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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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雪花

一片雪花

陌陌回來啦。

閒人,鍋巴,陌陌回來啦。陌陌回來啦。

傻子沿著積雪的田埂,一路叫喊。此時的我,正揮著鐵鍬清鏟著院落裡的冰雪。透過破舊的院門,我看見滿頭汗水的傻子,他朝我這邊跑了過來。

閒人,陌陌,陌陌回來了。他凍紅的雙手趴在院門的橫欄上,喘著粗氣,重複著剛才的台詞。我放下鐵鍬,盯著他看了一眼,說,噢,知道了。他呵呵地笑了笑,說,嗯,我剛看見她在石橋上,等下,等下應該會走你這路過吧,你等著,我去告訴鍋巴了。他說完就不見了。

噢,陌陌回來了。我看著遠處,積雪的河灘,田野,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默念著。離開村莊多年的陌陌,在這個積雪的嚴冬終於回到了故鄉。

我轉過身,看著門前那條積雪的土路,通向村莊外面的土路,陌陌從那條土路上緩緩走來。多年前的某個初春,陌陌踩著積雪,漸漸消失在那條土路的盡頭。

陌陌去了北京,對我們村的人來說,那是一座不存在的城市。

北京,北京是什麼。傻子問我和鍋巴。這個深奧的問題,他也問過村莊裡的其他人,得到的答案大相逕庭。

來源:搖搖屋

北京,北京是一種豬,長著黑色的毛,精肉很多,不油膩。殺豬的李四站在河對岸,衝著我們嚷嚷。此人出道十年,迄今殺豬無數,我們村和鄰近幾個村的豬都由他負責。李四說完,神情恍惚地看著那條土路,彷彿看見一群群叫做北京的黑毛豬列隊恭迎他的屠刀。

北京,北京是宋瞎子唱的那種古文吧。說這話的人是我爺爺。宋瞎子是個行走在鄉間的說唱藝人,在我們很小的時候,每年正月都能看見他敲擊著枴杖走進我們的村莊。到了夜晚,在我們李家的大祠堂裡,宋瞎子拉著二胡,嘴巴裡發出一些熟悉卻聽不懂的聲音。陌陌,我,傻子,還有鍋巴,我們蹲在角落裡目不轉睛地盯著宋瞎子的眼睛,鍋巴告訴我,宋瞎子下午用鋒利的刀子切過生煙絲,但不曾傷到手指。

北京,北京是一座城市,很大的城市,是我們國家的首都,那裡有天安門,我要去那裡上大學、在那裡工作。陌陌站在河灘上,衝著我們笑,兩個小辮子左右擺動著。風起的時候,冰雪融化,不毛的河灘長滿了青草,開出了野花。

北京是什麼,北京是一個地方,陌陌要去的地方。陌陌走後很多年,鍋巴和傻子都不相信——那座遙遠而陌生的城市真實存在,我也一樣。

我看著土路上的陌陌,她愣站在那裡,看著我的院子,看著我。我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只有五個字:陌陌,回來啦。陌陌沒說話,只是衝著我點頭。我笑了笑,她也笑。

我沒打開院門讓她進來,她也沒像年少時那樣砰的一聲破門而入。她從院牆外緩緩走過,我能聽見她踩著積雪的聲音,輕盈而陌生。她偶爾回頭,朝我笑笑,我衝她點了點頭,笑笑。她越走越遠,橘紅色的長髮在寒風中,定格出一個陌生的背影。

在我記憶裡,所有關於陌陌的背影,只是兩個左右擺動的小辮子。何年何月起,是誰解開了那兩根淡藍色的毛線,讓左右擺動的小辮幻化成了瀑布長髮。何年何月起,是誰丟棄了奶奶留下的古老木梳,改變了你髮絲本來的顏色。

傻子說,某些時候,永遠只有提問的人,沒有回答的聲音。面對這座熟悉的村莊,我從未料到,那個提問的人竟然是我。

傻子,鍋巴,還有我,我們三個愣愣地坐在河灘上,蓑衣上放著陌陌帶回來的撲克牌。新年期間,我們四個經常一起玩。而此時的陌陌,她早已離開了村莊,在那座叫做北京的城市,開始了每天八小時的重複。(來自:搖搖屋)

閒人,呃,還有你傻子,我跟你們說,我決定了,我也要去北京。鍋巴忽然說話了。

你去北京幹什麼。傻子看了鍋巴一眼,問。

不知道,到了就知道了。鍋巴說。

餓了怎麼辦?傻子問。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放在平時,鍋巴會脫口而出——老K*個傻子,餓了怎麼辦,餓了吃飯埃但此時此刻,坐在河灘上的鍋巴彷彿人已在北京,面對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他的肚子忽然餓了,但沒人理他。

北京不好,北京不好。鍋巴嘀咕著。

我和傻子笑了,鍋巴看了我們,也跟著笑了。不遠處的田野裡,幾頭老黃牛悠閒地啃著破土不久的青草。風起的時候,我恍惚看見,陌陌站在河灘上衝著我們笑,那兩根小辮子不停地擺動著,忽左忽右。

相對河灘上的我們,陌陌她是一片雪花。多年前的一個初春,那片叫做陌陌的雪花,從故鄉出發,飄啊飄啊就飄到了北京。面對時間的侵蝕,北京不再是北京,故鄉不再是故鄉,而陌陌也不再是陌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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