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淪陷在杭州的茶香中
再遇見蘇蘇多是夢中,還是初初相遇時,他抬起頭,看見桃花樣的嘴唇,那樣嫵媚柔軟,只有林揚知道,有怎麼樣的芳香。
那一刻,我就知道有上帝
蘇蘇17歲那年春天遇到了林揚。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4月,林揚下樓去找同學踢足球。18歲的少年,雖然有高考的壓力,內心還是像一匹野馬,在樓梯拐彎處,一團白衣撞上了他,然後是從懷裡掉出一盒東西,粉粉灑灑地飄下來,頓時,一股清香瀰漫開來,再看撞到懷中的女子,竟是那樣的清麗與不俗,細膩光滑的皮膚是北方人少有的,心裡怦怦亂跳,終於在片刻明白什麼叫情竇初開。
原來灑落的是茶葉,女孩子明眸皓齒,卻蹙著眉頭:上好的明前茶,全完了,你知道這一斤碧螺春要采七萬個幼芽嗎?女孩直說得林揚臉紅起來,一聲聲全是對不起。兩個人蹲下來,一點點將沒有沾到土的茶拾起來。
後來知道,蘇蘇是杭州人,那時是和父親一起來姑姑家給姑媽送明前茶的,而那一罐茶葉,卻讓林揚撞翻了。林揚真要感謝那罐茶葉,雖然撞翻了,但卻認識了蘇蘇。
18歲的少年,在一個剎那,忽然感覺到自己不同以往的心跳,林揚在給蘇蘇的信中寫道,其實,從你撞到我懷裡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是有上帝的。
從沒有哪個時刻讓林揚如此嚮往南方,但事與願違,高考後卻還是留在了北方,而蘇蘇,依然在杭州上大學,蘇蘇說,到哪個城市都有陌生的氣息,只有杭州,能給她靈氣和聰穎。而林揚畢業後的打算就是去杭州。
每封信,都帶著江南的氣息
其實從那一年起,每年柳綠的時候,便是林揚最高興的時候,因為可以接到蘇蘇寄來的明前茶,上好的碧螺春,這時總有同學開他玩笑,林揚,你的愛情茶又來了。而當那沸水沏下去後,茶葉在透明的杯中翻滾時,也是林揚的相思在心裡翻滾的時刻。沒有人知道蘇蘇在他心裡的位置有多重,如果他是大海,那麼蘇蘇就是海中唯一的魚。
等他大二的時候去杭州時才發現收到蘇蘇的信居然有一箱子了,而所有的信彷彿都帶著江南的氣息,春有杏花春雨,夏有西湖醉意,秋有桂花飄香,冬有斷橋殘雪,再也沒有一個女孩子比蘇蘇更懂得杭州,於林揚而言,他早已是傾城之戀,沒有一個城市讓他愛到骨子裡,杭州是一個例外。
見面的剎那林揚呆了,都說欲把西湖比西子,蘇蘇是比西子還要美麗十分的,那粉色的裙子在曼妙的身體裡,張揚著不可言說的激情。她是去站台上接他的,林揚一下火車,她就悄悄拉了他的手說,你比從前更英俊了。
那是記憶裡最好的春天吧,他們一直在西湖邊走著說著笑著,茶是媒,把他們用紅線串了起來。
彷彿與她的牽扯全斷了
大三時,明前茶再寄來的時候,卻附了一封信,林揚,我們分手吧,我不愛你了。簡短到來不及明白就已經心碎,再喝茶時,居然品出那般的清苦。原來有愛,茶會清香醇甜;而沒了愛,有的只是茶的苦澀。茶清茶苦,一念之間。
迫不及待地踏上去杭州的火車,林揚要的是一個為什麼。蘇蘇已經是冷冷的,臉色慘白著,只是答,愛上了別人。林揚恨恨的,這一場愛,來得快去得也快,沒有人知道他的青春是在思念杭州的蹉跎中度過的,而蘇蘇最後一句話居然是,林揚,我還要讓你在每年的春天喝到明前茶。
林揚回來後大病一常時光如長了翅膀,轉眼間5年過去了,再遇見蘇蘇多是夢中,還是初初相遇時,他抬起頭,看見桃花樣的嘴唇,那樣嫵媚柔軟,只有林揚知道,有怎麼樣的芳香。
但是今年,卻沒有再收到蘇蘇的明前茶。收不到茶,於林揚是恐懼,彷彿他與她的牽扯全斷了,到底為什麼?哪怕沒了愛,只是念著少年時那份簡單的情義,哪怕只是一般朋友,也應該把茶寄下去,畢竟,那是一個人的念想啊!於是一個人來到杭州,與蘇蘇分手後,這是他第三次來到杭州,而此來唯一的目的就是再見蘇蘇,問她過得好不好?幾年過去,想來她也應該有自己想要的男子和生活了?這樣一想,林揚就笑了,從前那些所有的恨居然淡到無痕。
良苦用心明前茶
尋了包裹上的地址過去,卻見鐵藝的門裡一座上世紀30年代的小洋樓,輕輕推門進去,看到滿樹梨花正要落了。屋裡出來一個老者,滿頭銀髮,老者笑著,是林揚吧?林揚嚇了一跳,跑出幾千里路,忽然讓人喊出名字,不由有些詫異,而老者明明和蘇蘇有著神似的五官。林揚喊,伯父。
進得屋來,卻看到桌上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中的人燦爛地笑著,林揚再一看就驚住了,因為照片被黑框圈住,霎時如同天崩地裂一般,蘇蘇呢?他幾乎是狂喊。
老者領他來到二樓,然後推開臥室門。然後低聲說,5年前,蘇蘇得了絕症,然後離開我們。這是她的閨房,她走時什麼樣還是什麼樣,一點沒有變。只是她臨走囑咐我們一件事,讓我們給北方的一個男子每年四月寄明前茶去,要寄10年,而我們後來看她的日記,才知道她怎麼樣地愛過那個叫林揚的男子。後來在影集中看到一個男子的照片,我們知道那就是你。蘇蘇說假如有來世,她還會在春天撞上你,然後愛上你……
不待他說完,林揚已是淚流滿面,到今天他才明白蘇蘇的良苦用心。他以為早就把蘇蘇藏在最隱秘的角落,但到現在才知,她永遠地像一條蛇盤踞在他心裡,想起時,讓他充滿了涼意。
江南憶,最憶是杭州
老者接著說,今年我病了,所以,竟然晚了些日子給你寄,後來想,已經5年了,想來你已結婚,而我想,你若是有情有義之人,也會來杭州看一眼蘇蘇,沒想到你真的來了。說著,老者給了林揚一封信,老者說,蘇蘇給你的,她說過,總有一天你會來的。
林揚接過來,才發現,信紙有些發黃了,他幾乎是含著淚讀完了信:
親愛的林揚: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在天堂了,而我的愛還在你身邊陪伴著你,你相信永遠嗎?我相信。因為愛你,我才會相信有永遠,而我留在你心中的是我最青春的容顏。記得當時我們相依在一起看了西湖的落日,那一刻,就是你我的永恆,你說過你是大海,我就是那唯一的一條魚,可是親愛的人啊,我已經游不到你的海裡去了……
未及看完,林揚的淚落到信上,直到把那字跡全部淹沒。
回來的飛機上,林揚拿出蘇蘇的照片來看,照片上的女子那樣年輕,因為她永遠停留在了20歲。他翻開背面,看見上面寫著:
江南憶
最憶是杭州
山寺月中尋桂子
郡亭枕上看潮頭
何日更重遊
下面是一行小字:與林揚共相思。
林揚的淚,再一次如洪水決堤,他知道,杭州,是他的傾城之戀,這座城市,他是再也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