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戀象檸檬
生命本色是殘缺的月,是我們可笑的要求完滿。只有能欣賞殘缺美時,我們才能對我們的初戀釋然.我一直認為,用檸檬比喻青澀的初戀,是再貼切不過的.
回首自己的高中生涯,總有說不出的滋 味。高中三年,我是班上公認的學習狂,很有點拚命三郎的味道。我就在飢餓,失眠,學習和我苦澀的初戀中走過了三年。我始終覺得他是值得我去愛的,因為在那個本應是花一樣的年紀,家庭遭遇使我自卑,很多時候自卑又轉化為自尊,在學習上我努力去尋找安慰,我怕被別人看不起。可是在生活中我就和別人一起來看不起自己,雖然我自己是不肯承認這一點的.
在班上我和別人是沒有多少交往的,除了那個樸素的隨和的盧俊.他就是我生命中的一縷陽光,照亮了我孤寂的心房。上天安排他坐在我身旁,我就覺得沐浴在快樂之中了。我比以前上課更認真了,因為我要他知道我是多麼的行,但是他就在我身旁啊,我就要忍不住一次一次瞄他那挺直的鼻樑。而當他睡午覺的時候,我就在他身旁做作業,偷看他濃黑的眼睫毛。在上課的預備鈴響的時候,我就用胳膊肘輕輕的把他撞醒。不知不覺中,他就成了我生命中除了學習以外最關心的一個人。我聽見他口裡的軟軟的深情的歌詞,心裡有說不出的舒坦。多年以後,聽到張惠妹的《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這首歌的時候我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他,想起那暮春時節的傍晚,窗外太陽的餘暉斜斜的鋪在教室外的白牆上,我們兩就著窗外的光亮做著作業,他嘴裡哼唱著流行歌曲的調子,顯得悠閒而快樂,而他最喜歡唱的就是《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我演算著習題,聞著他身上的肥皂香,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可是盧俊的快活眼神也有黯淡的時候,那就是每次考試試卷發下來的時候。他是那麼的沉默,望著試卷發呆,望著他的分數憂愁。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到教室的時間更早了,他看書的時間更多了,連他最津津樂道的足球也玩得少了。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狠勁,我打心眼裡佩服他。我從他身上找到了要堅持下去的決心,雖然那時候我由於營養不良已經身體虛弱,特別是每個月那幾天,我總覺得頭昏昏的,渾身無力,有好幾次差點暈倒在洗澡堂裡。五一學校放了兩天假,我乘車回到了家。父女兩吃完飯,就相跟著去了麥田。我對川西壩子上的風景很熟悉,有時候它們會跑到我的作文裡去。我也沒多少心腸去欣賞。對於農村裡的農活我樣樣都幹過,干的時候很賣力,我覺得唯有如此,肉體上的疲勞才能麻木我的精神,不去想自身的處境。等回學校的時候,和盧俊坐在一起的時候,我很有些親切感。「你回去幫家裡幹活了嗎?」我主動和他拉話。「擔了很多擔糞水,你呢?」我把我的長袖襯衣擼上來,露出很多象針一樣細的紅印,「麥子割的,我昨天干到夜裡十一點。」我帶著自豪的口氣說。他皺起了眉頭:「你爸真狠心」。我聽得出他的話是很真心的,我既高興他心疼我,又不樂意我說自己的爸爸。可是又找不出反駁他的話。於是只得不再理他,眼睛回到了我的歷史書上。本文來自愛情文摘
快樂的日子總是很短,在人生的旅程上,我們滿載象收穫那樣多的失落。當我的成績象芝麻開花那樣節節高的時候,半期考試過了,我受到了各科老師的表揚,但是老師卻讓我跟班上的另外一個好成績的女生坐在一起。那個決定是在宣佈成績後的班會課上決定的。我樂得開花的臉一下子僵在了那裡。我的位置向前移了三排,也就意味著離他有三排的距離。下課了,別的同學都走了,我們兩都坐在位置上沒動。只聽見外面的同學去食堂打飯的吵鬧聲。教室裡只有我們的呼吸聲和沉默一樣沉重的惆悵。
「我們以後再也不能再一起討論問題了。」我說。
「是呀。」「我再也不能聽你給我講數學題了。」「你已經不需要我跟你講了,因為……」從後面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
然後我聽見他收拾東西,又看見他往外走。我看不見他的臉,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野之外的時候,想到不能再在一起,我的鼻子很酸,我控制不了,就任滾熱的眼淚落在了我的衣袖上。
對一個高中生,又特別是一個想考大學的高中生而言,在學習上需要付出很多,對我更是這樣,我在高一欠的學習帳太多了。雖然天資聰穎,但是面對繁重的學業,我每天的生活也不得不在忙於應付作業中度過。週末如果有時間,我就很願意一個人去逛逛小鎮上那兩條老街。那兩條老街象中國任何一個貧窮的鄉鎮一樣,寂寞而荒涼,又特別是傍晚的時候,夕陽的餘暉灑在髒臭的河面上,也照在一排高低不平的破瓦房上。鎮上誰家沒人管的小孩,臉上黑一團紅一團的,在窄窄的街道上互相追逐。店舖開始一樣一樣的往屋裡搬東西,準備打烊了。每家的門口都堆著一堆炭灰夾雜著菜葉的垃圾,等著明早垃圾工來清掃。十字路口的燒餅攤的老漢的臉紅黑紅黑的,不緊不慢的翻動平底鍋上的燒餅,一邊張望是否有顧客來買那金黃油亮,粘著芝麻的香饃饃和燒餅。街上偶爾有人力三輪的叮鈴鈴的響聲劃過。我每次逛街不過是到鎮上唯一一家書店看看書,那家店和鎮上任何一家店一樣,昏暗,不起眼。木櫃檯油光發亮,後面坐著一個和善的老頭,短短的白髮,豐滿的雙頰,微微淺笑的嘴角,乾淨的布衫,是那種一輩子過著平淡自足生活的小老百姓。他身後的書架上排滿了為數不多的書。牆上掛著毛主席,鄧小平的畫像。店裡很少有人光顧,老闆老是在昏暗的燈光下看書,要不就是守著棋盤。他好像永遠不關心他的書能不能賣出去,有人一下午一下午的呆在他的書店看書,他也不去趕人走,有人買他的書,他也只是接過書,看看背後的價格,對他的顧客說到:「十三元錢,要嗎?」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才在書上蓋上書店的圖書章。把書遞過去,接過錢,隨手放近櫃子裡。整個過程顯得那麼懶散。我在他的書店裡看完了《簡愛》《飄》《茶花女》一系列文學名著。而我只在他的書店買過一本龍門書局出的數學參考書。那天他也是那麼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姑娘,買嗎?」我點點頭後他才替我包的書。我一般要到天色快黑的時候才從書店出來,然後到相熟的店舖去買一些生活用品,香皂洗衣粉什麼的。然後夾著這些東西回學校。我就是在回學校的路上碰見盧俊的。我遠遠的看見他和另外一個同學站在電線桿下,看見我來了,那個同學就走開了。我莫明的一陣緊張和慌亂。自從他們換座位以後,他們就不再私下裡有交往。甚至很多時候看見對方就遠遠的躲開。今天我也想裝著沒看見,可是他攔住了我。他們都緊張的低下了頭,兩個人都覺得臉上發燙,我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是肥皂香,還夾雜著男孩子的氣息。「他到底要幹什麼呢?」我在心裡問。
「我明天生日,在桃源,你能來嗎?」有一股巨大的暖流在我的心中湧起。桃源是鎮上的一家小飯館,我看見過,但是從來沒有進去過,鎮上任何一家飯館我都沒進去過。作為高中生,生日的時候相好的一群朋友出去吃一頓已是一種風氣,可是從來沒有人請我去過。我也沒辦法去,我沒有錢買一樣像樣的禮物送給別人。現在終於有個人肯請我了,而且還是我喜歡的人,我就差沒高興得哭了。可是我馬上又想到我已經沒生活費了,已經有一周在天天吃搾菜了。我怎麼去呢?難道就帶著一張嘴巴去嗎?就算我心愛的男孩不說什麼,我也不能原諒自己。可是怎麼說呢?我望著自己的腳尖,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對不起,我明天有事。」說完這句話,也不看他的臉,從他身邊過去了。可是沒走幾步,我的淚水已從眼睛裡滑在了臉頰上。
「他是再也不肯原諒我了1夜裡躺在床上,我想到。整個晚上,我都想著他,根本再也沒心思學習,拿著政治作業本卻做起了歷史作業。拿著英語書,我一個單詞也沒看進去。
生活太紛亂了,太多突然與不經意。
幾個月之後,我正坐在窗口休息,漫無目的的觀望著外面來來往往的同學,很多人是走讀生,這會兒都趕到學校來了。
「我,請教你一個問題。」我轉過臉,是班上的黃小明,一個有著男孩子名字的女孩,頭髮黃黃的,瘦削的一張臉,我的顴骨很突出,加上尖尖的下巴,給人很突兀的感覺。黃小明一年到頭都穿著乾淨的舊布鞋和舊衣服,沒有背包,她每次回學校都背著一個背簍,裡面裝著她一個月的米和酸菜。她顯示出來的貧寒讓其他人瞧不起,卻讓我感到親切,加上黃小明比較健談,我們很快就做了好朋友。兩人的成績不相上下,兩人都偏科,我是數學差,黃小明是英語差。
黃小明把今天剛發下來的英語試卷放在我的桌子上。
「這兒。」黃小明用鋼筆指著試卷的一個題上,上面有一個鮮紅的大叉。
我低下頭看那段短文的時候,黃小明突然問我:「今天的作業你做完了嗎,居然有心情發呆?」「你小聲點。」我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黃小明看看周圍忙著做作業的同學,吐了吐舌頭。
「我那是休息,看看帥哥養養眼。」「對了,你注意到沒有,我們班有幾個同學這幾天沒來上課了嗎?」我連頭都沒有抬一下:「是嗎?」「你不好奇嗎?」黃小明是個急性子,又裝不住事,馬上就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是因為現在在招新兵。我們班幾個同學符合要求,都去了。還有壯壯。」聽到最後一句,我把頭一下抬了起來:「是嗎?」又很快的垂下了眼瞼。我極力掩飾自己的驚訝,但是一種巨大的失落感還是種種的壓上了我的心頭。綠軍裝去參軍了,不可能的。自己一點也不知情。我朝後面一掃,那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桌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空了。本文來自愛情文章
那天下晚自習後,我一個人在校園裡轉悠了很久。最後在我經常去的河邊的竹林旁我選了一棵粗壯的竹子,用小刀刻上「盧俊,永遠。」四個字,我也不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是希望我們之間的友誼永遠呢,還是作為我的初戀情人,他在我的心中永遠,或許是我為自己以前對他的斷然拒絕的永遠追悔。這是我們這種年輕人在成長過程中對自己那說不清道不明,不肯輕易向人吐露的一種表達方式吧!
我可愛的檸檬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