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那麼美的一切
我不懂,這個故事裡曾經那麼美的一切,為什麼結局卻變了味道,酸酸澀澀的。一直到現在,我都不敢看到類似血腥的場景,只要看到,渾身就會不停的抖。我無法接受,無法接受某些人的離去,某些人的眼淚和我們的過去。
那時的我還是個初中生,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在現在看來,真的是個小孩子。當時,我是我們學校的特長生,是我們學校引以為傲的優秀。所以,不光我的學習成績多麼爛,多麼糟,學校還是把我當掌上明珠一樣捧著供著。我會毫不費力地捧回大堆大堆的獎牌獎狀,和那些什麼「十佳青年」「少年英才」的破稱號。我不懂,為什麼那些老師看見這些,臉上會綻放出無比燦爛的笑容。我只知道,這些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刺激。
在這個社會,找刺激很容易。我開始和學校一些同樣有著堅挺背景的人一起出去玩,去KTV,去酒吧,去一切學生不該去的地方。那段日子,我像掉入一個大染缸裡,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人,直到遇見他。
和他就是在酒吧認識的,刺激的邂逅。我那時還很膽小,看著跟我在一起的那些人們拿著酒瓶在場子鬧事的時候,我充其量跟在後面罵幾句壯壯聲勢而已。就那天晚上,我們一群人玩瘋了,跑到台上,大玩吉他,底下有人輕蔑的哼了一聲,一步跨上舞台,搶過吉他,一首首的炫耀。連我們校樂隊的吉他手都說:「真他媽自愧不如。」嫻熟的技巧,加上姣好的面孔。一眼,我看見他,剎那間,心,「啪」的一聲,我的春閨夢裡人,你怎可以如此完美?
下了場,我給他一杯薄荷酒:「怎樣,加入我們校樂團?」
他淺笑,「不用了吧,我已經是了。」
「嗯?」我詫異。
「你是那個彈鋼琴的林一一吧?我是韓嘉琦,新加入樂隊的吉他手,可惜我們不是一個樂團。」
「啊?我怎麼沒見過你?」我更詫異了。
「哈哈」他大笑,「你已經快一個月沒去樂團了,怎麼會見過我。」
我再一想,對哦,這些天,為了出來玩,已經好久沒排練了。
就這樣認識了。從認識他之後,我就一直去排練。他是電聲樂隊,我是交響樂團。分兩間音樂教室。每天每天他們那邊都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吵得我們安靜不下來排練。有一次,指揮狠狠地對我說:「林一一,去!讓他們給我安靜1「哦1我屁顛屁顛的跑過去,一推開門,好傢伙,聲音響得要命,耳膜都快震破了。就在這時候,我看見韓嘉琦,我衝他招了招手,做了個「噓」的手勢,他做了個「ok」。果然,聲音小多了,我大喊,謝啦!他笑笑,說:「晚上去網吧麼?我去唱歌。」「嗯,好。」
晚上,他是主角,一首又一首的唱著。我在底下聽的如癡如醉。心想,如果我們在一起,一定會幸福。
他唱完了,我們走出酒吧,那麼安靜的夜晚,只有幾盞昏黃破舊的路燈,照在我們身上,影子被拉得老長。忽然間,他說:「一一,我喜歡你。」我看著他,愣了。他也看著我,一直一直,深深地看著。心,一下子就亂了,蒙了,傻了。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把我抱在他懷裡,我聞著他身上好聞的香味,說了一句:「你是不是擦香水了?」他瞪大眼睛,迷迷瞪瞪的說:「沐浴露算麼?」我哈哈大笑,差點背過氣去。
就是這個連沐浴露和香水都分不清的人讓我愛的如此之深。也是這個喜歡吃薄荷糖的男人最終薄涼的離開我。
以後,我們倆個在校園裡成雙入對,艷羨旁人。幸福總來的太匆匆,我算明白這句話。他很快成了校園裡的名人,小女生一大幫一大幫的追著他要簽名。我問他:「怎樣啊?有順眼的麼?」他會一把摟住我,刮我的鼻子:「花癡,本少爺就你一個。」他只對我自己刮鼻子,他說:「這個動作只屬於你,我的花癡。」
可是有一天,我看見他跟一個女孩有說有笑,還刮她的鼻子,更可怕的是這個女孩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們。我看著這個只屬於我的動作,一下子就火了,我跑過去,一下子把他推到一邊,指著他罵:「韓嘉琦,你丫活膩味了是不是?」那女孩看見我,說:「一一,我們……」我立刻把頭轉過來,「別他媽以為你是我姐們,我就不敢動你,我告訴你,你要真是我姐們,就別搶我男朋友!你要不信,咱倆就試試1
從那以後,我很久很久沒去過樂團。晚上還是去酒吧看他演出。白天,我們一樣一起吃飯散步,晚上,他去酒吧,我也去,只不過他不知道而已。
後來,後來,多麼無奈的一個詞。
後來,我終於看見他和她在一起,我看見他滿臉寵愛的把她摟在懷裡。我痛苦的把手裡的酒一下子灌下去,滿眼淚水的去找他。臨走到他面前,我用手背惡狠狠地擦去淚水。我上去用我最大的力氣抽了我曾經最好的姐們一大嘴巴,我罵她:「那天跟你說的話,你沒聽清啊!你耳朵聾了1她也火了,反手回我一個,我沒躲開。「我告兒你。林一一,你他媽別那麼把自己當回事,韓嘉琦早就不想要你了1我轉身抄起一酒瓶,朝她頭上砸去。我終於敢付諸於行動,我恨她!酒瓶碎了,是韓嘉琦擋的。頭上的血滴在地板上,他衝著我跪著:「一一,求你了,別難為她,是我對不起你。」我那麼愛他,看他這樣,我真不忍心,後來一想,我最愛的人是跟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我憑什麼忍這口氣啊?我狠了狠心,把他推一邊去,我背對著他,就那麼哽咽著說:「韓嘉琦,其實,我心特疼,你知道麼?可這事真不怨我,咱倆就這麼完了。」我又抄起一酒瓶對我那姐們掄過去,混亂的場景,我像瘋了一樣,哭著,鬧著。一直到後來警察來,韓嘉琦送醫院了,我在拘留所關了一晚上。第二天,我從警察局出來,忽然發現早晨的風好涼,我往上豎了豎風衣的領子,不知不覺,已經秋天了,滿地的落葉,蕭瑟的飄零著。我去了醫院,買了他最愛吃的薄荷糖,滿滿的一大包。到了病房,他睡著了,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我給他壓了一張紙條:
嘉琦,九月薄荷涼,我對不起你。
我眼淚滴滴的落在床單上,圓圓的漬,是愛,也是恨。
很久很久,我離開這個城市,不再吃薄荷糖,不再去酒吧,不再喜歡吉他,甚至討厭刮鼻子這個動作,討厭秋天。
很久很久,多麼永恆的一個詞。
事情就這麼結束了,我經歷了開頭,經歷了過程,卻沒有經歷結果。甚至都不知道結果是什麼,至於結果,我早已不想知道了。
到現在,我一直是一個人,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我明白。無愛不歡,有愛更傷。我懂,一切我都會遺忘。我懂,我不能一直把一個人埋在心底。我懂,即使一個人,也要清醒決絕的走下去。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翻過他的枕頭下面,在他的枕頭下,我還留了一張字條:
無論我再活多少年,再愛多少次,我知道,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