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珍貴的後悔藥
來北京的目的很單純,就是憧憬天天看話劇然後泡吧的日子。於是在大四畢業實習時,托人在北京的一家報社謀到了一個實習的機會,竊以為海闊天空了。那是一個酷熱的夏天,傍晚背著包戰戰兢兢地來到報社找師傅。報上姓名後,師傅沒有多寒暄,當然也沒有擺什麼「老師」的架子,乾乾脆脆來了句:「今天發版,幹活吧1就把我領進了照排部,聽著她的指揮,開始出樣,送稿子給校對,找照排員改錯字……一 切從瑣碎開始。
第二天,再去報社,見師傅在寫稿,便不敢打擾。她雖沒抬頭,卻在我找了把椅子坐定後,指著電腦屏幕上的頁面對我說:「這是近段時間我版上發過的幾篇好稿,自己仔細看看,下次的稿子你就開始寫吧1從來沒有寫過新聞稿,一切從零開始。師傅也沒再多說,全部自己領悟。
寫了一篇又一篇,被師傅責備了一次又一次,漸漸地心涼了。兩個月裡,沒有抬頭走過路,話劇和泡吧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終於熬到了實習結束,並且在一家影視公司謀到了職位,於是給師傅寫了一封信,表示自己在北京也能獨立了,以後就不再給師傅寫稿子了。實際上潛台詞是:我可以不再受你的責備了。師傅沒有回信。
新工作剛干了三天,節目組便解散了,一個人在北京的生活,突然間沒有了著落。已經對家鄉的媽媽說找到工作不再需要她的供給,可是才僅僅三天卻天地倒轉,當然也不忍心告訴她。在北京舉目無親,只認識師傅一人,走投無路,給師傅打了一個電話,用幾乎聽不清的聲音闡述了一番自己的窘境。師傅仍舊很乾脆地說:「你回來吧,繼續寫稿,我給你開稿費。學會拍片,發了圖片,稿費會高許多1聽完後,心裡的感激無法說清。到今天,我還能很自豪地說:我吃到了世界上唯一的後悔藥,這片珍貴的後悔藥便是師傅給的。
以後的日子,一直默默地給師傅寫稿,把她的每句話都聽到骨子裡去。其間也換過好幾次工作,但是每週一次的稿子從不落下。於我,是對師傅的報答,是提高自己的業務水平,所以現在經常對朋友說:哪怕師傅一分錢稿費都不給我開,只要她一句話,一定為她做好稿子。現在自己也成了報社的編輯,幹活的時候耳邊似乎總有師傅的聲音,以前責備我的話又一字一句地重現,這才知道,責備背後的經驗,是課本上學不來的。
師傅的話很少很少,但是卻很重很重。(文/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