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迷惑:捆著我 困著我
當一個女人非常、非常、非常……愛一個男人的時候,當這個女人怎麼也不能確定這個男人是不是也同樣愛她的時候,當她把守住這個男人當成一生的事業和最極致的表達愛情的方式的時候,這個男人,不知道是幸福了,還是倒霉了……
■我總是籠罩在妻子為我營造的「仕途」的氛圍裡。我曾擬言放棄:「並非每個男人都能出人頭地,平平淡淡才是真。」而妻則意志彌堅和執著,勸我不要灰心,要將「仕途」進行到底
她的無時不在無微不至的愛,瀰漫在我感情的天際。我生活在密閉的空間裡,因為缺氧而喘不過氣,讓我感到窒息。
我所學的專業與所幹的事情乃風馬牛不相及。「革命工作」二十餘年,即使忍辱負重,心力交瘁,好像也沒感到會有多大作為。妻子比我更著急,她總拿姐妹們的夫君如何地呼風喚雨,若自己也有個當官的丈夫會有多風光,因此極力「遊說」,積極出謀劃策,耳提面命。我經不住她的「嘮叨」,硬著頭皮走她為我設計的「三步曲」:一是自我包裝。從怎麼坐相,怎麼走路,甚至怎麼睡覺等小節入手,以樹起成功者的形象。二是感情聯絡。從怎樣談吐,怎樣施惠,怎樣結緣,以贏得勞動大眾的好感。三是上層路線。從怎樣用好「關係」,怎樣引起頭頭的注意,怎樣得到領導賞識,以得到領導的垂青。儘管誠惶誠恐,結果卻也枉費心機。我承受不了「失敗」,擬言放棄:「並非每個男人都能出人頭地,在充滿競爭的社會,一個人要超越自己所處的生活階層,實非常不易。平平淡淡才是真。與其無謂地讓人痛苦,還不如活得更像自己。」而妻則意志彌堅和執著,勸我不要灰心,要將「仕途」進行到底。她不斷地給我打氣,她說她相信我的能力,鼓勵我「再接再厲」。
我總是籠罩在她為我營造的「仕途」的氛圍裡。早上一起床就像是在進行一場戰鬥,見妻子取牛奶遲遲才歸,我氣呼呼丟下一句:「你逛馬路啊1妻看了看我,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又止住了。晚飯時,妻「語重心長」地對我說:「讓我們和風細雨地談一談。你早上對我是什麼態度?你可以設身處地地想一想。這個月我們忘了訂牛奶,我就特地跑了一趟乳品廠。我本來早上就很想跟你談這個問題,不過我還是忍住了,我想還是用冷處理的辦法更好一些。你在家裡對我這種態度我不會計較,可是要是在單位就大不一樣了,無意中傷害他人,就會讓人家記恨你的,你怎麼能得到大家的公認呢?」她的「態度」無可挑剔,我卻更覺得她像是孔丘先生在諄諄教誨他的不太會做官的弟子。
我與同事鬧矛盾,回家時情緒顯得很激動:「某某這個狗東西,竟敢到領導那兒告老子的黑狀,氣得老子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頓。」妻的「誨人不倦」勁又來了:「有話慢慢講嘛,千萬不要衝動,罵人是粗魯的,打人要闖禍的,這樣做有理也會變得無理的。有意見可以當面交換意見。」 她又「教導」說:「在單位要相互尊重,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如果做了領導,就更要寬容,要大度。」我們家的「一把手」說話特別愛「聯繫」,我還沒當「領導」她就已把我當領導待了,可我的「若驚」卻並非是因為「受寵」。
■她總是如臨大敵,處處提防外人的「入侵」。她總想控制我的一切,介入我的一切生活。她像福爾摩斯那般,尋找著蛛絲馬跡
她對我始終「提高警惕」,為的是「保衛家園」。她總是如臨大敵,處處提防外人的「入侵」。她總想控制我的一切,介入我的一切生活。她像福爾摩斯那般,尋找著蛛絲馬跡。她會掏我的口袋,計算我的開銷。她每天晚上都要我「公示」,還對我進行例行公事的檢查。有一次,她在我的外衣上發現一根頭髮,便引來了可怕的「電閃雷鳴」。以後我便吸取教訓,總在進門前,對自己進行一番「審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外交」糾紛。我常出差,她給我下「聖旨」,規定我每到一個地方,第一件事就是給家裡打電話。當然,為了省得「糾纏」,妻命難違。我出差的日子,她每天都會給我打「熱線電話」,關心我雖然是真,可也有「查崗」的嫌疑。不是嗎?如果我不在房間,事後她總會旁敲側擊地打破砂鍋問(紋)到底,還會從我同事那兒「套話」以求「驗證」。她常會突如其來地在我的面前出現,即使「偶爾的相逢」,也通常是她設計的「作品」。
只要我跟女同事多說幾句話,她就會睜大著雙眼,只要我的表情略微豐富一些,或多發出了一兩聲笑聲,她就要大發雷霆。她對我的電話號碼特別敏感,每次都會非常注意,一旦新的號碼出現,她就會明察暗訪。我只要多提哪個女同事幾次,她不是懷疑人家看上了我,就是懷疑我看上了人家。有人給家中打電話,只要是女的,她就首先會向對方申明她是妻子,接著便會像查戶口般問對方是誰,找丈夫幹什麼。下了班,如果我沒有按時到家,她更是要問個底兒掉,我要被折騰個夠。吃一塹,長一智,我便乾脆「忠告」女士們不要往家裡打電話,我也從此不敢向她提及我的女同事、女同學。可是,電話裡少了女性的聲音,交流時少了關於女同事、女同學的話題,她又犯嘀咕了:怎麼?是不是轉入地下活動了呢?
我在家裡就工作上的事與以前的女友「秘密聯繫」。正巧她回家了,她手忙腳亂地在隔壁房間用分機偷聽,當她發現我是在與以前的女友通話時,她是又哭又鬧,追著叫我「坦白交待」:與以前的女友打過幾次電話,約過幾次會,有沒有肌膚之親。可我越是解釋,她越是不相信。當晚大吵一場還不過癮,第二天到我以前的女友單位,對她一頓臭罵,罵得她莫名其妙,前女友直氣得險些暈了過去。當然,這於我和前女友來說,是明顯的「冤假錯案」。
她不知從哪裡得到的「歪理邪說」,堅持每天上班前和我吻別,下班後回家熱擁。「前女友事件」後的幾天裡,我的情緒不好,她嫌我對她的擁抱是「心不在焉」是「應付差事」。她的雙臂緊緊地纏住我不放,非要我表現得更熱情些。我說:「你煩不煩呀?」她哪裡受得了?於是,便向我發動猛烈的「炮火襲擊」:「你是不打自招,這更加證實了我的猜測。」她又說:「你在外面肯定有人1從此以後,她對我更是百倍地警惕,對我像新式雷達般盯得更緊。
那是一個星期天,她正在忙著打毛線,我陪她陪了一上午,想出去散散心。「我出去一下就回1她瞪了我一眼,沒吭聲,算是「恩准」。我像放飛的鴿子,飛出了家門,一出門碰上麗,她邀我到書店幫她孩子買書。她問我:「礙事不礙事?」我當然知道她之所指,男子漢的自尊使我壯著膽子,欣然「受命」。40分鐘後,我汗水淋淋跑回家,可防盜門緊閉,裡門敞開,她虎著臉在看電視。我喊門,她無動於衷;我敲門,她毫無反應。怎麼?僅僅40分鐘的時間她的耳朵就出了問題?我只好捶著門使勁地大喊大叫。還好,她還能聽得見哩,只是她說話的聲音分貝明顯有些偏高,且一臉的河東吼獅狀:「你還想回家?書店多好,在那裡可以談情說愛1我知道她又盯了我的梢:「你沒肝沒肺,你另尋新歡1讓我哭笑不得。
如果我下班遲歸,她就像丟了魂似的,不吃也不睡。可是,我在外面的應酬較多,常常遲歸。她經常勸告我「少喝酒,多吃菜,革命身體第一位。」可我常常將她的「教導」當成了耳旁風。她多次「黃牌」警告,也無濟於事。沒想到,她自有她的「絕招兒」。夜間與酒友在席上鬥酒正酣,我腰間的BP機突然鳴叫,一行醒目的字在屏幕上顯示出來:「請你按時回家1我怕掃眾人的興,也不願授人以柄,我不好就此告辭,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戰鬥」!沒多久,BP機又不知趣地尖叫起來,我一不做二不休,悄悄地關機了事。誰知,待散席後開機,「警燈」閃爍, 「警笛」刺耳地響著,她已經下了「十二道金牌」了,我還「渾然」不覺。她甚至還在「酒友」的BP機上留了「尋人啟事」。如此兩三次,酒友們都知道了秘密,不忍讓我左右為難,主動勸我:「別在外吃敬酒回家吃罰酒」。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一次,我仗著酒興,嚴肅地對她說:「以後,你少管我的事1她聽後涕淚漣漣,感到很傷心:「你以為我想管這事?你要不是我的男人,我才不管哩。酒不是好東西,酒傷害你的身體,我完全是為你的身體考慮1
那天,我在存放自行車的時候不慎將旁邊的自行車碰倒了。一個女人盯著我大吵大鬧,罵罵咧咧的。我一個男人不便和她對罵。妻子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看我吃了虧,她上去一口咬住那女人的耳朵,邊咬邊叫:「你敢這樣說我的老公?沒門1這讓我好不尷尬。
我總是處在妻子的管控之下,她的愛讓我無所適從。我出去買滷菜,在回來的路上,和一臉焦急的她撞了個正著,她急匆匆地衝下樓,見到我,怒氣沖沖地吼道:「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瞎逛什麼東西?1我看了看手錶,便說:「有多久?不就15分鐘?」「還不久?我計算一下時間,最多10分鐘就夠了1周圍的人看著我壞笑,我感到難堪,便沒好氣地說:「難道我花5分鐘的時間去買張報紙都要預先跟你請示?」「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我擔心會出車禍什麼的哩。」「真要是出了車禍就好啦,就用不著受這個氣1我們吵一路回家,到了家裡還「戰鬥不息」。事後想想,其實我不該和她吵的,可當時我實在受不了別人以為我是個窩囊廢的那種眼神。
■我被她愛得很累,她的愛讓我不知所措。如果做妻子的把自己的男人當成個人的私有財產,恨不得隨時拴到褲腰帶上,讓男人服「有妻徒刑」,那麼,我寧可不回這個寬敞的家,而情願住到露天的屋頂上
妻子的愛還是讓我感動的。那次,我休息在家,妻子正在班上,忽然聽人說我們門口書店的房頂塌了下來,壓傷了人。她想到我常去書店買書,一下子慌了,立刻丟下手頭的工作,冒著傾盆大雨衝回家。一看我果然不在,便衝到書店找人,書店的人說傷員已在醫院,她又衝進醫院看沒有我,悲傷的神情才緩解了下來。不過,她還是不放心,便又騎上車滿街瘋找。當我抱著一大摞書從外面回來,剛巧她火急火燎地從外面進門。當她看到我的那一剎那,她乍哭還笑的,那神經兮兮的表情,可是我一輩子也忘不掉的。
我知道她是全身心地愛著我,可我卻被她愛得很累,她的愛讓我不知所措。一個家不僅是男人吃飯睡覺的地方,更是男人心靈的憩園。如果做妻子的把自己的男人當成個人的私有財產,恨不得隨時拴到褲腰帶上,讓男人服「有妻徒刑」,那麼,我寧可不回這個寬敞的家,而情願住到露天的屋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