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上網絡那端已婚的大姐姐
到了週末,我都會刻意地尋找那張臉龐,找到她,我的心才會放下
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窮小子。我一直以為,愛情、婚姻這些與幸福相關聯的字眼,永遠只飄忽於我的夢境中。只有在那,我才能找到與其他男人一樣的平等和自信。
我來自蘇北農村一個偏遠的村落。打記事起,父母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在地裡幹活,供給一家人生活,是生活中不變的主題。
高中畢業後,我沒過本科線,家裡也供不起我上民辦大學。父母依然是在地裡幹活,有一天,父親丟給我一把鐮刀,淡淡地說:「走,去地裡幹活吧!」我順從地跟父親到了自家的責任田。一個月後的中午,我丟下鐮刀和父母,帶了200多元和一些換洗衣物,搭上一輛長途汽車就走了。
來到陌生的揚州後,我才領悟到父母、姐姐們「家裡人」的真正意義。家裡是貧窮的,也是溫暖的,他們會時刻惦記著我的冷暖。而在揚州,唯一的依靠永遠只有自己。我在建築工地打過小工,在飯店裡當過服務生,在超市裡幹過搬運。我,一個懵懂的少年,在異地他鄉痛苦的勞作中,感受著生活的酸甜苦辣。
遇到她時,我已在揚州拚搏了4年。通過工作之餘自學的電腦知識,到去年年初,我已是市區一家大網吧的網管。昏暗的燈光裡,每天穿梭於形色各異的人群中,短暫的休息片刻,我常常會觀察一張張在電腦屏幕前閃亮的人臉。其中,有一張秀美卻又蒼白的臉龐每個週六都會出現在我的視線裡。不知為什麼,到了週末,我都會刻意地尋找這張臉龐,直到找到她,我的心才會放下。
我注意到,她一般都是在傍晚時到來,深夜時離去。每次,她會選擇一個小角落,戴上耳機,打開一個頁面,旁若無人地敲打著鍵盤。我看到,她偶爾會將QQ窗口打開,與對方聊聊天。那時,我多麼希望我也在她的QQ窗口裡,跟她說說話呀。
近三個月,除了她來吧檯拿上網卡,電腦出現過一次故障,說了一兩句話外,我就這麼靜靜地觀察著她。終於有一天,又來上網的她突然接了一個電話匆匆離去,沒有來得及關她的QQ。去關電腦的我,居然能迅速地記下她的QQ號。我打開自己的QQ,輸入她的號碼,一個網名為「冷淚」的頭像跳出來。我毫不猶豫地加她為好友。
接下來,我焦灼地等待著她的到來。終於,週六的下午,她又來了。恰好那天不忙,我在吧檯,也打開了自己的QQ,一邊等待著自己發出的加她為好友信息後她的反應,一邊偷偷察看她現實中的表現。許久,我的QQ一直寂寞地立在那裡。按捺不住的我,一遍又一遍地發出加入好友信息,並附上了真摯的話語「你好,我是一個外地在揚的窮小子,只是想和你說說話」。
在長時間地「無聲無息」後,我沮喪地快要放棄時,突然我的QQ變成了歡快的小鈴鐺。我飛快地點擊,她通過了對我的驗證,並加我為好友!我一陣眩暈,不敢抬
頭看正在不遠處的她。我克制住內心的激動,用顫抖的雙手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著。「你好」「你也好」「覺得你的名字很特別,就加你為好友了」「哦,沒什麼的,只是名字而已」……
儘管那天,我忙裡偷閒地與她說話,還是我說得多,她講得少。不過,我卻十分開心,我終於有機會和她說上話了。後來,我跟老闆請求,把我休息日調到週六。這樣,每逢那天,我就在另外一家網吧上網,等待在網上和她重逢。
我一口氣打完了所有的文字,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她的「宣判」
我們漸漸熟絡起來。她問我:「怎麼每次來,都會看到你?」我忍著笑,回了一句:「心有靈犀一點通唄!」網上,我告訴她自己的坎坷經歷,告訴她自己4年沒有回家,很想爸爸媽媽和姐姐們。
以後,每次在網上看到她,我都會以姐姐相稱,她也會親熱地叫我弟弟。漸漸地,我們無話不談,我也逐步瞭解了她的一些情況。她不是揚州人,來自遙遠的昆明。為了脫離因父親早年的婚外情帶來的複雜家庭,大學畢業後,她與去昆明做生意的一個揚州男人匆忙結婚。婚後,她又隨丈夫來到揚州。沒多久,她懷孕了,生下一個女兒。儘管她與丈夫的感情基礎並不深,看著初生的寶寶,她還是對生活充滿著信心和希望。但現實發展並不如她所願,當她告訴丈夫自己想出去工作時,丈夫堅決表示:「你哪也別去,好好呆在家裡!」
曾是學校高材生的她,含淚向丈夫屈服了,靜靜地照看女兒,閒暇時在博客上寫寫文章。直到,她發現丈夫越來越多的遲歸或不歸,越來越多的女人電話,她本已平靜的心起了波瀾。她不是那種哭鬧的女人,只是緊盯著那個男人的眼睛,質問他外面是不是有人了?男人不屑地說,有了,你想怎麼樣?她斬釘截鐵地說,離婚,孩子歸我。男人居然爽快地同意了。
她帶著女兒從那個家裡出來,在市區租了一套小房子。她四處找工作。她的學歷和氣質使她很快被一家外企錄用,有了一份能讓孩子和自己好好生活的收入。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她的故事後,我更加的為她著迷。我感覺自己是愛上她了。有一天,我在網上向她坦陳了一切。我告訴她,我在哪兒工作,怎麼遇上她,怎麼有了她的QQ,又怎麼與她交談。最重要的一條,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她!我一口氣打完了所有的文字,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她的「宣判」。漫長的幾分鐘過去了,她發來三個字「傻弟弟!」我以為,這是她原諒我的態度,她不會棄我而去的。
一周、兩周、一個月、兩個月……她沒有再來網吧,她的頭像也再沒有亮起
又一個週六的下午,我和一個同事調回班次,坐在網吧裡等待著那個瘦削的熟悉身影。我在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想像著她到來時,我和她的第一次照面,說的第一句話。她是面色凝重,還是笑容滿面?我等著,等著……
結果是令人失望的。一直等到半夜網吧打烊,她都沒有來。而我的QQ窗口裡,她的頭像始終是灰暗的。那天,我很難過。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之後,就是一個接一個和她相關的夢。夢裡,她一會成為我的新娘,帶著她同樣美麗的寶寶,一會兒指責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人一晃不見了蹤影。恍惚間,我是笑了哭,哭了又笑。
一連好幾天,我都精神恍惚。每天去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開QQ,希望能看到她閃亮的頭像。「你給我一個回音好嗎?哪怕是拒絕的!」這是我每天都要給她發出去的一句留言,後面都會跟著一個流淚的小頭像。
一周、兩周、一個月、兩個月……她沒有再來網吧,她的頭像也再沒有亮起。她似乎人間蒸發了,我恨不能登尋人啟事,突然間,我想起,我連她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
我收到從雲南一個縣城郵政局寄來的小盒子,打開一看,是一副毛線手套
隨著時間流逝,我慢慢平息下來。一年中最冷的冬天又來了,我打開很久沒有碰的QQ。QQ郵箱裡有一封信,發信人是「冷淚」。我的心猛然被針扎似的,眼眶裡有種澀澀的感覺。顫抖著,我打開了那封信。
「弟弟,你好!原諒姐姐的不辭而別。我帶著孩子去了另外一座城市,原因不在你,而是孩子的父親想與我復婚。我不能做到對一個無情背叛者完全釋懷,也不想回到那錯誤的婚姻中去。揚州是一個美麗的地方,這兒有美好的記憶,其中也包括你。你是一個善良而堅強的男孩,相信真愛一定會來到你身邊。原諒我這麼久沒有音訊,因為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哪裡。以後我不會再用QQ了!保重!」
一周後,我收到從雲南一個縣城郵政局寄來的小盒子。打開一看,是一副毛線手套。裡面附了一個小紙片「弟弟:我和寶寶在這兒很好。想對你說,我是知道你的。雖然我看不到你,卻能感知到你。謝謝你!你的手上有凍瘡,記得上班戴上手套。」
捧著手套,我飛奔到小房間,反鎖上門失聲痛哭。直到幾分鐘前,都以為縹眇如煙的初戀是上天對自己開的玩笑,原來真實得就如捧在心口的手套。平息下來的我,像捧著珍寶般捧著手套,一股淡淡的清香充盈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