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愛變壞
像夏天的燥熱裡突然吹過一絲涼爽的風一般,哲突然愛上了紋。同樣像短暫的涼爽過後是更難耐的燥熱一樣,哲感到了愛的痛苦。
因為紋並不愛哲,而且還有意躲著哲。
於是哲每天只是對著紋的背影獨自痛苦獨自幻想。
哲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一向是規規矩矩的,不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但終於有一天,哲再也耐不去了。他給紋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向紋表白了自己的心跡。
紋回信了,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
紋其實很想拒絕哲,但她怕傷害了哲。她在回信中寫道:「你如果會唱羽.泉的每一首歌,我就試著接受你。」
紋之所以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因為哲是一個標準的「好學生」,只知道學習,其他的什麼也不會,她想用這個方法難住哲。
陷入愛中的人總是有非凡的力量,哲也是如此。他開始為紋,為愛努力著。
紋注意到,哲最近的聲音啞啞的,心裡一陣酸楚。
一個月後,哲完成了紋的要求&63;&63;羽&63;泉的每一首歌他都會唱了。
他給紋寫了信,信中說:「我已經完成了你的要求,我可以為你唱羽&63;泉的歌嗎?」
這顯然出乎紋的意料,她愁眉苦臉地想了想,回了信:
「那你會打籃球嗎,我希望喜歡我的人是一個籃球冠軍。」
紋的信就是命令,哲又玩命地打起了籃球。
紋這時已經開始注意起了哲。哲在操場上瘋狂地練球,紋就在不遠處靜靜地看。
哲打得很認真,因為他有一個目標在追尋。他並不知道紋經常來看他。
有好幾次他受傷了,甚至流了血。但每次他都堅持著站了起來,繼續練。
隊友們讚賞地喊叫起來,紋卻要落淚了。她想跑過去問候幾句哲的傷情,卻好似有一個聲音在阻擋她。她知道,她並不喜歡哲,即使哲再努力她也是不會喜歡哲的。她一次次地讓哲做這做那,是想讓他知難而退,自己放棄,這樣對哲的傷害也相對要少些。
可是哲是一個執著的孩子,他不會輕言放棄。
哲越努力,紋的自責感就越強。突然她有些想結束這場遊戲了,因為這場遊戲沒有贏家,遊戲每進行一刻,對他們彼此的傷害就會加深一分。受傷的不只是哲,還有紋。
哲變得黑了些,也健壯了些。有時他們在路上遇到了,哲會對著紋微笑一下,紋也會微笑一下給哲。
就這樣,每微笑一下,紋的心就痛一下。她還在躊躇著,還在微笑著,直到哲帶領他們班的籃球隊真的獲得了班級籃球賽的冠軍。
看著喜歡自己的人被拋得老高老高應該有一種幸福的感覺,但紋沒有。因為她不喜歡那個喜歡她的人。
紋在放學之後莫名其妙地在哲後邊走著。也許她想找個機會對哲說些什麼,但只是也許。因為哲不是一個人走的,還有一大群和他打球的隊友們。他們沒有回家,而是在一個小飯館吃喝起來。
那天,哲第一次喝了酒,雖然是啤酒,雖然喝的也不多,但哲還是醉了,嘔吐了一地。
這一切都被紋看在了眼裡。她並沒有走,她在哲進飯館那一刻就預感到要發生什麼。現在發生了。
哲痛苦的「哼哼」聲和猙獰的表情刺的紋的眼晴很痛,又彷彿刺到了心裡。紋也痛苦起來。
這時,一個隊友掏出一支煙,點上,塞進了哲的嘴裡,邊塞邊說:「抽支煙吧,能醒酒。」
哲很不適應抽煙的感覺,劇烈地咳嗽了一陣。但不久,那裊裊的煙霧便彷彿和他融合在一起了。他不再嘔吐,面部也不再猙獰,享受般地吮吸著那根香煙。
紋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走回家的,唯一留下的是臉頰上清晰的淚痕。
紋迷上了一種叫做《神域》的網絡遊戲,雖然只是不停地打怪升級,她還是玩的樂此不疲。紋在遊戲中的名字叫做若菊。
哲的信意料之中地又到了,紋看信時正沉迷在《神域》中。她這次很快的回了信,信中說:
「你要在《神域》中升到100級。」
寫完信後紋感到很輕鬆,她暗暗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沒有下次了,等哲完成這個任務後,她就向他攤牌,來結束這場遊戲。
之後的很多天,紋注意到哲的座位上要麼是空的,要麼就是他在睡覺。她還通過哲的室友瞭解到,哲經常徹夜不歸。紋知道,哲是去通宵練級了。
紋打聽到了哲的qq號,在網上她不停地發話給哲,勸他要注意身體,注重學習,不要一味地去打遊戲練級了。而哲沒有回話,一句也沒有。紋猜想,哲或許根本就沒看到信息,玩開遊戲後就什麼也顧不得了。
一天晚上,紋和家人鬧了矛盾,一個人跑了出來。澀澀的寒風吹著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地來到了一個網吧門口。
她抬頭看了一下網吧的名字&63;&63;暗緣,走了進去。
她很慶幸自己走了進來,因為她看到了角落裡的哲。
她很後悔自己走了進來,因為她看到了角落裡的哲。
&63;&63;角落裡是睡著的哲。
哲趴在鍵盤上,臉向外,嘴裡叼著的煙已經熄滅,可以看到他臉上幸福的表情。
紋的心突然痛了起來,她有一種深深地負罪感。但她一直不願相信是自己害了哲,她在心裡一遍一遍地說:快完了,快完了,讓我們都解脫吧。
一天,紋在玩《神域》時碰到了一個100級的人物,他叫昔蝗。
紋問昔蝗是怎麼練到那麼高的?
昔蝗說:為了愛情。
紋心中一顫,她有一種預感,這個人就是哲。
第二天,哲的信來了:「我已經練到了100級,不信你可以上網去看,我的網名叫昔蝗。」
紋回信:「不用了,你一定認識一個叫若菊的人。昨天我們說過話。」
哲又信問:「我可以約你嗎?」
「可以,在竹馨園吧。」
在竹馨園,哲和紋面對面坐著。背景音樂是《愛的羅曼史》。
兩個人都不說話,紋的眼被刺的生疼,生疼。
通過紋瞇縫的眼看去:哲挑染的頭髮,紅一片,黃一片;一個金光閃閃的耳壞吊在耳朵上;上衣的扣子不整地扣著,褲子上好幾個補丁;嘴裡斜叼著的煙正冒著縷縷煙霧。她想起了那次哲第一次抽煙時咳嗽的樣子。
紋又痛起來,不過這次不只是眼痛,更多的是心痛,撕心裂肺的痛。
以前的哲像電影一樣一個畫面接一個畫面的閃現。那時的哲很純,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乖孩子。他的學習成績很好,從不違反紀律,寫的文章還時不時的見諸各種刊物。每天早晨他會在操場上大聲的念英語,每天晚上他會坐在樓頂上孤獨地彈吉他。紋雖然不喜歡哲,但她其實很仰慕哲。她喜歡讀哲的文章,喜歡聽哲彈著吉他唱歌,喜歡……但就是不喜歡哲這個人。沒辦法,愛情這種東西是說不清楚的。
然而,現在……
紋從記憶中回過神來,她再一次被刺痛了雙眼。
哲變了,徹徹底底地變了。變的不再乖,變的不再成績好,變的再也看不到他唯美的文章,變的再也聽不到他彈的吉他,變的會抽煙,變的逃課上網,變的染了頭髮,變的……
太多的變了像根根毒刺紮在紋的心上,她再也忍不住,哭了。眼淚大滴大滴地落進面前的咖啡中,和苦苦的咖啡融合在了一起。
哲忙問:怎麼了?
紋抽泣。
哲又問:怎麼了?
紋還是不作聲。
過了一會兒。
紋哭著大聲說:我要你變回以前的樣子!變回那個原來的你!如果,如果那樣……我什麼都答應你!
紋說完,捂著嘴飛快地起身跑走。
只留下一臉怔怔的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