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就像打電話 終有曲終人散時
愛情就像打電話,不可能完全平等,總是一個人主動撥出,另一個人被動接聽;曲終人散時也像電話講完了,總得有一個人先放下話筒,另一個人呆呆地聽那斷線的「嘟嘟」聲。如果一段情已盡,又何必計較由誰瀟灑地擱下話筒,由誰失落地聽那「嘟嘟」聲呢?
■采寫:記者 畢雲 通訊員 許文娟
■講述:小可(化名)
■性別:女
■年齡:20歲
■職業:學生
■學歷:本科在讀
經由書信認識,三年內僅憑電話交流,從未見過面的他們由朋友變成了戀人,繼而談到婚姻。這就是小可(化名)的愛情。
可是當我見到小可本人時,我實在無法將這個稚氣未脫的姑娘與「婚姻」二字聯繫起來。小可長著一張可愛至極的娃娃臉,笑起來就像陽光燦爛、萬里無雲的晴空。她一邊卸下掛著魔法熊的雙肩書包,一邊跟我講一路上的見聞,簡直就像個活潑快樂的中學女生。
小可說,她的這一性格也許跟她的專業有關,她是運動員出身,熱愛體育的人,總是充滿激情,也正是由於體育,她和靜聲(化名)偶然相識了。
一封書信緣
我出生在湘西農村,在跟同村男孩摸爬滾打中度過童年。初中時,我就表現出過人的體育天賦,學校開運動會,只要是我報名參加的項目,沒人能拿走第一。
2001年,初中畢業後,我輕鬆考上長沙的一所體校。從湘西農村到長沙,轉過3次車,經過近6個小時的行程後,我獨自扛著行李走進了學校的報到處,在老師們的驚訝和感歎聲中,我走進了我的中專生活。
學校實行封閉式管理,除了文化課就是體育訓練,日子枯燥而單調。空閒時,宿舍的女生們在雜誌上發佈交友信息,沒想到信件竟雪片般飛來,室友隨便挑了一封,讓我幫忙回復,就這樣一封隨手拈來的信讓我和遠在北京的靜聲相識了。
靜聲是山西人,在北京服兵役。雖然我對部隊的瞭解僅限於影視劇和小說裡的描寫,但是跟靜聲卻有著很多共同話題。他用盡可能詳盡的語言給我描述部隊的生活,而我也給他講我在體校的情形。
從鄉下到城裡,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我像一隻斷線的風箏沒有了自己的方向。在這樣專業性質的學校裡,我以前的優勢不復存在,高強度的體能訓練讓我筋疲力盡,手上經常滿是血泡。
小可說起當時的訓練,就好像那情景仍在眼前,她下意識地看了看雙手,說:「直到那時,我才真正體會到做運動員的艱苦。每次爸媽問起我在學校的生活,我總是報喜不報憂。」
在學校裡找不到人訴說的時候,我自然想到了靜聲,我一封接一封信地告訴他我在體校的「不幸遭遇」,他總是會給我最及時的安慰。
那段時間,每個星期我都會收到兩封信,淡藍色的信紙上印著可愛的小熊,平淡的話語中滿是關心的問候,靜聲大哥哥般的溫暖讓我心理上越來越依賴他。不管什麼煩心的事情,我都會統統拋給他。漸漸地,我已經習慣了伴著他的書信入眠,雖然不曾見面,但我早已把他當成了最好的朋友。
三年電話情
部隊裡打電話很不方便,但靜聲總會想辦法偷偷給我打電話,在靜聲的支持與鼓勵下,我漸漸地適應了艱苦的體校環境,一年後,很多學員無法忍受教練的魔鬼訓練,訓練隊裡只剩下10個人。這時,向靜聲控訴教練對我的「待遇」,也成了我們書信和電話中討論的話題。
「當時的教練對我非常好,」小可像卡通娃娃一樣眨著眼睛說,「好就是嚴,別人只跑10圈,我必須跑15圈,訓練時別人都可以犯錯,就是我不能。」小可那誇張的語氣,十足的幽默。
奇怪的是,在我向靜聲抱怨過之後,教練非常嚴肅地找我談了一次話,他表揚我是整個隊列中最勤奮也最能吃苦的一個,有很好的潛力,要我好好把握。雖然教練抓著我們去訓練的時候,我們都恨不得把他從窗口丟出去,但聽到他的表揚,我平日對他的怨氣也消了一半。
有一次,我實在忍受不了那訓練強度,告訴靜聲我決定放棄運動生涯了,沒想到他急得抱著電話講了兩個小時,最後拋下一句:「如果放棄,你就不是我朋友1聽到靜聲氣急敗壞的吼聲,我心裡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在他的鼓勵兼威脅下,我選擇了堅持。
一年的魔鬼訓練後,我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績,2002年在一項全國性比賽上,我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績。
此後,我的生活完全被不間斷的訓練和比賽所佔據,在各種各樣的比賽中,我都能取得很好的成績,也正是因為這樣,2004年,我被武漢一所重點院校本科破格錄齲我開始了夢一般的大學生活。
靜聲的書信始終伴隨著我,從沒間斷過,他的電話也總是在我最孤單、最無助的時候響起。
小可突然變得安靜下來,語氣有一絲傷感。
雖然我和靜聲一直都有書信和電話往來,但是直到2003年4月,我們才彼此互贈了一張照片,這才知道彼此的模樣。在此之前我們都沒有提起這件事情,只是在一次閒聊中,彷彿突然發現,我們還不知道彼此的相貌。後來,因為比賽,我也到過北京幾次,本來想去見一見這個給了我默默關懷的大哥哥,但是每次都很不湊巧,只要我在北京,他所在的部隊就被拉到其他的省市去訓練了。
我以為我們這樣的關係會一直持續下去,彼此默默地關心卻又不牽涉對方的生活,但是在2004年3月,我們的關係發生了徹底的轉變。
曲終人散時
那天,靜聲支支吾吾地向我提出要我做他的女朋友,我心裡「咯登」一下,因為此前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一是因為年齡,二是因為學業。我們雖然通過書信和電話對彼此有所瞭解,我也一直把他當作最知心的朋友,當這一切突然變成與婚姻有關的一個實際問題時,我有點措手不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慌亂中,我掛斷了電話。整夜失眠後,想著他伴我走過的幾個春秋,也許他的執著和不斷的關心與問候深深打動了我,在第二天的電話中,我答應了他,握著話筒,我能感覺到電話那頭的他很激動。
從那時起,靜聲每天打好幾個電話給我,雖然是在部隊,紀律很嚴,但他總是悄悄給我打電話。
聽著靜聲蒙在被窩裡、壓著嗓子後變得怪怪的聲音,無比快樂。靜聲性格內向,手機短信成了我們傳遞思念的信鴿。從簡單的問候到暖暖的情話,從他的心情到有趣的笑話,都盡情在短信中流淌。當一切都沉入漆黑,藍色的手機像午夜盛開的夜來香,空氣中滿是芬芳的味道。打開手機,收件箱中保存的全是靜聲的信息,看著那些短短的文字帶來遙遠的惦記,我聽得到幸福的聲音。
靜聲說參軍後幾年都沒回過家,今年剛好可以請假,聽到這個消息,我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只盼著那天早點到來。我想像著是在人潮洶湧的天橋或是在寧靜宜人的校園,腦海中假設出一幅幅見面的場景,熱鬧的女同學們也在一旁出謀劃策。
我設想了很多,怎麼也沒想到靜聲就向我提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要求。
靜聲回家不久,他媽媽就病重不起,他說怕媽媽等不及,讓我放棄學業,明年跟他結婚。
聽到「結婚」這個詞從小可的嘴巴裡蹦出來,我很吃驚,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們可是連面都還沒見過呀。小可苦笑著說:「結婚對我來說是很遙遠的一件事。不管有多麼難以置信,既然靜聲提出來了,我不得不去面對。」小可冷靜地講起了後來的事。
考慮很久後,我明確地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學業與體育已經成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不可能拋棄這些而過早地涉及婚姻和家庭,這是我現在的年齡所不能承受的。自從我對靜聲擺明這個態度後,他的電話突然變得比以前更多,不是像以前那樣問候與關心,所有的問題都是關心我何時會跟他回家結婚,這樣的問題讓我很傷心,難道他關心的只是找個人結婚嗎?
靜聲曾經說過,無論如何,假期一定要來武漢看我,自從我拒絕他關於結婚的要求後,他以各種各樣的借口一再推脫。我們這段「奇異」的感情到此就算戛然而止了。
其實,想著靜聲四年來對我的關心,做出這樣的決定,我心有不忍。但不可能有別的選擇了。
看著小可那稚嫩的臉龐,我感覺她的熱情是那麼真實,她的無奈也是那麼真實,我對她說:愛情就像打電話,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總得有個人先擱下話筒,另一個人無奈地聽那「嘟嘟」的忙音。不必太計較誰先擱下話筒。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