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天堂的想念
那時我在一家專賣店打工。
第一次所有的新同事集合去巡店學習,我站在新裝修好的店門外看著頂上的招牌,心弦走過來,他說「嗨1我回頭看見他的長髮黑黑的在略帶陰沉的空氣裡淡淡地搖動。
緊張的工作很快就開始了。
我站在A區的賣場,看著門外做迎賓的心弦。他的長髮已經被剪掉,而我的黃頭髮也被重新染黑——公司規定的。
「我已經有自己的樂隊了,我們經常出去演出。」
「呵呵,太好了.我一直想認識玩音樂的人,現在終於碰到了.」
他笑起來,把頭低下去.
我看著他,我說:「心弦,不要放棄夢想。」
他抬起頭:「不會的.但現在我們得先生存。」
我坐在更衣室外的沙發上,看著忙碌的同事們,咬下一口漢堡。我看見心弦換好衣服,準備回家了。他的肩上背著那把吉他,一如他每天的必做功課。他從來都是背著那把吉他上班下班。心弦說:「明天見。」
明天到了,心弦告訴大家他要辭職了。有幾個女孩兒開始哭了。心弦說「我還是更喜歡音樂。」我看著他走出店門,背上背著那把碩大的吉他。
夜晚十點一刻,心弦過來接我下班。我們慢慢地走到湘江邊,找了一張比較乾淨的石凳坐了下來。心弦說他現在在跑場子,雖然辛苦,但一個月下來,兩千塊錢是有的。我笑著,抬頭去看他那染得鮮紅的短髮。他說:「我唱歌給你聽吧。」我說好,於是他開始調音。
他唱的是《大約在冬季》。吉他伴著他清亮寬闊的歌聲在寂靜的夜晚中飛揚,吸引了不少路人。我也是第一次聽他這麼正式地唱歌。我的耳朵清晰地對我說: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他笑著說,如果我們現在擺一個帽子在面前,肯定會有人投錢進來。我說那是那是。他說你什麼時候生日?我說11月2號。他說那好,我幫你寫首歌,只屬於你的歌,在你生日時送給你,我說你要說話算話。
後來的幾個星期裡我沒有再見到他,我想那小子幹嗎去了?於是就在迎賓的時候分了神。
在同樣消沉的一個夜晚,我在路上遇見了他。我手裡提著便當盒,我問,你最近幹什麼去了?他笑了一下,然後抽出一根煙,將它點燃。他說你回去吧。我說心弦你就是這副死德性!他說行了你快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我快步走過他的身邊,我想我懶得管你了,於是我便大步邁進。但——我在跨第十五步的時候停了下來,轉過頭去看他。他沒走,只是坐在路邊的一個土旮旯上,也在看著我。
他說別看了,你回去吧。走吧走吧走吧!
我轉過身繼續大步邁進。我把手裡的便當盒甩得老高。但——我還是在跨第十五步的時候停下了腳步,我仍然回頭去看他。他的背影在遠遠地跳躍。我笑了,回身往家的方向走去。突然天空中劃過他長長的一聲吼叫。
從此後再沒見過他。留在耳朵裡的是他清亮寬闊的歌聲和那一聲長長的讓人失神的「藹—」
貝貝告訴我,心弦被上海中唱相中,要過去做簽約歌手了。我很高興,於是開始等待他的專輯面市。我想早知道這樣為什麼那時沒要他給我簽個名兒什麼的呢&63;
我就這樣在懊悔中等待著。可等了很久,始終沒有等到驚喜的出現。
貝貝說:我們去買衣服吧。她帶著我走進一家面積很小但裝修很特別的服飾店。我看了看,店裡的衣服我並不是很喜歡。
貝貝突然叫你快來看!我走過去,順著貝貝手指的方向,看到靠裡的牆壁上貼滿了照片,五顏六色的。店長笑笑說,這都是我那些玩音樂的哥們兒。貝貝說你沒有組建樂隊了嗎?他說我要吃飯。
我一張一張地看那些相片,然後停下來。——我看到心弦……
照片上的他還是那頭長髮,穿著黑色T恤,抱著吉他。大概是很久以前的照片吧&63;
貝貝還在跟那個店長說著什麼,我說貝貝,我們走吧!
那天是11月2號,我沒有聽到心弦為我寫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