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對我這個浪子最好的懲罰
●傾訴人:唐浩 男 29歲 職員
●採訪人:申麗潔
在遇到於曼之前,「愛情」這東西在我眼裡近乎一個笑話。我算得上是一個風流不羈的男人,談過N個所謂的「女朋友」。如果這些事情與愛有關,那也是在嘴裡,不在心裡。那些荒唐可笑的片斷像雲彩一樣來去匆匆,在心靈的天空留不下一點痕跡。玩得開心,分得灑脫。什麼傷心啊難過啊,我壓根兒就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用不了三天,我就可以開始一段新的「戀情」。具體的事我就不說了,我怕這些東西會玷污了您的耳朵。
但於曼是個例外。當我漫不經心地從她身邊走過時,冷不丁心裡有了東西。
我是個懶人,嫌戀愛傷神,怕婚姻麻煩,如果不是父母的催促和嘮叨,我還會繼續過著快樂的單身漢生活。說真的,我對未來老婆的要求不高:體健貌端,通情達理,孝敬父母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人要老實。過日子嘛,找個老實的放在家裡放心。可見了幾個之後我就發現,這要求似乎看上去再簡單不過,找起來卻並不容易。現在的小妞精靈古怪,難伺候著呢,不是皺著眉頭嫌咖啡的味道不正宗,就是托起珠寶櫃檯上最大的一顆鑽戒問:「這顆怎麼樣?」我挺煩女孩這樣的。
和她們比起來,於曼要簡單得多。
第一次和她見面是個冬天的傍晚,於曼在給學生上完最後一節課後騎車匆匆趕過來。不知道是寒冷還是羞怯的緣故,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和身上的黑色羽絨服相映成趣。我問她吃飯了沒有,她搖搖頭,但很快又點點頭,說:「中午吃得太飽了,一點也不餓。」我提議去旁邊的公園走走,她說好,然後推著自行車埋頭就往前走。走著走著,我忍不住樂了:「你走路挺快啊,我都攆不上。」「是嗎?」她一甩馬尾辮兒,有點不好意思,「哦,習慣了……」
於曼甩馬尾辮兒的動作讓我想起了她小時候。她一點都沒有變,除了個子長高之外,似乎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變。她爸和我爸原來是一個單位的,我們從小在一個院子裡長大。不過後來我家搬出來了,再後來我們都到外地去上學,所以對她的印象就漸漸變淡了。記得她那時候也是扎個馬尾辮兒,她和她爸一樣,有點自來卷,所以即便頭髮紮住了,看上去還是有點亂糟糟的。
唐浩說第一次見面他對於曼印象不錯,因為她比較符合他「老實」的要求,但他也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於曼似乎過於樸素了,樸素得甚至有點寒酸,和先前那些光彩照人的女孩比起來,她像個灰姑娘。但唐浩的父母對於曼特別滿意,說打聽過了,於曼這孩子特別懂事,在學校也是先進,再說兩家知根知底的,先處著吧,總比先前領回來的那些妖裡妖氣的女孩要強一百倍。
和於曼談戀愛特別費勁,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她總是和我提到小時候的一些事情。「你還記得嗎?」她說,「那次你在院子裡用一個小棍在地上挖來挖去的,我好奇地問你在挖什麼,你說:『信不信?一會兒裡面就能跳出小人兒來!我在書上看的,地下有個小人國!』我半信半疑地跑去問我媽是不是真的。我媽正在廚房忙著做飯,被我纏得沒辦法,就給了我一巴掌。現在想起來真可笑……」「真有意思,哈哈哈……」我也附和著笑,心裡卻在想: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在為於曼驚人的記憶力所折服的同時,我常常忍不住想打哈欠。打哈欠的原因,一是我真的記不得那些年代久遠的事了,二是我覺得這些東西沒有絲毫意義。這是我迄今為止進度最慢的一次戀愛。都幾個月了,我們連手都沒拉過。一起出去時,兩個人離得足有三尺遠。
有一次在電影院門口碰上一個哥們兒,他用曖昧的眼神看看我倆,偷偷問我:「怎麼,換口味了?這妞看上去挺純的。說實話,到什麼程度了?」我苦笑一下,說:「你說呢?」那哥們兒臨走時拍拍我的肩膀說:「膽子再大一點,步子再快一點!」
說真的,我很苦惱。不是我不想加快步伐,可於曼似乎更樂意把我們之間的關係定位在「談」的初級階段上。很多次過馬路時,我都想拉住她的手或者把胳膊放在她肩膀上,可她似乎挺警覺的,總是會在恰當的時候回過頭來或者跑開去,讓我不得不打消蓄謀已久的念頭。她身上似乎天生有一種凜然的氣質,讓我望而卻步。又好像是孫悟空用金箍棒在她周圍畫了一個圈,我只要一靠近這個圈,就會被彈出來。
看得出,於曼對我挺有好感的。我每次約她,不管有沒有事她都赴約。倒是我常常有口無心,在送她回家的路上隨口說一句:「明天給你打電話。」結果第二天別人一叫我就跑出去玩兒了。到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於曼仍然很高興,只是不經意地說一句:「昨天在家等了你一天,什麼也沒幹。」我這才想起來自己說過什麼。
有一天晚上我們出去散步,於曼又開始說小時候大院裡的事:「那次和二胖、芳芳他們玩捉迷藏,到吃飯的時候還不回去,我媽在廚房窗戶那兒喊我吃飯,看到外面水池那兒黑乎乎的,像是蹲著一個人,還以為是你又藏到我家院子裡了,大聲喊:『小浩,出來!』哈,其實那是一把小椅子……」
走著,說著,天突然起風了。
「好冷啊!」於曼打了個哆嗦。
這時候該我挺身而出了,可我只穿了一件T恤。我看看她,調侃道:「我不能脫啊,脫了就成流氓了!」
她哈哈大笑。
我拍拍衣服上的口袋,說:「來,把手伸進來吧,這兒暖和!」
於曼的臉一下子紅了,猶豫了一下,小聲說:「不用了。」
我突然覺得很沒勁,還沒有哪個女人讓我這麼費過勁。
「那走吧,送你回家!」我悻悻地說。
一路上,我們再也沒有說話。
快到家時,於曼突然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就想找一個人結婚?」
我「嗯」了一聲。雖然我算不上什麼好男人,但我不喜歡撒謊:「我覺得現在已經不是談戀愛的年齡了。」
在為於曼驚人的記憶力所折服的同時,我常常忍不住想打哈欠。打哈欠的原因,一是我真的記不得那些年代久遠的事了,二是我覺得這些東西沒有絲毫意義。這是我迄今為止進度最慢的一次戀愛。都幾個月了,我們連手都沒拉過。一起出去時,兩個人離得足有三尺遠。
有一次在電影院門口碰上一個哥們兒,他用曖昧的眼神看看我倆,偷偷問我:「怎麼,換口味了?這妞看上去挺純的。說實話,到什麼程度了?」我苦笑一下,說:「你說呢?」那哥們兒臨走時拍拍我的肩膀說:「膽子再大一點,步子再快一點!」
說真的,我很苦惱。不是我不想加快步伐,可於曼似乎更樂意把我們之間的關係定位在「談」的初級階段上。很多次過馬路時,我都想拉住她的手或者把胳膊放在她肩膀上,可她似乎挺警覺的,總是會在恰當的時候回過頭來或者跑開去,讓我不得不打消蓄謀已久的念頭。她身上似乎天生有一種凜然的氣質,讓我望而卻步。又好像是孫悟空用金箍棒在她周圍畫了一個圈,我只要一靠近這個圈,就會被彈出來。
看得出,於曼對我挺有好感的。我每次約她,不管有沒有事她都赴約。倒是我常常有口無心,在送她回家的路上隨口說一句:「明天給你打電話。」結果第二天別人一叫我就跑出去玩兒了。到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於曼仍然很高興,只是不經意地說一句:「昨天在家等了你一天,什麼也沒幹。」我這才想起來自己說過什麼。
有一天晚上我們出去散步,於曼又開始說小時候大院裡的事:「那次和二胖、芳芳他們玩捉迷藏,到吃飯的時候還不回去,我媽在廚房窗戶那兒喊我吃飯,看到外面水池那兒黑乎乎的,像是蹲著一個人,還以為是你又藏到我家院子裡了,大聲喊:『小浩,出來!』哈,其實那是一把小椅子……」
走著,說著,天突然起風了。
「好冷啊!」於曼打了個哆嗦。
這時候該我挺身而出了,可我只穿了一件T恤。我看看她,調侃道:「我不能脫啊,脫了就成流氓了!」
她哈哈大笑。
我拍拍衣服上的口袋,說:「來,把手伸進來吧,這兒暖和!」
於曼的臉一下子紅了,猶豫了一下,小聲說:「不用了。」
我突然覺得很沒勁,還沒有哪個女人讓我這麼費過勁。
「那走吧,送你回家!」我悻悻地說。
一路上,我們再也沒有說話。
快到家時,於曼突然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就想找一個人結婚?」
我「嗯」了一聲。雖然我算不上什麼好男人,但我不喜歡撒謊:「我覺得現在已經不是談戀愛的年齡了。」
很多次想給於曼打電話說點什麼,可真的打通了,卻依舊是一副嘻嘻哈哈的口氣:「忙啥呢?你那『孩子』在我這兒可吃胖了!你得交伙食費啊!」於曼哈哈笑著說:「什麼伙食費啊?你還沒給我賣『孩子』的錢呢!」
「趕明兒我去找你吧?」很多次,我這樣說道。可我一次也沒有去找過她。我沒有勇氣面對於曼那雙清澈的眼睛。在她犀利的目光裡,我無處躲藏。
剛開始,於曼很認真地問我:「你什麼時候來啊?我在哪兒等你?」我爽約的時候多了,她就沉默起來,一言不發聽我打完哈哈之後,冷冷地問:「有事嗎?」我說:「沒事埃」她說:「沒事打什麼電話?」我訕笑著說:「沒事就不能打個電話嗎?那就這吧,回頭再找你聊。」
我知道我很無聊,也很無趣,可就是忍不住想「騷擾」她。這種「騷擾」似乎是一個放蕩不羈又極愛面子的男人懷念一個女孩唯一可以用的方式了。
前天晚上酒喝多了,一不小心又撥通了於曼的電話。
「喂?你好啊!」我陰陽怪氣加嬉皮笑臉地說。
「請問您是哪位?」於曼帶著一種有距離感的禮貌生硬地問。
「怎麼,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我……」
「對不起,我想你是打錯了,我不認識你!」於曼打斷我,很快掛斷了。
我呆住了。
聽說回擊一個人最狠的招法不是恨,因為那表示你還在她心裡,而是忘記。以前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現在我領教了。我突然覺得很難受。這種難受似乎和以往任何一種難受都不一樣,好像是心底最柔軟的某個地方被觸動了。以前不懂得什麼叫「心痛」,或許這就是吧。
只是,在我剛剛懂得愛情的時候,卻又要失去了,這是老天對我最好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