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去的紫蘿蘭
雪是鄉政府設立「經濟開發區」後引進的人才,聽說是省城的高材生。可是在鄉人的眼裡,雪只不過是一個十分好看的花瓶而已。雪長得漂亮,不是鄉人眼中「端莊」,而是城市姑娘的艷美,可是到了鄉人的嘴中是「狐 狸精」。鄉政府機關院子的幹部家屬多為鄉下婦人,平時冒事就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堆嚼舌根子,東家長,西家短。只要雪的身影的一出現,每一個婦人的眼中便盈滿了狼眼似的綠光,不是貪婪,是嫉妒。偏偏雪愛美,本來白晰的皮膚總不忘淡施脂粉,如瀑的長髮更是使她秀麗飄逸,而雪最喜歡一種叫「紫蘿蘭」的香水,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瞧,那嘴唇抹得艷艷的,像是要吃掉男人似的,」鄉下婦人竊竊地說,「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掉入這深不可測的井喲1「可要拴緊你男人的褲帶……」婦人中湧出一陳肆無忌憚的哄笑,讓人毛骨悚然,不時驚得在院子裡刨食的雞們驚惶失措。
雪,成了鄉村的一大亮點,不但鄉里站所的年輕小伙子整天圍著打圈圈,連一些鄉下趕集的後生伢子,也要找個借口轉到鄉政府機關院子裡瞄一瞄。
不知是雪的功勞,還是另有原因,不久開發區的第一家外資企業正式簽約,投資幾百萬美金建一個大工廠,可以解決幾千人就業。鄉人聽了直咂舌,這下不再背井離鄉地到沿海地方打工了。鄉人說,這個妹子還不錯,人美心也美。
與雪同一個辦公室的還有一位年輕的小伙子,是一名大學本科生,叫楓,本鄉本土人,學的是經濟管理,是鄉政府從學校裡請回來建設家園的。
時間長了,楓竟然對雪有了幾點愛意,尤其是雪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淡淡的香味,撩拔得楓的思念夜夜瘋長。有一次雪外出考察數周,讓楓竟有了一股失落感,情不自禁地坐在雪的辦公桌旁貪婪地聞著雪留下的餘香。而雪呢,對楓也多了幾份柔情。常常在黃昏的夕照裡,看山看水,在月色的迷離的夜晚,聽蛙鳴聽蟲啾聲。
鄉幹部說,楓與雪是天生的一對地造的一雙哩。可是楓的心裡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疙瘩,只要上面來了領導或客商,雪便要使出渾身解數,陪酒不說,晚上不得陪跳。看到心愛的人被別人摟在懷裡,楓的心像在刀割似的,尤其是有些不安份的人,在迷離的燈光下,手竟然摸到了雪圓潤的屁股上。好幾回楓想衝上去揍他幾拳,可楓不敢,這是工作喲,領導常說。
楓好幾次在與雪的交談中,暗示雪要擺脫這份工作,曾邀雪赴沿海打工,開創兩個人的小天地。可是雪卻絲毫無此意。雪說,書記已多次表態,只要雪好好幹,過不了兩年就把雪的干轉了,調動手續也就沒問題了。一說到這裡,雪的眼中就閃出晶瑩的光澤。其實雪並不是城裡姑娘,只不過是省城的一個郊區而已。本文來自愛情詩
楓的心很矛盾。可雪已佔據了楓的整個心。那一次,雪陪一個港商醉得一塌糊塗,人已不能控制自己了。上廁所時,要不是楓的幫助,只怕要出洋相,幸虧是楓扶著雪上廁所,又把她送到臥室,用熱水為她冼臉。正欲離去時,雪卻喃喃自語地說:」楓,你別走,我害怕。」楓無奈,便坐在雪的床邊守了一個通霄。第二天一清早,雪醒來後,看著一臉疲倦的楓,如水的眼光中充滿了柔情蜜意,楓知道只要自己伸出手來,便可把雪擁入懷中。然而楓卻告辭了。
楓與雪同居的消息不脛而走。楓的父母早就聽說楓與雪的事,可每次問起此事時,都被楓一口回絕了。可這次卻非同小可,楓的父母第二天便趕到了鄉政府,年逾六十的父親竟跪在楓的面前,「人要臉樹有皮,我家祖宗幾代都清清白白,你不能為祖宗抹黑。」父親佈滿皺紋的臉老淚縱橫。
那一夜楓久久地靜坐著,守望著窗外如鉤的月,漸漸地夜涼了,心也涼了,一如月光下涼意初浸的秋夜。
翌日,楓向鄉政府提出辭呈,卻發現辦公室裡已沒有了雪的身影。鄉長說,雪一清早就走了。
楓無語。那一股紫蘿蘭的香水味正在漸漸地淡去,雪的身影卻異常鮮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