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羯女在等待金牛的婚紗
所有人都認為,金牛座的溫柔可以為愛情披上婚紗,但我卻在溫柔中迷失茫然的等待。有時侯,愛情也可以是一個人的事。
我是個魔羯座的女子,內向、平靜。穿松綠的絲緞裙子,讀泰戈爾的詩,每天黃昏在校門拐角處的咖啡店喝一杯甘醇濃郁的cappuccino,我一直相信黃昏是一天中最美麗的時候,餘輝橫照,暮鴉飛轉,每一個流浪的靈魂都會在一盞燈下得到宿。
後來,每當我的咖啡剩下一半時,我總會透過那窗古色古香的玻璃窗,看見一個男生出現在對面的報亭。通常的穿黑色的棉質T恤,騎深藍的腳踏車,一腳支地,從棕色的皮夾裡抽出一元錢買一份晚報,然後轉過頭,衝我微微一笑。
他叫洛,和我一樣在這裡讀大學,5月5日生,金牛座。
每天晚上,我會在相同時間走進自習室, 坐在左手靠窗的第二個位置,然後側身45度,可以看見斜後方的洛。他的桌面上會有一本英語書,一本小說,一盒脫脂牛奶。學年結束時系裡開舞會,滿眼都是裙裾飛揚,絢麗繽紛,我很快就頭暈目眩,魔羯座的女子是最受不了喧鬧的,我藉故偷偷溜了出來。初夏的天氣,花開的很盛,粉白的梨花,橙黃的連翹,紫色的鳶尾花都在瞬間爬上衣角裙裾。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轉過身,是洛。「裡面太吵了,出來走走」。他略有些拘謹,眼神清澈,笑容明朗,一起漫步在那條林蔭小路,我知道了他和我一樣喜歡寧靜沉默,喜歡在晴朗的天氣坐在陽台上看星星,喜歡按部就班的生活。
走累了,來到石凳邊,剛要坐下,洛卻從口袋裡拿出一塊手帕要我墊在上面「剛下過雨,小心著涼。」指間相觸的剎那,我覺得心裡被什麼東西溫柔的觸動了一下。
後來。我們開始一起去喝cappuccino,然後去買一份晚報,一起自習,一起爬山。更多的時候,我們會默默的坐在頂樓的平台看繁星點點,他永遠那麼平和,那麼沉默,我就像是一個被保護的很好的孩子,漸漸忘卻了該怎樣獨立行走。
一次我病了,在宿舍裡昏睡。洛來了,托著一個保溫飯盒 ,揭開,濃香四溢,是番茄牛肉麵,是他特意跑到城西舅舅家做的。我底著頭,思緒翻滾。我知道我愛上他了,如果一個男人肯為你洗手做羹湯,你沒有辦法不愛上他。每天,我都期待著我和他可以成為愛情裡的主角,輕輕的牽著我的手走在秋天的樹林,或者在冬天的寒冷中給我一個融化冰雪的擁抱。然而,他沒有。
日子如流水般劃過,我和洛都不鹹不淡的相處者,而我的繁華,我的墮落。我的不可一世的傲氣都在對他無休止的等待中日益荒蕪。
又一個雨後的日子,我和洛一起去寫畢業論文。一不小心,我踩進了路邊的水窪,泥水濺髒了腿上的絲襪。洛從口袋裡掏出紙巾,剛想接過,他卻俯下身,仔細的為我擦拭。我楞楞的站著,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柔順的黑髮。四年了,我第一次發現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有著些許羞澀的大男孩,而我們,也早已遠離了那段青蔥歲月。很久了,不是嗎?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這樣呵護我卻不能說一聲愛我。我祈禱著,在他站起身的剎那,能對我說他愛我。然而,他沒有。我想,我的人生大概只能如此吧。
5月,洛簽約中關村一家IT企業,我放棄了京城一家著名報社,決定南下廣州。洛百般勸阻,卻始終不肯說讓我為了他而留下。我任憑淚在眼眶中轉動,輕輕晃動咖啡,覺得心一點點絕望。
6月,我整理行裝。
7月,拍畢業照,大家相擁而泣,各奔東西。
在這個繁華紛擾的城市中,我可能喝重度烘焙的炭燒咖啡,常常留在空氣一人的辦公室加班到華燈初上。電腦微微的電流聲倍顯蒼涼。走在街邊,不敢駐足,每個無意和回眸都會刺痛憔悴的心事。
洛還是常常打電話,又總是欲言又止。有人問我他究竟哪裡好?這麼多年還是忘不了。我搖搖頭,無言。
等了洛5年零8個月,我和愛情依然遙遙無期。夜半醒來,常常會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回憶當年的日子,一片蒼茫。或許,太愛一個人,就會忘記很多事。
只記得19歲的低吟淺笑,像隔岸的煙花,片片消散。
恍惚中,那個金牛座男人溫和的走近,說:「嫁給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