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的陽光會拐彎
那一年的夏天,我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夢想著自己有一天能夠成為這個世上最富有的人,這樣,我就能替母親挽回父親的心,在此之前,一個長得像妖精一樣的女人帶走了我的父親。
母親迫於生計,只好帶著我長途跋涉回她的家鄉定居。那時,我剛上高二,是外鄉戶口,沒有哪所學校願意收留,更何況,我們沒有太多的金錢作為依托。好強的母親一夜之間哭了好幾次。
正在這時,奇跡出現了,母親以前的一位故人恰巧調到了這裡教育部門工作,幫我辦妥了上學的問題。
我入學後不久的一天,我和母親一起提了些土特產前去感謝人家。門開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孩站在我面前。她叫姍姍,那年十八歲,是這家的小主人,而且,她與我一個年級。
一來二去,我和姍姍從相識到相知,我自願當上了她的護花使者。
半年後的一天,母親對我說她要回一次原來工作的地方取些物品,叮囑我說,如果悶的話,可以喊姍姍過來陪我。
我高興得不得了,和姍姍約好,第二天在家裡自己做飯吃,我們想當一次自己的主人。
但第二天的早上,我突然肚痛難忍,姍姍嚇得撥打了急救電話,陪著我上了急救車。
我得了闌尾炎,醫生要求我立即做手術。
我被推進手術室的一剎那,突然恐懼不已,大叫著不願意進去。姍姍跑了過來,她吻了我的手,告訴我她小時候也被割了闌尾,這只是個小手術,沒有太大的危險,你要自信才行。
術後,我感到天旋地轉,不敢看身體上面的液體瓶子,覺得自己就快死掉了。
而且,醫院的房間裡始終看不到陽光,使我的心痛到了極點。姍姍知道了後,居然哈哈大笑起來,她說這沒什麼,我可以讓陽光拐個彎,飛到咱們的房間來。
她飛快地跑下去了,不大一會兒,她回來了,手裡拿著兩面鏡子。
陽光出來了,正照在外面的牆上,我住的房間有些昏暗,陽光無法正常地照進來。姍姍微笑著說,陽光也是個女孩子,她害羞得很,不請是不肯進來的,我們需要好好請她才行。
她打開窗戶,將一面鏡子放在陽台上,陽光斜射著照進屋子的一角,但這束陽光與我還有相當長的距離,接下來,她瞅準了屋子裡陽光停泊的位置,經過幾次調整,讓陽光照在了桌子上,然後在桌子上又放了一面鏡子,鏡子所指的方向正好是我的床鋪,不一會兒,強烈的陽光停在我的臉上,我伸出手,想熱烈地擁抱它。
我忽然有了一種想擁抱她的衝動感,我不顧一切地叫了她,然後用沒有輸液的手緊緊摟住了她,她偎依在我的懷裡,這一時,我只有請求上帝讓時間停止,永遠地停止。
我們的故事在陽光裡畫了句號,這是因為,我們這個年齡,永遠無法懂得愛的真正含義,我們就像兩隻羞澀的小鹿,愛過了,擁有了,然後迎著風雨,繼續上路。
已經許多年過去了,當我的鬍鬚輕輕地爬上耳畔的時候,我總會想起那段難忘的初戀故事,想起那個上午會拐彎的陽光,我總會告訴自己,歲月的季節會改變,但有些人卻永遠印在了記憶深處,這一切,無關於海枯,更不會有石爛,卻讓人無法忘懷——無法忘懷,只是因為我們付出了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