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情男人的三段愛情奇遇
說到白色,重情的人想到初戀、花心的人想到護士制服。此外大抵還會聯想到一系列形容詞諸如乾淨、純潔、完美等等。奼紫嫣紅的歲月裡,我們單純、我們寂寞、我們沉淪……但最後,終究回到記憶的深白色。
1.深白色初戀
她是我的初戀。膚色很白、唇紅紅的,像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白色》中的女主角多明妮戈,而且她非常喜歡穿白色的衣服。我和她一起看過那個片子,那時我們上高三,還是不懂事的孩子,她卻總結說那個男主角是個惡毒的老實人。雖然那時我也有一兩個相處比較好的女同學,但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竟然在考慮以後該找個什麼樣的工作才能賺錢,然後有了錢就娶她,買所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
她有著和她同齡女孩子所少有的鎮定與大氣,還帶點憂鬱。我們一起聽張學友的《她來聽我的演唱會》,我看到她眼中淚光閃爍。她很少像別的女孩那樣任性撒嬌,而是很安靜地靠在我的肩膀上看各種書籍和雜誌。從她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到人間蒸發只有兩個多月,早知道是這種結果,我會記住我們在一起的每個細節和她說的每句話。
一個午後,她帶我來到她家。我第一次去那裡,真的沒想到她是那麼富有,她告訴我那棟三層別墅並非她的唯一住所。我們在一起擁抱、接吻,我正在心裡盤算著自己是不是配這個小公主的時候,她的父親突然回來了。
她用半秒鐘的時間把我推到沙發上並打開電視機,他父親進來時我很有禮貌地叫了「叔叔」。接下來的事情我忘記了,因為直到離開她家,我的心一直處在緊張之中。之後她竟然不來上課了,我以為她病了就給她家打電話,可總是沒人接,再去她家也沒人開門。直到後來,我從別人那裡得知她退學了,還辦好了去德國留學的手續。這件事讓我失落了很久,我一直無法釋懷為什麼她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和我告別,一切都像迷一樣。
可能一直懷著再見她的願望吧,畢業後的第三年,我也辦好了去慕尼黑工業大學留學的手續。我並不知道她的落腳地在哪兒,所以自然是見不到的了,但我心裡似乎還是夢想著發生奇跡。留學的生活很辛苦,很多時候要靠辣椒醬做食物的伴侶才能下嚥。和同學們熟悉後,我窄小的房間裡經常會組織聚會。
我發現自己的廚藝還不錯,一個法國同學總是很虔誠地等著我的菜,而且總要申請再加一份給他;一個叫卡特琳娜的德國姑娘也因此愛上了我。但是不知何時開始,我成了一個惡毒的老實人——不愛她,卻不拒絕她。假期裡,我曾經到卡特琳娜的家裡做客,她的母親非常和善,但是顯然並沒有接納我。異鄉的孤獨讓我越來越無法忍受,第二年,我決定放棄求學生活,回國。
走之前的晚上,卡特琳娜來看我,我招呼她進來,然後走到廚房去泡茶。她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嬉笑著到我的房間,而是站在過道裡哭泣著,她說:「難道你一定要回中國去嗎?我會說服媽媽接受你的。」
事實上,我並不是因為她母親的態度而放棄她,我本來就沒做好接納她的準備。面對這個女孩兒,我的心忽然柔軟起來,如此真心,我從前沒有得到過,歐洲的女孩子真是單純。我甚至說:「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去中國,我會嘗試好好待你並讓你成為我的妻子。只是我是不可能留在這裡的,這裡不屬於我。」
最終,她沒有跟我走,而我把這兩年帶在身邊的影碟《白色》和張學友的那張專輯送給了她,並向她推薦了那首《她來聽我的演唱會》,告訴她這是我幾年來最珍惜的物品。離開慕尼黑的時候,我的心情忽然變得無比輕鬆,似乎徹底走出了初戀的白色陰影。這麼多年過去,我終於明白,如果「白色」並非屬於我,又何必強求呢。
2.誰是誰的消費品
我認識一個女孩子,她一直都在許多男人中間徘徊。她常常花枝招展地出去,在party上把自己盡情地展示,然後渴望著墜入到一場突如其來的愛情中,一瞬間就變成一個情感富有的人。可是,她所愛上的男人常常只是歡喜著床笫之間的歡娛。於是,那些奼紫嫣紅的顏色就在時間的流逝裡慢慢漂白了,最後竟成了歷歷的白。
跟她在小酒吧閒坐的時候,她向我抱怨,那些不牢靠的男人,全都如風一樣,從青萍之末而起,又歸於無形,獨獨捲走了她大好的年華。我問她經歷了多少男人,她數數自己的手指頭,調皮地朝我笑,然後說不記得了。最短的一個星期,最長的一年多,她總是全力以赴。
她把自己區別於那些熱衷於一夜情的人,她說她只是希望一個能有歡愛的男人,一個契合的男人,可是最後他們都一個個地靠近,又一個個地離開。她喝口酒,忍不住歎息。那你後悔嗎?我問她。後悔?這個詞不太好,更不準確。為了向我證明這一點,她給我談起那一段段的日子。
在飄雪的北京街頭,她坐在男孩子的單車後唱著歌回家;跟一個人跑到陽朔,在漓江的竹筏上甜蜜地親吻;在以前的「深海」的二樓上,在喧鬧的電子樂聲中與人纏綿……等等。她說她感謝那些早已經消失了的男人,是他們讓她逐漸成長,是他們給了她許多歡樂和寵愛。日子越久,她就越是沉迷,她常常選擇性地記憶,那些宛如紅色粉牆上濛濛的陽光樣的故事。她大笑——值了。
那笑聲現在都還迴響在我耳邊,她壯懷激烈的大笑的樣子簡直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在我剛剛有點兒變通的時候,尷尬就降臨了。一次,跟一個同樣在圈子的朋友談起她,這個男人滿臉的不屑:「你說,這和紅燈區的人還有什麼區別,只是不要錢而已,還以為得道?」這是個消費主義的時代,只是,究竟是她在消費那些男人,還是那些男人在消費她——這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
3.制服誘惑
很意外接到她的電話,問我現在還好嗎。我正在為編一個情景喜劇的本子而苦惱著,看得見自己頭髮日漸稀少,我很驚訝這麼多年她還會想起我。一時間,竟語無倫次起來。我把抽了一半的煙扔在一邊,清了清嗓子說:「還好呀,活著呢?你呢,你怎樣了?」她說:「我也挺好的,快當媽媽了,收音機裡在放張艾嘉的《愛的代價》,忽然很想聯絡你。」我沉默了幾秒鐘,問她:「你在哪?我現在能見你嗎?」
10年前,我是她的病人,在學校踢足球傷了腳趾,很幸運有這麼漂亮的護士對我進行護理。她基本不化妝,卻乾淨可人。因為胖瘦適中,她穿著護士服和白色護士鞋的樣子很美,我甚至相信有些人應該是天生的護士。出院後,我開始約她出來玩,週末的時候經常帶她去郊外。那時侯上班族都沒幾個人開車,而我在大三的時候就花16萬多買了輛捷達,因為我的幾個劇本都賣了好價錢。某日夜爬香山,在她不經意時,我瘋狂地吻了她——這是個不變的定律,所有與我爬香山的姑娘都愛上了我。
她很喜歡去我家,因為我有滿滿一書架的書,這是她的最愛,每次來都會帶幾本走,下次來再換幾本。三個月後,我們同居了。我越來越愛她,但我的壞脾氣也逐漸暴露,每當被劇本折磨得發狂的時候我都會凶她。其實她很會照顧人,能做一手好菜,屋子也收拾得非常乾淨,可我卻還要挑毛玻我很喜歡在晚上支使她下樓買煙,數九寒天也不例外。
不過她很聰明,總是事先買好一條放著,每次我要她下樓的時候,她都是在樓道裡徘徊一會兒拿著準備好的煙回來。就連我需要靈感的時候,讓她穿著護士服玩制服的誘惑她也很配合。只是,靈感依然越來越少,我只能在外面找新鮮的刺激。我知道她很難過,但我覺得做我的女人就該忍受這些。一天,我又為寫不出東西而發狂,她趴在我的膝蓋上說:「知道我想過什麼生活嗎?很平靜的那種,你騎著自行車,我坐在後面,像最普通的夫婦那樣生活。」我說:「你懂個屁呀!」話音剛落,她的眼淚滴在了我的手心上。
最終,在我把一個女孩子堂而皇之帶進家門的時候,她決定離開我。我並非存心,只是忘了她當天休息。她走後,我經常泡在酒吧裡過活,終於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只是我沒有習慣吃回頭草,不去聯繫她,開車的時候卻會連續聽她最喜歡的張艾嘉的歌,特別是那首《愛的代價》,讓我落了很多次淚。
說實話,我很討厭有很多分店的咖啡廳,中規中矩,沒什麼特點,可我們的見面就約在這裡。好在見她不需要什麼情調來鋪陳,儘管7年沒見,彼此卻太過熟悉。下午3點,客人很少,更顯出我的坐臥不安,我猜想著她現在的樣子,心臟跳得飛快。她終於以一襲白衣出現在門口,蹣跚著向我走來。「我現在很醜吧?」她微笑著坐在我對面。
「不,當然不醜了。當媽媽的女人是最美的。」我看著她那曾經很熟悉的臉和柔和的五官,剛才的緊張一下子不存在了。為她點了水果茶,自己要了咖啡。閒聊了一會兒,知道她結婚3年了,老公在證券公司上班。「看來你還挺幸福的。」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裡忽然變得酸溜溜的。她很溫柔地說:「你還是一個人吧,最近是不是很忙?氣色不太好呀。」語氣還和從前一樣,我乾脆哽咽在那裡,什麼也說不出。窗外陽光燦爛,照在她白色的裙子上,似乎有了一圈光輝。看她神色淡定,想一想,如果當時她跟我走下來,斷然不會有這種安寧的。沉默許久,我問她:「你是不是挺恨我的?」她笑了一下,眼眶也變得潮濕起來:「曾經恨過,但現在不了,畢竟我們那時太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