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裡的冰冷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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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信裡的冰冷愛情

當你看不見女孩子的眼睛和表情時,千萬不要相信她說的「不」。女孩子往往是口是心非的。我這樣對鋒說的時候,他的身邊已有了她。

我和鋒愛了五年,然後分手。然後我忽然發現,其實在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和眼睛時,任何人的話都不可信。尤其是文字裡的感情。

事實上,我們的距離僅僅是四十分鐘的公汽,但我們從不去看望對方。只是用那兩三週一次的通信或電話來維繫感情。我在他的信裡看到無數個我愛你,無數個我想你,卻從未聽到過,哪怕是電話裡!

他總是在信裡說很愛我,卻從不在沒收到第一封信的回信的情況下給我寫第二封信。他很少打電話給我,以致於我常常對著話筒說了好一會話卻還不知道對面就是他。我說,好久不見了,久到我們幾乎已經忘了彼此的樣子。那樣說的時候,其實很想哭,想哭著大罵他一通,問他到底有沒有愛過我。然而,沒有!我是理智的女孩。

書上說,距離產生美,可是我們之間的距離卻讓我們越走越遠。

有些人是注定離開的,有些感情是注定要頹敗的。比如我們。事實上,從他選了中專而我選了高中時,我就知道,我們終究是要分手的。

然而,我們誰也沒說要分手。是自私?為了給心靈找個寄托?是不捨?為了依戀彼此殘存的溫暖?

不捨,是真的;注定分手,也是真的。

他回家要經過我們學校,卻從不來看我。他總是在信裡說,我回家了,經過你們學校的時候很想你,想知道不快不快樂,想知道你在幹什麼,想去看你,但真的怕打擾你……同一個理由重複了N遍就成了一種敷衍!我微笑著把信折好,封進信封。我告訴自己,這封信我沒看過。那時心裡很痛。

傷害!也有過吧!冰冷黑暗的冬夜,我麻木僵硬的身體,傷痛的心,髒亂的車站,組成一個故事,展示著我的恥辱,昭示著他的殘酷。

他總是比我早放假。我總是在他放假那幾天站在教師的窗前朝學校後面的馬路上張望,我幻想著,他或許會從那裡走來,來找我,那樣的話我就可以爬在窗邊大聲喊他的名字。然而,沒有!在我像個傻瓜似的在這裡等待、幻想的時候,他已經到家了!

等待!失望!忘卻!成了我的全部!

高二放假時,他忽然打電話來說要來看我。那時我真的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說,晚上七點來車站接我吧!我說,我還要上晚自習呢,而且車站又黑又冷又髒,所以你自己來找我吧!我在微笑,可是他看不到我的表情,看不到我眼裡的喜悅。

北方的元月,天黑的很早。我六點種就來到了車站,在黑暗的燈光下等他。夜的眼瞼閉上了,我在無邊的黑暗裡看形形色色的人。我想像著他會在哪輛車裡睡覺,或者想我?天真的好冷,我的腳開始麻木,於是我開始走路。把凍的麻木的手塞進圍著圍巾的脖子,冷的刺骨,我打個寒戰。我想像著,等他來了,我就懲罰他,把我冰冷的手伸進他的脖子。然後,我就笑了,為了我這大膽的想像。事實上,我們連手都還沒牽過。等一下,應該可以把手放到他的手心裡了吧!我那樣想的時候,臉就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車進來,我緊緊盯著車門,我想像著,這個人的後面應該就是他了吧!然而,車終於空了,而他終於沒來。

一輛輛車空著,在寒冷的黑暗裡艱難地呼吸。手腕上的表發出冰冷的聲音,時針指向了九點。

風帶著黑色的寒冷一點點浸入肌膚,我感到了疼痛。

我沉默著在寒冷的黑暗裡跺腳,我的腳在寒冷裡麻木。

鋒,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嗎?我不停的在心裡問自己,沒有回音。我的心在寒風中顫抖。我不知道他在哪裡。

我堅持等在那裡。車站的人漸漸稀少,直至沒有。

我固執的以為他會在下一秒出現在我眼前。然而,半夜十一點了。車站看大門的大伯來關門,他說,孩子沒人了,快回去吧,這裡亂的很,你一個女孩子家很危險的……他會不會在路上出什麼事了。我這樣想的時候,心跳的很厲害。

我打電話去他們寢室,他們說他下午五點多就走了。然而,我多麼希望他還在寢室。讓我在寒冷黑暗的車站等也無所謂。只要讓我知道他安全地待在寢室。

他走了,可是他沒到這裡,他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

我的淚不自覺地滑下,在臉上爬行。冰冷。

宿舍門已經關了,我叫管理員幫我開門。他在被窩裡大聲罵我。然後打開門,看到我滿臉的淚後,他說,你怎麼了?聲音很溫暖,我知道我到家了。

夜終於過去了,天亮了,我依然要去上課。

中午放學,我沒有吃飯,我回寢室等他的電話。他的聲音終於響起了,聽起來很開心。

我的心剛放下,就開始痛,痛到無法呼吸!我靜靜地聽他說著他的快樂,那些快樂向我漫來,在嘲笑我的懦弱!

真遺憾!沒有見到你。他說。

……

我一直在等你,你怎麼沒來呢?你不想見我嗎?

……

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呀?

你在哪裡等我?

在XX家呀!好多同學都在那裡,我們聊的很開心,還喝了很多酒呢。可惜你沒來……什麼時候到的?

好早呢。還沒到七點就到了,我想早點見到你……

你去過車站嗎?

沒有,我在這邊的路口下車了。反正你又不去接我,一個人在車站多淒涼呀。

我的心在一點點沉澱。好冷!心也被凍麻木了。

你怎麼沒來呀?他的語氣裡有責備。

不知道你在那裡。我說。

我以為你會知道呢。那你在幹什麼呀?

在睡覺呀!

好失望呀!一點都不想我……

你……要走了嗎?

是,車馬上就要開了。

下一趟不行嗎?

我想坐這趟車回家……

好,那你回去小心點呀!再見!

再見!

我掛斷電話。淚迅速滑下。被寒冷的空氣凍結,連同我的心。

他不知道我在那個能凍死人的夜裡,在黑暗的車站等了他五個多小時。他不知道他傷透了我的心。

忽然想起初三。我生病的時候,一個人睡在空蕩蕩的宿舍裡,看著透明冰冷的液體順著管子進入我的血管。想流淚,想有個人陪,然而,沒有!放學了,有同學給我送飯,有人來陪我說說話,但從來沒有他。看不到他的身影,聽不到他的問候,連一個眼神也沒有……

忽然覺得很累!愛的太懦弱!愛的沒有原則,失去了自己。

我對自己說,他根本就不愛你,放手吧!

可是後來就收到了他的信,信裡全都是思念和愛。我於是告訴自己,他還是愛我的,只是不懂得怎樣呵護我。

高三的時候,每天都是繁重的學習。我總是從早上六點忙到第二天凌晨一點多。日子簡單而繁忙。那時候幾乎忘了他的存在。不知道多久沒看到他的信了,所以在看到信封上的字時竟覺得很陌生。他說,我冷落了他,他說他病了,有個女孩在照顧他……

我連心痛的感覺都沒有了。真的很累。不想在忙碌的生活中增加一個煩人的故事。於是,我說我們分手吧!他哭著問我為什麼。我說因為注定是要分手的。早點給彼此自由,讓對方高飛。

其實當時很想聽到他的挽留。我告訴自己,只要他挽留,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可是沒有!

和一個人在一起久了,會成為一種習慣。習慣了他是我的,忽然要放手,忽然之間我們再沒有了關係。心裡真的很疼。

我瘋狂地學習,想在忙碌中忘了痛,忘了他的好,忘了他給的傷害。

大學的日子過的太悠閒,就容易想起往事。於是,想起他,然後會感到溫暖的疼痛。沒有和他聯繫的理由,於是,我們成了陌路?

獻完血,我不要命地跑去上網。然後遇到了他。他說很想我,於是,我們開始聊天。我剛剛抽過血的胳膊開始疼了,頭也很疼。我告訴他的時候。他說好想繼續聊呀。於是,我知道他還是原來的他,從來不會關心我的他。後來我說,已經上了四個多小時了,我支撐不了了,要回去休息。他說,那明天早上再去上吧。找個帶攝像頭的,我想看看你。我從來不知道怎麼拒絕他。於是,我說好。

回到寢室才發現忘了說具體時間。我告訴自己說他一定會去的很早的,所以固執的不肯打電話給他約時間。

我起個大早,為了見他!我七點鐘趕到網吧!可是他的頭像是黑白的。有點失望。可是我告訴自己,自己等別人總比讓別人等好。

時間一點點過去。老二在和她老公聊天。他們看起來很幸福。她不時地問我,他來了沒有。我一直在說沒有。

我的耐心和自尊一點點被時間殺害,我的心一點點破碎。他終於沒來。

十三點了,我的胳膊和頭都開始疼了。我離開了網吧。我固守了六個多小時的位子空了。

晚上他打來電話,他說,我等了你一個多小時,你怎麼沒來呢?語氣裡是深深的責備。

我的淚一瞬間決堤,委屈和傷心一起向眼眶衝來。我失去了語言。

又是那個熟悉的借口,我怕你累,想讓你多睡一會。我是十三點半到的。

我告訴自己,再也不要愛他了,再也不要記起他!可是,聽說他又有女朋友了的時候,心裡還是會很痛。

在網上遇到他也會聊天,問起時,他說那女孩對他很好,她的字很像我的。我說,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相處,別用借口敷衍別人。

再後來,他說要看看我,他發來視頻信號,我點接受。然後我看到了他們。和他擠在同一張椅子裡的女孩很漂亮。他們的樣子很親暱。他們不時說說話,互相喂餅乾,他幫女孩理散了的頭髮,他也會把嘴湊到女孩耳邊說句什麼,然後女孩會笑著打他。我們?我們似乎從來沒有獨處過。我從沒向他撒過嬌,從沒和他說過悄悄話,也從沒吵過架。我們僅僅是寫信,打電話。

忽然明白,原來,他不是不會溫柔,不會關心人,只是不會關心我。忽然想起他曾說過的一句話: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好安全,你就像我的媽媽或者姐姐。當時那麼開心,以為那也是一種愛。可是,現在想來竟是那麼悲哀。

愛,漸漸蒼白,心,漸漸無力。

我說,祝福你們,你們很般配!

於是,我看到他們幸福的笑臉,他們在鍵盤上敲上,謝謝!

我把他的信一封封放進火爐,看灰燼在火苗裡飛舞,逃串,一陣風吹過,他的字在冷風裡破碎,飄散,消失……

我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一切都結束了。書信裡的愛情,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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