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們和愛隔層紗
萬萬沒想到,我二十歲生日竟會如此度過!我希望在這一天裡聽到峰真誠的祝福。哪怕是一封信,幾句話都會安慰我許多天以來莫名的煩躁和憂鬱。
等了好久的信始終不來,峰早就忘掉了我,忘掉了與他相戀三年的女友。也許,當初的相識就是一個錯誤。單純的我,卻幻想著用一封封真摯、純情的信來牢牢地維繫著彼此的戀情,而這半年中逐漸稀少的來信,早就在提醒我,是到結束的時侯了。
茫然地,我走出校園。悶熱的夏夜,冷飲店裡倒是一片清涼世界。我挑了一張有少的桌子坐下來。裝飾極為雅致的屋裡流淌著優美的音樂,仔細一聽,卻是克萊德曼的「愛情故事」。此刻,在我心底掀起了各種滋味。許多以來抑制著的悲哀終於在這一剎那間洶湧而至。成口串的淚珠紛然落下,我竟忍不住,伏在桌上抽泣起來,哭得傷心,哭得盡情。
不知過了多久,漸漸平靜下來,淚眼朦朧中,看到對面伸出的一隻手上握著一團勉強疊成塊的手帕。下意識地,我接了過來,並用它在臉上胡亂擦了兩下。這才抬起眼,向對面看去。好生動的一張臉!他的臉似乎是雕塑家隨意用刀雕成,未經細心琢磨,因而全都是粗粗大大的,看上去陽剛氣十足。而那雙眼睛卻是充滿了善意和關切。見我也在看他,他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說道:「不好意思,手帕有點髒。」他滑稽的神情終於逗我笑了出來。
「怎麼回事?想家了還是和男朋友鬧翻了?」他接著問我。
在他友好的注視下,我向他講述了自己的故事。也幸虧有他這麼好的一個聽眾,當我把心中的鬱悶傾吐出去後,人頓時輕鬆起來。
「給你讀首詩吧。「如果你離去/我不再挽留/剩下的日子/還得向前走/如果你還回頭/淚不必再流/以後的歲月/還得苦苦奮鬥/如果已成陌路/好好道聲珍重/風裡雨裡/一個人要好好地走」。這是當代一們女詩人的作品。人生中種種際遇,或悲或喜、或聚或離,不過曲徑通幽。也許有風雨、坎坷、乃至四面楚歌,山窮水盡,殊不知,那不可知的緣,正十面埋伏,破繭而出,轉眼便是柳暗花明。所以,你千萬別悲觀,憂愁容易加快人的衰老,瞧你,把眼睛都哭腫了,多難看。你一席亦莊亦諧、亦深奧亦風趣的話,說得我對他直瞪眼,心中充滿了感激。
當知他說讀於美院時,喜歡繪畫的我,便翻出積存的許多問題來請教他。這樣談著,不覺得到了冷飲店打烊的時候。他送我到宿舍樓下,終於開口問我:「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總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韓君」這一次,我一後常態,毫不矜持地告訴了他。「這個名字不適合你,聽起來像個男孩子。」你沉吟了一會兒,「我以後就叫你可兒吧,怎麼樣,可兒?」我的臉一熱,迅速地道聲再見鑽回樓門。
以後,還有以後嗎?我剛才根本就沒有告訴他我的寢室號碼,而我也只知道他的名字是卓。
第二天,我便去理了個行事短短的男孩頭。同學見了我都大聲驚訝,奇怪我怎麼捨得留了幾年的長髮。我微笑不答,我想讓我的生活重新開始,從「頭」開始。接下不幾天,我文化彷彿真的走到了陽光地帶,心中的陰影逐漸消失。
那天中午,吃過午飯,正準備休息。突然聽到樓底下有人大呼兩聲「可兒,可兒」。我已經躺下的倩。呼的一聲用毛巾被蒙住頭,嘀咕起來:「神經病,找女朋友不上樓來,非要把全樓的人都吵醒了才甘心。」我也頗有同感的和了一聲。接著,便傻了一般的呆住了,他是在叫「可兒」,沒錯,是他嗎?他是在叫我嗎?兩步躥到窗前,探頭向外看,果然沒錯是高高大大的卓,正在樓前徘徊不定。
我迅速地奔不樓,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卓大睜著雙眼從頭到腳地審視我一番,然後將目光停在我短短的頭髮上。「可兒,你真的是可兒?不會是冒名頂替的吧。真難看,怎麼忍心這樣糟蹋自己的形象?你沒有想不開吧?」隨手還揉了一下我的頭髮。
我打算與卓分的手,故作惱恕道「你怎麼這麼沒風度,我即使是你妹妹,你也該給我留點面子嘛。」
以後每每見面,他總笑我頭髮短得奇怪,口哨吹得走調,我都一笑置之。真的自從認識了他,我的生活變得生動而明朗起來。
卓對一切娛樂和體育活動都堪稱精通。玩得開心處,便會像孩子似的開心地笑,顯得毫無城府,一片天籟。他帶著我四處旅行,騎車、徒步、開摩托。我也常曠掉枯燥的課,背了小畫夾和他去郊外寫生。畫到盡興外,他總不忘轉頭對我的畫加以指點,並且還要感歎一句:「你沒選擇美術專業真是明智的,你豐富的想像力在繪畫方面一點也發揮不出來。」幾句話說得我興趣驟減,於是乾脆扔了畫稿,坐在他身邊專心看他作畫。
當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地變化,每天玩得不亦樂乎時,同屋的幾個女孩開玩笑地對我說:「有這麼傑出的男朋友,可得看牢哦。」我聽得怔住了,連連擺手否認他是我的男朋友。人不能兩次犯同樣的錯誤,好不容易從感情這座苦澀的圍城中逃出來,我怎會再次撞進去!
直到那個週末的晚上,從影院出來卓一反常態,顯得異常的沉默,幾次欲言又止。我也似乎預感到什麼,心跳不由加快了。終於他先停下來,一隻手握著我的肩,作急促的聲音對我說:「我喜歡你的自然、純真,和你在一起,我感到非常開心。我找你已經很久了。」
我惶恐地避開他的目光,「不」字輕易地脫口而出。害怕他再對我說些什麼,我逃一般地轉身離去。
我知道,我傷害了一顆自信、高傲的心,我的連自己也解釋不清的答覆將他從我身邊推開了,雖然才一星期不見,卻感覺像邊去了一年。我真的後悔了,後悔自己那晚莫名其妙的堅定。
就在我猶豫是否要主動找他時,卓打來了電話,約我去他的寢室,說有東西要給我看。
一個多星期不見,我和卓生分了許多,躲躲閃閃的目光取代我以往率真、歡暢的笑語。卓從床上拿起一塊畫板,擺在我面前,默默地揭掉蒙在上面的一塊蓋布。呈現在我的面前的是一幅女子的肖像:她坐在長滿了青草和野花的山坡上,著一裘白裙,清爽的風掀起她飄柔的黑髮,那一脈清澈的眼神和純美的微笑竟與那山坡、那湛藍的天空融為一體使觀者如沐春風,心地透明。待看到那畫布一角的題字時,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證實,卓畫地果然是我!我深深地被感動了。
「早就畫好了,本來想作為生日禮物補這給你,我身邊只要有你就行了,不過你並不願意這樣。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總有一天你我會天各一方的,我只希望你能把她留給我,留給我一份美麗的回憶,可以嗎?」
我的眼中剎那蒙了層淚霧,我知道,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我還等什麼?我怎能再次傷害他而把自己也推入深淵!
凝視著卓期待的目光,我伸手指向畫中的女孩,粲然一笑,對他說:「難道你不覺得我比她可愛得多嗎?你竟想用她來取代我……」沒等我說完,早就被卓緊緊地攬在懷裡。
我想,緣分是部連續上演的傳奇劇,只要拉緊纖繩,s那飄零無定的小船,便會永遠地停泊在心中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