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後感
讀《歲月、命運、人——李廣田傳》 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李廣田是一位相當重要的作家。在李廣田誕辰一百週年即將到來之際,李岫教授出版了《歲月、命運、人——李廣田傳》。該書久經磨礪,後出轉精,把李廣田研究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 作者是傳主的女兒,是傳主後半生生活的見證人。這一獨特的身份,為該書的寫作提供了一個重要角度:這就是她在「自序」中所說的「我願意敘述最原始的材料,寫出我所親歷的場景」。在這種自覺意識的作用下,作者在書中大量再現了鮮為人知的有關傳主的生活場景和生活細節,很好地展示並豐富了傳主的性格;同時,也使之比已出版的同類研究書籍更具有強烈的歷史感和現場感。如書中寫到1946年7月15日聞一多遇害後,李廣田天黑才回家,悲慟難已:「母親看他一天沒吃飯,遞過一碗飯去,我看見父親的兩顆淚珠掉在飯碗裡,而飯卻一口也嚥不下。」當然,書中最充滿摯情的還是對父女天倫的描寫。40年代後期作者參加清華的劇社演出,「父親怕我出事,每有演出便去接我回家」。多少年後,李廣田被迫害致死。作者從火葬場取出傳主骨灰,「這一天正是舊歷中秋節。『每逢佳節倍思親』,……而我竟這樣把父親接回了家」。每當敘述到這些鮮為人知的材料、還原這樣的歷史場景時,作者總是以真實的細節、沖淡的文字出之,而在字裡行間卻又滿注了一腔深情。 作者既是傳主的女兒,更是一個長期從事中國現代文學史和中外文學交流史研究的學者,這一「學者」視角,作為對「女兒」視角的補充和延伸,大大增強了本書的理性色彩,該書的學術水準和學術特色,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對文本的對照式、印證式的解讀。李廣田在《創作論》中曾指出:「文學創作正如蜜蜂釀蜜」,它「所採的是花的甜汁」,但造蜜時還要注入自己的蟻酸。因此,要真正把握李廣田創作的精髓,就必須既瞭解其中所蘊涵的生活本身「甜汁」,還要考察主體所注入的「蟻酸」。作者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優勢,說出了「我所知道而別的作者不知道」的話。如果說第一章的前兩節通過對故鄉文化環境的描述,巧妙地交代了《畫廊集》和《銀狐集》中許多著名的鄉土散文所蘊涵的生活「甜汁」的話,那麼,在第七章中則更多地考察了傳主在作品中所注入的「蟻酸」。這種對照式、印證式的解讀,在很大程度上解開了傳主文本的生成之謎。二是在中外文學發展的宏闊視野中對傳主文學創作特色和成就的釐定。本書作者在許多論述中顯示出了相當開闊的理論視野。如第四章第四節考察李廣田30年代鄉土散文所接受的外來影響。它以英人懷特的著作《塞耳彭自然史》為結點,經過精心梳理,從懷特起中經英人戈斯、何德森等,再到周作人、李廣田、劉西渭,在宏闊的中西文化背景下接成了「一個文學生態鏈」。在分析傳主散文《少年果戈理》的坎坷遭遇時,則將它放到了延安整風運動後的大的文化環境中,顯示出了在左傾思潮不斷膨脹的背景下這一悲劇的必然。 從1940年10月「母親」懷抱兩歲的作者關山萬里追隨父親,於今已60餘載。時光匆匆,如白駒過隙。書中隨處都瀰散著這種歲月滄桑、物是人非之感。該書開篇就寫了自己上個世紀80年代末的一次尋根之旅,面對著父親作品中多次描寫過的古老黃河,滄桑之感油然而生:「彈指間五十多年過去了,滄海桑田,父親去世也已二十年了」。著中不僅有對父女情深的描寫,也蘊蓄了作者自己的人生感悟。在漫長的人生路途中,作者與同代其他知識分子一樣,也歷經了人生的許多大喜大悲、許多坎坷曲折,這不能不使作者在敘說父親悲劇命運的同時,也從無情的流水年華中去思考人的命運——尤其是20世紀中國知識分子的命運。作者在「自序」裡說,這是「一本有關知識分子生存狀態和命運的真實記錄」,「希望通過它能引起人們對中國知識分子命運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