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會受傷
「你別再騙自己了。」
若若剎時對著電腦屏幕上的message發呆。
認識翅膀已有一年。
若若的網名叫天使,因為陽說若若是他的天使。若若的QQ好友裡只有同學,平時在QQ上她只和以前的朋友、同學聊天。
翅膀的網名叫想飛的翅膀。他當初加若若時,就在身份驗證上寫了一句:天使的翅膀會為誰停留?是否也想自由飛翔?就這樣,若若破例了,翅膀成了若若唯一的陌生好友。
「你不是說過你只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嗎?有些事別太勉強自己。老婆,別給自己增添更多的壓力,老公會心疼的。」
若若煩惱的臉上頓時露出幾絲笑靨。翅膀總是這樣能安慰人。即使在最苦悶的時候也能說幾句令破「涕」為笑的「佳句」來。
有一次,翅膀請求若若當他的女朋友。若若早就說過她有男朋友的,而翅膀不在乎,他願意只當若若在網絡中的老公。如果若若想見他,他將毫不猶豫地出現在她面前,以一個普通朋友的身份保護她。如果若若不想見他,他們就永遠不見面。這是一段不像網戀的網戀。若若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委屈自己,但她答應了他。她就是一個不懂如何拒絕,又怕讓人傷心的女孩,有著一顆善良而敏感的心。同時她也覺得翅膀是個充滿故事的人,然而她又不知道這會是個什麼樣的故事。
陽是一個陽光男孩,人不僅長得帥,而且會彈吉他,會畫畫,籃球又打得好,還有就是家裡很有錢。集萬般武藝於一身。不管走在校園的哪個角落,他的穿著打扮、言行舉止都是特別的引人注目的。這樣的男孩成了眾多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而「白馬王子」就像活在童話裡一樣,無可救藥地愛上了穿上紅舞鞋的「灰姑娘」。
若若從四面是山的農村來,帶著父親的那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和對未來的憧憬來到這個城市。開始大學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很新鮮。她不住地對自己說她要在這裡找到夢想的彼岸,開創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這樣她就不會辜負家裡人的期望。她不斷努力,保持著愉快心情,嚮往著美好未來。就在這時她遇到陽。
在鄉下,若若只能在電視上見到像陽一樣的「COOL一族」,她更不可能想到會與這樣的男孩有什麼關係。或許說她對陽有太多的感覺,所以到最後也就是沒有了特別的感覺。每次聽別人講他時,若若會說:「帥也是人家的,關咱們什麼事呢?即使他走他的陽關道,咱們也只能過咱們的獨木橋。」
天真的若若不會在意陽一直在暗中注意著她。她可愛大方的形象早已留在陽的腦海裡。陽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放著那麼多的漂亮MM不要,偏偏喜歡平凡的她。
若若對陽的追求置之不理。這樣的公子哥總是喜歡拈花惹草的,濫愛得可以,說不定他還會是一個星期換一個女朋友的那種人,我才不理她。偶像劇看多了的若若心裡至少是這樣認為的。
在一個電閃雷鳴,下著大雨的夜晚,陽把自己的雨傘給了若若,自己卻衝向一片朦朧的雨中。第二天若若去還傘時才知道陽不是剛好經過那裡的,他是去去送傘的,回去後他就感冒了。
若若答應做陽的女朋友,一半是被他感動,一半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她相信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若若喜歡挽著陽的手走在校園中,路上總會有很雙眼睛投來羨慕的眼光,然後打在燦爛的臉上。他們背著保安把兩個人的名字刻在粗大的樹幹上,中間的心形圖案特別的醒目。冬天的早晨,陽會先把早餐準備好,然後等候著晨讀完的若若回來,兩人一起開始新的一天。若若還喜歡把冰冷的雙手插進陽寬大的口袋裡,感覺無比的溫暖。
在愛情的滋潤下,若若臉上開出幸福的花朵。她覺得陽的關心是上天給她的最好的禮物。
然而,不是所有的風景都是美麗怡人的。
若若當然不會忘記父母的叮囑。最初她不斷努力,壯志滿懷,但有些事不是努力能夠成功的。她的志氣最終被一層一層地磨滅掉。她不甘墮落,卻無可奈何,慢慢地走向墮落。她頻繁地出現在虛幻的網絡上,只為填補內心無法言喻的空虛。若若知道陽喜歡開心快樂的她,她不願讓陽知道她的煩惱。陽一直是那樣的快樂的,她不想把煩惱帶給陽,打破他的寧靜。
若若想在虛擬的世界裡放縱自己,卻又一次次地迷失掉自己。上線後她可以忘記心煩的絲絲屢屢。下線後又不得不逼她面對殘忍的現實。就像歌曲裡唱的她把眼淚遺忘在街角,把傷口隱藏在皮膚的裡層。她感到無限迷茫。
直至遇到翅膀。他知道天使的翅膀想飛到遙遠的天際,甚至更遠。只是他不知道她的翅膀承載太多太多,已經飛不起來了。
若若對著另一端的翅膀傾訴自己的煩惱和快樂,他默默地「聽」著,有時還會提點意見。翅膀很善於講故事,每次若若和他聊天心裡都會感到特別的舒坦。即使沒有見面,翅膀總能在文字中覺察出若若心情的變化,就像他所說的他是若若肚子裡的蛔蟲。
若若曾暗自想過如果要讓她從陽和翅膀中選擇,她會如何決定呢?但很快她不允許自己胡思亂想,她太貪心,兩個都想要。
陽不明白若若為什麼那麼喜歡上網。他不是小心眼的男生,他什麼也沒問,他想給若若充分的自由,因為她是他的天使。
一個月過去還是沒有翅膀的消息。若若對著灰色的頭像充滿期待,但每次她都是失望地下線。翅膀就像在空氣中蒸發一樣,沒有任何蹤跡。
若若的心彷彿被挖掉一塊,每天無精打采的。她已經習慣有翅膀的日子。一切事情都因習慣而開始,也因習慣而結束。習慣的事情是很難再改了。她終於知道翅膀在她的心裡已佔據重要地位,甚至比陽還重要。
原來,天使最終愛上了想飛的翅膀。
「翅膀、、、、、、你究竟在哪裡?你不可以說話不算數,你答應把你的翅膀借我自由飛翔的。你這是為什麼呀?」
若若心裡無數次對著灰色頭像呼喊,同時轉換成一個一個的message發過去,但一切都還是沉默著。她聽見她的心在流淚,滴答、滴答……
「小若,你這幾天無精打采的,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呢?」陽著急地問,俊氣的臉上寫滿關懷。
「陽,我們分手吧,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現在說分手會不會太晚?若若不知道,她不想欺騙陽的感情,還有她自己。她的心無法完全屬於陽,這讓她有深深的負罪感。但此時此景卻讓她的眼淚嘩啦啦往下掉。
陽猶如晴天霹靂,他怎麼也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為什麼?是我做錯什麼嗎?」他努力回想著,卻一無所獲。
若若飲泣著,她只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
然後她看到陽的眼睛裡不滿血絲。隨後他背過身去,靠在近處一棵樹上。後來他扶住樹,他的肩膀在劇烈抖動著。
「為什麼我總以為你已經愛上我?你愛是別人是不是?能告訴我他是誰嗎?」陽沒有給若若回答的機會,接連地說下去。他的聲音顫抖著,傳到若若的耳朵裡是破碎的,而她無奈地拿這些碎片去割他的傷口。
「一個網友。」若若的聲音軟弱無力。
陽無法接受若若為了一個虛擬的他而放棄身邊的他,他扔下一句話就垂著頭朝宿舍走去。
「我祝福你們。」
陽走後,若若看到陽靠的就是當初他們刻下名字的那棵樹。上面的字清晰可見,只是往事即將如煙而去。
一個星期後,若若收到一封電子郵件。
天使:
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你,我知道你叫若若,一個有著美麗笑容的女孩。你的笑容很會感染人,包括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話:不是因為美麗而可愛,而是因為可愛而美麗。
可是我知道陽對你有意思,他比我優秀,況且我無法照顧你一生一世。我只有把愛深埋在心中,讓自己喜歡的人快樂是件美麗的事,我是這樣認為的。
後來我發覺你眼睛裡透著一層很深的憂愁,我知道你有煩惱。我從朋友那拿到你的QQ。我知道你不輕易加陌生人的。我在拚死掉N個腦細胞後終於想出讓你加我的方法。我的網名就叫想飛的翅膀。
我只想讓你擁有一對自由的翅膀,飛得更高,更遠,去尋找屬於你的天空。我去藉故事書,看笑話書,希望我的努力能夠使你開心。
我只想成為你網上的可有可無的男朋友,這就足夠了。我並不想讓你愛上我,因為陽比我更會照顧你,我情願你愛的是他,而我只是你的傾吐對象。
陽是好男孩,他很愛你,會給你幸福的。我祝福你們!
一年多以前,我到醫院檢查得到一個讓我無法相信的答案:晚期腦癌。你收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在另一個世界。
記住,不要為我難過,沒有我在你身邊,請你更要愛惜自己。
給你一對翅膀,讓你自由地飛……
信的末尾有一張圖片,那是一對雪白、飄逸的翅膀。
此時,若若的眼淚氾濫了整張臉,她聽到遠處傳來一首歌:
網上一個你,網上一個我,網上你的溫柔,我就犯了錯。……
輕輕地告訴你,我是真心愛過,你曾經真真切切闖進我生活……
後來陽沒再遇到若若,若若也沒再遇到陽。(文/紫雨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