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需要離開來降溫
當歐又一次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在酒吧耗了半宿,搖頭晃腦拿著一串鑰匙想捅開家門時,縮在客廳沙發一角的景惠突然很想就此走掉。早已沒有眼淚,連爭執都覺得乏味,愛情破碎婚姻消亡的樣子大抵也不過如此吧。
其實景惠明白,公司的突然裁員,對這個從小到大一路平順的男人,實在是不小的打擊。更不巧的是自己原先的部門主管最近又順利高昇,捎帶著她也得了個新職位,工資上漲
不說福利還添了一倍,如此一對比,擱誰都不好受。為照顧歐的情緒,一向熱情的景惠連原本答應同事的慶祝飯局都沒兌現。
在家裡,景惠也是謹小慎微時刻注意自己言行,基本不談工作。每天任務再多也一定盡早下班,只為延續一直以來兩人合力做晚飯的習慣,她還找一切機會陪歐看他愛的碟,聽他愛的音樂,她不想讓歐有被拋棄的感覺。
剛開始,歐也很努力地在報紙、網絡上尋找各類招聘信息,但隨著一次次勞資雙方的相談不歡,他在家裡的話越來越少,景惠那些安慰的話也越說越尷尬。他離正常生活軌道越滑越遠,酒精成了他最信任的朋友。
最過分的一次,她把剛買的一套西裝放到他面前,比劃著要給他穿上,他竟粗暴地一把扯下,把剩餘的酒全灑在上面,舌頭僵直地吐出一句:我還沒落魄到要你養我的地步。像今天這樣一宿泡在酒精裡,一大早癱坐門外等她開門的場面,景惠像看錄像重放般早已熟悉。這樣的日子,哪裡還能找到繼續的理由。辦公室裡,望著一堆文件卻毫無工作思路的景惠,終於打了電話給文。
文和景惠認識多年,知心知肺。文很忙,天南地北飛著談業務,景惠說想搬出來獨自住段時間,文也沒多問就讓景惠去她媽那拿鑰匙,說自己還要在海南呆起碼1個月。掛電話沒多久,景惠看到文的短信:萬事不可勉強,重要的是找到彼此舒適的距離。也許吧。景惠收
拾行李時還在琢磨文的話。
文的房間整潔而愜意,空氣裡浸滿花香,臥室牆上溫暖的壁燈,棉被上鋪滿陽光的味道,兩個多月來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倏然鬆弛,很久沒有這麼安穩的睡眠了。他怎麼樣了?下午回家沒見到他,怕是一整晚又抱著酒瓶過了吧。過兩天冰箱食物吃完怎麼辦?不自覺的,景惠還是想歐。或許他能突然警醒明天就打來電話呢?又會不會變得更糟呢?所有疑問突然在景惠腦中洶湧,但回去又能怎樣。
就這麼表面平靜地上班,下班,獨自生活,工作成績逐漸顯露,不少久未完成的事情順利展開,新部門氣氛祥和,景惠終於能用大塊時間思考工作上的事,只是沒有歐的消息。直到半個月後。那天臨近中午,景惠叫了外賣,卻沒想先等到了捧著大束百合的快遞,知道她喜好的只有歐,簽收時,景惠都怕快遞聽見她那顆猛然跳動的心。景惠小心打開夾在花叢間的小信封,裡面是一間附近餐廳的就餐卡。兩分鐘後,在公司門前湧動的下班人潮中,景惠看見一張生機勃勃的臉。素雅的條紋襯衫,暗藍領帶,藏青色西裝合身而挺括。他還刮了鬍子,面容潔淨,景惠的眼睛不禁笑出幾顆淚來。
她後來一直沒問關於那半個月的任何細節,歐也沒提,只是在日後朋友閒聊時,碰到那些羨慕他有份這麼好工作的人,歐總會說找這份工可全靠老婆,也還真有當真的人請景惠幫忙。對此,景惠無數次警告歐不許再這麼給她添亂,但每每看到歐珍寶似地收藏著那些小卡片時,她仍舊感動。
卡片是景惠那次離家前寫下的,有些上面寫著愛他的理由,有些上面記錄下他曾經的工作業績,有些則是他們平日裡說過的未來生活理想。那天,當她把這些小卡片一一貼在碗櫃裡、茶几上、毛巾架旁時……她只想告訴他:因為愛,所以離開。有時愛情,需要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