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抗拒的才子佳人
1 沉玉聽到主持人喊自己名字的時候,微愣著,有些遲疑地走到舞台上。燈光襯得她蜜色的皮膚清亮可鑒,一團駝色覆蓋在臉蛋上,顏色動人。
主持人樂道:「原來是我們總經辦的才女。這道題剛好適合你。」他打開紙條,念道,「『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請說出全詩。」
世坤吃吃笑著,目光頗為玩味地看著台上有些躊躇的沉玉。這兩句詩是世坤無意中看到的,查找了許多資料,還是不知詩句的前因後果。心裡竟產生了些莫名的惆悵。這惆悵自沉玉來到公司,就隱隱抬頭。
沉玉頭有些暈,是不勝酒力的緣故。人群裡,她掃到了一雙戲謔的眼睛,心裡逐漸明白。台下嘈雜聲如潮水,一浪高過一浪。
沉玉靜了一會,突然抓過主持人的話筒,朗聲道:「這是一位女子的詩作——青樓斜影疏,良人如初顧。纖手如玉脂,淡妝勝羅敷。引君入香堂,言詞論今古。君心誠切切,妾意情楚楚。盟定三生約,共譜月下曲。豈料鴛鴦棒,分飛相思苦。縱有抱柱信,不能容世俗。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不能同世生,但求同歸土。」話語落地,滿堂喝彩。
沉玉撇下話筒,頭也不回地走下舞台。
世坤定在那裡,眼裡只有沉玉,身邊的喝彩和議論竟都成了靜音。好個「不能同世生,但求同歸土!」
2 沉玉發覺總經辦裡幾個喜歡挑釁的女人,逐漸沒了聲音,見到她似乎還有些討好的痕跡。
一日,行政主管羅姐趴到沉玉耳邊笑道:「等會有事情沒?要不和我一起去買年會上的獎品?」
沉玉笑道:「年底要做很多培訓。幾個部門都等著。刊物也等著做新年刊……我怕不能盡心地陪羅姐。」羅姐有些不快:「唉,你不去,我估計連車也派不到了。」
沉玉心裡一沉。世坤與老總之間很有淵源,公司裡大小事務,人人都去問世坤,甚至包括派車這樣的小事情了。
「我去不去,和羅姐有沒有車坐,大概沒什麼關係。」沉玉的底氣不太足。羅姐怪笑道:「哎喲,沉玉,你自己沒發現你每次出去都是世坤親自開車嗎?多大的面子!」說得沉玉臉上掛不住,心也穩不了,兩隻手胡亂地收拾著桌上的文件,卻不知道要找什麼。
世坤進門來,站在她桌前,把她的出車單輕輕放下,盯了她一會,問道:「你的臉紅得厲害,是空調太熱了吧。」說著就用手試空調。
他身長玉立地站在空調前,暖風吹來,儘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沉玉一時看得有些癡了,沒發覺世坤已經大踏步走到她面前,想躲去眼神,已經來不及。
世坤滿眼是笑,黑亮的瞳仁跳躍著兩團火焰。他伸出手去,沉玉想退開一步,不料卻撞到椅子,一陣吃痛。世坤一步上前,早將她拉進懷裡。「痛嗎?」他凝視著懷裡的人,紅唇嬌艷、氣息馨香,忍不住低頭吻下。
沉玉一個激靈,早一步逃開去,抓起桌上的條子,奪門而出。
世坤笑意更深了。他並不急著走,而是坐在沉玉的桌旁,細細觀賞起桌上照片裡笑靨如花的女孩,柔順的額發垂下,貝齒細密如珠。
不一會,沉玉折了回來。站在世坤身後,把出車單揉成一團,扔到桌上,說道:「我今天自己去影視公司。」世坤並不氣惱,將出車單展平,溫柔又堅定地說:「你跟我一同去吧。那邊的人氣傲得很。你獨自去了,工作難以開展。」說完,不容駁斥地將出車單又放回沉玉手中。
他的手有點涼,滑過沉玉的手時,有幾秒鐘的滾燙。
3 世坤衝著望後鏡中的沉玉說:「你不坐到我身邊來,我就不開車。」他的話全然沒了往日的冷靜,像一個賭氣的孩子。沉玉默默坐了十分鐘,世坤就看了她十分鐘。
沉玉悄悄打量著世坤的側影,挺立的鼻子在他右臉投射下一些陰影,線條剛硬。她微微歎了口氣,打開車門,站在車外道:「那我不去了。」說罷就轉身。走了幾步,回頭,見車子在原地靜靜地匍匐著,像一個巨大的問號;世坤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沉玉忽然心軟了。世坤是怎樣的對她,這段日子傻子也能看出端倪。他的家世背景,讓公司的無數女子都心神嚮往,而他卻偏偏垂青於她。沉玉也是有小小虛榮心的。
坐上車後,世坤心滿意足地看著她,笑道:「我先帶你去吃東西。」沉玉默默看著窗外,一排一排的樹迅速地退後,彷彿是剛剛過去的四年大學時光。
走進金碧輝煌的酒店,早有慇勤的侍者上來,接過世坤脫下的大衣和沉玉的圍巾,將他們引入座。才踏上社會不久的沉玉,驚歎地看著酒店的裝飾。
世坤熟練地點過菜,吩咐侍者給沉玉一杯英國紅茶,便望著沉玉,一刻也不肯眨眼。
沉玉有些羞赧,低著頭看桌上純銀的餐具與燭台。忽然大束鮮艷的玫瑰伸到她眼前,抬頭便是世坤那張英挺的臉。侍者上菜,看見這一幕,恭維道:「吳先生對女朋友真是細心。」
世坤點頭笑道:「是啊,想討她歡心真是難呢。」沉玉有些不快。世坤的女朋友,她在公司酒會上見過的。嬌小安靜的女子,始終乖乖地呆在世坤身邊。
世坤卻不察覺,細細地切了牛排,放到沉玉碟中。他該是這裡的常客,旁邊幾個女侍者一直盯著他的舉動,熱切地議論紛紛。
4 從影視公司出來,已經夜深。沉玉站在台階上,止不住地打寒噤,卻看到世坤的車從黑暗裡轉出來,將黑夜點得白晝般的光亮。他疾步從車裡出來,拿著大衣,將沉玉裹在懷裡。沉玉有些醉了,薄荷香熏得她忽然沒了力氣,只任憑世坤抱她上車。
吻就印在她額上、臉上,直到唇上。他那樣用力,彷彿要揉碎了她,以解多日的愁苦。沉玉整個人都飄起來,只感覺刺激又甜蜜。
忽然間,世坤滑到沉玉胸前,懇求道:「玉,我想要你。」手指已經伸進了她的衣服。沉玉清醒過來,明白一切來得太快,便抓住他的手,輕聲道:「不,不行。」她迅速翻身坐起,整理好頭髮。
世坤有些愕然。過了半晌,他又道:「今天海風很好。陪我去海邊走走,好嗎?」沉玉望了望他,也覺得有些愧疚,回道:「好。」又覺得時間太晚,復問道,「那這麼晚,我們怎麼回來呢?」
世坤已經發動了車子,笑道:「晚了就不回了。我在海邊有個度假公寓。很舒服。」他看了看沉玉,誠懇地說:「玉,你放心,我什麼都不做。」
沉玉想起他舌尖的溫柔甜蜜,沒有反駁。
5 車子很快開出關內。沉玉的手緊緊地被握在世坤手裡。他優雅地開著車,絲毫不覺身邊的沉玉越來越緊張。猛地,車子顛簸了一下,世坤熄火下來檢查後,發現車子出了小問題。他將車子開到一處修理廠。
天色陰陰的,已經下起小雨來。世坤不許她下車,怕車外風雨涼了她。沉玉就在這個時候接到了良才的電話。
「小玉,你怎麼一直不開機?你在哪裡?宿舍裡的人說你一直沒回,你在哪裡?」良才又焦急又欣慰。
沉玉看看窗外越來越大的雨點,眼淚悄然而下。「我在外面,剛培訓完。馬上就回宿舍。」
「那我等一會再給你宿舍打電話,好嗎?」良才永遠都這麼溫和,溫和得像個循循善誘的長輩,而不像個與沉玉戀愛了幾年的男友。
放下電話,世坤留在車上的手機也來了短信:「坤,早點回家,我煲了湯等你。你昨天喝過說好喝的!芸。」
沉玉想起前幾日世坤說,他與芸快分手了。現在看來,或許不是事實。
6 世坤修好了車子,進了車來,發現車裡靜得可怕。沉玉幽幽地說:「世坤,我累了。不想去海邊了。送我回宿舍吧。」
世坤還想勸她:「海邊現在很美。而且,我也有很多話跟你說。」
沉玉並不看他,一字一句地說:「我想回宿舍。你不想送我,我就自己下車。」
世坤的臉抽搐起來。他知道沉玉的倔強和執拗。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7 良才第二天就出現在沉玉面前。沉玉驚異得很。她知道良才的集團公司裡,請假很難。何況是突然請假。沉玉幫他訂了房間。關上門,良才便緊緊把她抱在懷裡:「小玉,我愛你。你跟我回香城吧。」說罷,吻住沉玉,久久不願分開。
良才有些瘋狂地吻她,如珍寶般。沉玉此刻卻非常安心。她知道,沒有她的答應,良才是不會衝破她的最後防線的。許久,良才平靜下來,擁著她,低聲道:「我以為我昨天要失去你了。」
沉玉笑道:「你怕失去我?我們都4年了。都是大學裡的愛情。我以為是不作數的。」
良才苦澀一笑,知道她還在為畢業時沒有得到自己的承諾,賭氣來到深城而耿耿於懷,心中抱歉,說道:「我不能輕易給你許諾,因為一定要兌現。當日不能給,現在我可以給。你還願意嗎?」
沉玉心中煩亂。世坤的吻,良才的吻,叫她不能呼吸和分辨。
良才走的時候,沉玉並不想去送他,而他卻自己來了公司。他拉著箱子,憔悴地站在電梯裡, 微笑道:「小玉,你進去吧。我走了。」
沉玉立在電梯前,一言不發。
電梯門就緩緩關上了,良才的笑臉逐漸變校瞬間,沉玉彷彿回到了畢業時火車徐徐開出的時候,那種刻骨銘心的撕痛,竟然重現於她心頭。沉玉臉色一黑,幾乎站不祝
8 沉玉決定跟良才走。
世坤看著沉玉收拾東西,沉聲道:「你上次現場做的詩,最後兩句不好。我想改成『但求同歸土,又把前緣續。,你的那兩句太決絕了。」
沉玉低頭不語。等收拾好了行李,她說道:「給才子佳人一個希望,固然是好。可惜,他們的愛有太多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