，不傷筋也要動骨，當時我正在睡覺，嫌校霸說話大聲擾我美夢，便拿起一隻拖鞋扔了過去，然後趿著另一隻拖鞋走到他的面前，向他晃了晃拳頭，校霸馬上臉色都變了「楚哥，原來你在這兒，對不起，楚哥。」這個校霸我認識，上次和我爭水龍頭洗澡被我摁在地上嘗了一陣泥的味道，現在不知吃了哪一種膽，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

「滾１一聲怒吼，校霸帶著他的小弟灰溜溜地走了。

我拎回我扔的那只拖鞋，套在了腳上，閒悠悠地回到我的坐位上繼續睡覺了。

自此之後，班中的同學都怕我，見了我都遠遠地走開，生怕得罪我，我在想我是不是成了現代的「周處」了。周處就周處吧，周處最後也成了義士。這又有何不可！

班主任最終也通過各種渠道知道我以往的劣跡，所以時不時抓我去談話，用她的話來講，「楚白，我告訴你，我先給你打預防針，你可不要給我鬧出什麼亂子來，否則……。」否則怎樣，這種話我聽多了，否則大不了被開除，老班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已走出了她的辦公室，也許從此在她的眼中對我的印象又多了一條：不尊師也不重教吧。哈，無所謂啦，我就是這樣啦，繼續墮落吧。

第一個學期結束了，我自認為上課睡覺的次數少了，看課外書的次數少了，做小動作的次數也少了，因為我常用以前做這些行為的時間出神地看著前面的蝴蝶結，以求從中獲取一些學習的靈感。可到了最後，依舊科科高掛紅燈，那就讓紅燈照亮我的前程吧。

第二個學期開始，也許老班認為沒有教不懂的學生，只有教不會的老師吧，所以她又搞了個什麼「一幫一」活動，也就是讓班中成績好的幫助成績差的，最好的教最差的，很不幸我成了最差的，畢竟我也是有自尊心的，誰又願墊底呀，可很幸的是成績最好的來了，正是那個蝴蝶結！對於她，我一直叫她「喂」，雖然我知道她的名字，但一個名字或許只代表一個人，或許又代表幾個人，甚至代表的是上百，上千個人……中國何其大，但我想沒有人叫做「喂」吧，把她叫做「喂」，想讓她記住我，也讓我記住她。

日子流逝得挺快的，眨眼間初一過去，初二來了，時間可以沖淡一切，這句話說得真是不錯，這段時間以來，我吸煙少了，喝酒少了，上網少了，打架少了，老師看我的眼中也少了很多的殺氣，多了幾許對我來講是少有的溫馨。

「咳咳，我們班的楚白同學近段時間來表現得很好，他克服了以前的缺點，亡羊補牢，知錯就改，真是浪子回頭呀。」我不知老師的話有幾分真心，但那時我的臉微微紅了，原來被表揚的感覺是如此的美妙，也想不到我也會臉紅，那個「喂」呢？就坐在我的前面，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向我做了個V的手勢……我的臉更紅了。

我變了嗎？不知道，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對學習仍不感興趣，但看見她的感覺是好的，所以也就不介意令我極不舒爽的「一幫一」了。

「聽清楚了，提取公因式是這樣子……」

「語文中的修辭手法有比喻，誇張，對比……」

「英語最重要的是學好單詞……」

她說的話我沒有很好地聽入耳，因為我邊聽邊想，她扎的這兩個小辮可真像黃蓉，而我會是郭靖嗎？黃蓉刁鑽淘氣，鬼靈精巧，郭靖能容忍她的嬌嬌氣，而我能嗎？而當她發刁的時候像極了《倚天屠龍記》裡的趙敏，而我是張無忌嗎？本文來自愛情技巧

「一幫一」的活動每天都在進行著，雖然我覺得這項活動不怎麼樣，但是老班卻高興得將笑意寫在臉上，因為她總覺得是她使我遵守紀律了，這也許就叫做老師的成就感吧，轉化一個差生比培養一個優等生更為重要。所以老班每天見我都主動與我打招呼。而我看她的眼神也有些順眼了，因為以前的我認為老師，特別是女老師都是婆婆媽媽的人，什麼「學不好呀，對不起你的父母呀」什麼「抓緊時間呀，時不待人，機不可失呀」什麼「前途就在你們手中呀，努力吧」這些都是老師的一貫的口吻，可現在，我覺得老師們挺辛苦的，所以也就盡量不給他們添麻煩了，也就盡量去埋葬自己以前的「十惡不赦」了。

初二下半個學期，那時正是素質教育提倡的高潮期，學校於是搞了個田徑運動會。好了，是我大展身手的時候了，雖然我不是德智體全面發展的「三好生」，但我至少是「一好生」，那就是我的體育，我的體育也是平時打架追人家或是被別人追練出來的，我是天生異稟，後天被迫培養出來的，果然不也所料，經我參加的一百米，三千米賽跑，還有推鉛球，這三項的金牌紛紛入我囊中，領獎的那刻，我意氣風發，躊躇滿志，春風得意，哈哈，原來我也喜歡出風頭。以前的我，對於這些活動根本無動於衷，有也可，無也可，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可現在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是為了那個「喂」嗎？領獎的那刻我分明看見了「喂」看我時的那種崇拜的眼神，那是一個純情小女孩對她夢中的英雄無經景仰的表情，我心裡「登」了一下，原來我也有好的一面，也有被人崇拜的一面，原來我也算是個英雄！

田徑會過後，班裡的很多同學都很佩服我，男同學佩服我打得，跑得，有哥們義氣，女同學嘛，準確一點來說，不是佩服，而是崇拜！所以漸漸地我與同學們不再像以前的那樣生疏了，我也不再是現代的「周處」了。而我眼中的那個「喂」呢，在「一幫一」的活動中表現得更是賣力了，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你可不要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了，」而在學習的過程中呢，她時不時會問上一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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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吃什麼？」

「你怎麼跑得這麼快呀，平時見你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長大了，你想做什麼？」

我聽了這些瑣碎的話語，不禁想到，以前專注的小姑娘怎麼變得這麼囉嗦了，以後不會變成長舌婦吧。

「楚白，現在是學習時間，你又在想什麼了，」那個「喂」呢，一下子又變得橫眉豎目起來了，唉，誰叫她是「一幫一」這個兩人幫派中的幫主呢？

「呵沒什麼１我低聲叫屈。

「沒什麼就不要胡思亂想，認真聽了……」

「是」

日子繼續流逝，初三來臨，用老班的話來說，這是人生第一個轉折點，是每一個有志者努力的時候了，我不是什麼有志者，假如說真的有的話，那就是能天天見到她。而她說過要考重點高中的，為了以後能和她同校，能天天見到她，所以我也很努力起來，以往的種種劣跡通通杜絕了，可任我多麼的努力，畢竟我的基礎不行，中考成績揭曉，她如願以償地考上了市重點高中，而我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人算不如天算，有志者事竟成，看來，有志者事未必成呀。

初三畢業後，我和她各走各路，我對她的那種朦朧的愛意也從不曾表達，因為不曾表達，所以我學會了獨自去思念，學會了獨自去品嚐那種相思的寂寞，在寂寞中我仍會看著她學校的綠瓦紅牆，看著她學校上空的藍天白雲，聆聽她學校的鐘聲，我唯求在我的注視和聆聽下，能看見她的影兒，能聽見她的聲音。就如以前「一幫一」時

「楚白，你能不能認真點？你再嬉皮笑臉的話我可不理你了……」

「楚白，你腳跑得快，可你的腦子怎麼轉得這麼慢……」

「楚白，你看什麼呢？我叫你把書翻到二百五十頁，你的眼睛看到哪兒去了……」

「楚白……」

唉，憶起這些，心中有種莫明的痛，而我什麼時候才能再一睹她的風姿和那雙被我稱為幼稚的蝴蝶結呢？

假如可以的話，我願化蝶而去，停在她的發上，成為她生命中的蝴蝶結！

而她會願意嗎？

不管怎樣，

我會癡癡地守候著，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