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短信讓我錯殺心愛女孩
7月25日,當被告人黃路面對法院依法作出的以故意殺人罪判處其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的一審判決時,他一改昔日的能言善辯,表示認罪服判。在案發現場提取的一份特殊書證——被告人黃路書寫的幾紙信箋,讓一段看似平常卻可感可歎的忘年戀浮出了水面。
一夜情覆水難收
2004年8月的一天,在浙江慈溪崇壽鎮開煙雜店的黃路與朋友一起賭牌,牌局間朋友說到要介紹他認識一個漂亮的本地女孩兒。黃路,時年已過四十,個子不高,長相黑黑瘦瘦不甚起眼。但此人生就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常常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在他二十八歲那年,就為這張嘴在老家四川榮縣犯過事,將塑料珠、玻璃珠說成「寶珠」、「夜光珠」騙人錢財,被當地法院以詐騙罪、敲詐勒索罪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多年在社會上吃吃騙騙的經歷,讓黃路自視各色人等見多了。然而當朋友把漂亮女孩兒蓉蓉叫到黃路跟前時,黃路承認眼前還是委實亮了一下,拿他的話描述:那是一個身高跟自己差不多,笑起來很甜,身材特好的女孩兒。而黃路就仗他那張嘴沒說幾句話就博得了這個女孩兒的芳心。
賭局散後,黃路很慇勤地請蓉蓉吃晚飯,飯局上還勸了蓉蓉不少酒。酒後,黃路就大大方方地開起了房間,而這個還未滿十八週歲的女孩兒也很自然地跟他在一起了。有過失敗婚姻的黃路對女人是心存芥蒂的,初識蓉蓉時只是覺得對方年輕漂亮,並未動真情,開房間只是盡一時之歡。拿黃路的話說「畢竟我四十多歲了,而她只有十七歲,我只想給自己的後半生留點回憶」。甚至黃路回憶,當他面對全然陌生的身體和靈魂時,那場一夜情並未給他帶去太多美好的體驗。
一夜情?這只是黃路一廂情願。從小生長在小鎮的蓉蓉從那一夜後卻對這個會說漂亮話的外地男人產生了特殊的依戀,第二天就又重現在黃路的眼前。對於婚姻無所牽絆、獨身的黃路而言,終於不敵蓉蓉的主動親近,兩人很快就在小鎮上開房偷歡。黃路承認,那段時間「在這個女孩兒身上找到了在任何女人身上都沒找到過的感覺」。然而這段相差24歲古人稱為「枯楊戀」的戀情很快遭到了蓉蓉親朋好友們的反對。黃路又恰遇生意上的不順,他選擇了逃離,想試試看,離不離得開她!黃路換了手機號未告知蓉蓉就離開浙江義烏到了昆山準備另謀生路。
然而,不日後,黃路的朋友打電話告知,蓉蓉像發了瘋似地滿世界找他。至此,黃路的內心生發了一絲真正的顫動,他終於給蓉蓉留下了電話號碼。而癡情的蓉蓉竟在24小時內就辭去了在老家紗廠的工作,一路坐車狂奔到昆山站在了黃路的面前。黃路回憶說,「一生中誰都難以體會那一刻的幸福感覺」。至此雙方都感到「感情越來越深,誰也離不開了」。
枯楊戀波折叢生
初到昆山的日子對於這對「老夫少妻」而言是浪漫的,他們每天住賓館、吃餐廳,日日花銷在好幾百元。這樣的激情很快耗盡了黃路出門時所帶的二萬多塊錢。「再浪漫的情感,也得有經濟基礎」,這是黃路在信箋中寫下的一句話。失業的困境終於讓二人的激情進入了消退期。而年齡也是打在他們心頭的一個死結。尤其每當黃路掛念起自己的小兒子時,蓉蓉就會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兩人不時發生一些口舌之戰。
這期間黃路的一個江湖朋友王非動起了蓉蓉的主意,說服黃路讓蓉蓉去做小姐。黃路陷入了迷茫,既有點不捨,又自感沒有其他生財之道,他把這個難題丟給了蓉蓉自己拿主意。涉世不深又性格乖巧的蓉蓉也許的確是迫於生存的壓力,竟然同意去做小姐。酒後的黃路在信中寫道「蓉蓉走了,把我的心也帶走了」。兩天後,當他們再見時,卻不禁抱頭痛哭,蓉蓉講述自己去做小姐的當天就被那個叫王非的給強姦了。蓉蓉做了小姐後,脾氣變得更加火爆,也許是在色情場所接觸的各色人等多了有了比較,也許去做小姐並非她真心所願受得委屈太多,也許她覺得自己付出了很多而跟定的這個男人並不能給她太多的生活保障,總之她和黃路之間的爭吵成了家常便飯。而黃路的心理也因年齡、生計等種種原因愈發自卑陰暗,有時還對蓉蓉施以拳腳。
2004年大年三十,那天忍無可忍的黃路終於收拾起行李買了火車票返回義烏準備去表弟處做工。誰知車行半途,又接到蓉蓉哭訴的電話,以死相逼要其折回,黃路只得折回。那晚,這對歡喜冤家又復合了,用他們所剩無幾的錢在賓館狂歡了一晚,又吃、又哭、又笑……可是,第二天,蓉蓉就又提出要和黃路分手,黃路的心七上八下,他再次踏上了去義烏的火車。火車駛出昆山車站時,他默唸了一聲「永別了」。如果就此蓉蓉和黃路永別了,也許就不會釀成日後的悲劇。然而黃路在義烏呆到第五天,就又收到蓉蓉打來的電話,原來春節期間她也被父親接回了老家。回家不幾日的蓉蓉又要求黃路帶她離開老家。這個任性慣了的女孩兒趁著自己父親生病住院無暇看管她的空兒,又跟著黃路逃出了老家。黃路籌措了點資金,兩人在輾轉寧波、玉環等地時,就又出入賓館。日後黃路在信中寫道「當時總感到對未來不確定,感覺兩人不會長久,所以才會抓住每一次機會不放過」。也許此時,這個男人,已別無所有。而蓉蓉的脾氣還是那麼不可捉摸,仍是隔三叉五地提出分手,這讓黃路感覺「活得很累很累!」這個小女子讓他又愛又憐、又惱又恨,似乎每一次為他的心靈鬆綁後又將他捆得更緊!2005年3月,當倆人再次來到昆山,生計成了更嚴峻的問題。黃路只得在昆山團結村的一村民家租了一間小屋,終日無所事事。蓉蓉繼續做小姐,兩人爭爭吵吵不斷,好在夜幕降臨時,兩人都知道回到小屋,讓疲憊的身心找到家
「曖昧短信」成了隱型殺手
2005年3月9日晚,對於黃路是一個難眠之夜。這天下午,他接到了蓉蓉從浴室發來的短信,說自己晚上不回來了。在黃路連發三條短信追問三個「為什麼?」的情況下,蓉蓉回復「自己喜歡跟年輕男孩兒一起玩」。這興許是這個女孩兒的偏執任性在做怪,也興許她的內心確實起了一點微妙的變化,畢竟當時她才只有十八歲。但這幾條信息重重地刺傷了黃路。
第二天一早,黃路就打電話問蓉蓉幾時回來,蓉蓉稱自己正在睡覺。黃路就平淡地說了句「那你睡吧,別忘了吃藥(烏雞白鳳丸)」。這天,黃路一直在屋裡等到深夜十二點,終於接到蓉蓉的電話讓其去某報亭接她。兩人回到出租房後,很快又話不投機。蓉蓉說「你只喜歡你的兒子不喜歡我」,「我算你什麼人啊,你只是一個老頭」云云。黃路也氣急敗壞道「你既然嫌我,還讓我去接你幹嘛」,「認識你時,我至少有5萬塊錢,現在連一包煙都買不起了」。
兩個人足足吵了兩個小時,吵累了正準備睡覺時,蓉蓉的手機閃爍了幾下,她隨即又給對方打去電話沒好氣道「我沒有勾引你男人,即使勾引也不會當你面勾引」。事實上,此時蓉蓉應對的是手機另一頭一個浴室裡小姐妹阿紅導演的的一場惡作劇:當晚百無聊賴的阿紅為考驗自己男友阿兵的忠貞度,故意搶過男友手機給蓉蓉發了信說「蓉蓉,我喜歡的是你,不是阿紅」,同時也想試試蓉蓉的反應。而阿兵隨即搶過手機發信告訴蓉蓉「你不要回信或來罵我」。殊不知此時的蓉蓉根本沒有開玩笑的興趣,就立馬提起手機讓阿紅下不了台。如果,蓉蓉能向黃路解釋一下這出鬧劇,也許這夜還會平靜。但賭氣的蓉蓉在黃路想探究事情原委時,偏偏一言不發地倒頭就睡!這讓黃路疑竇叢生而又心氣難平。
蓉蓉很快熟睡了,黃路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他打開一瓶白酒,鋪展開一打信箋,思前想後,邊喝酒邊記述下了他和蓉蓉從相見第一面起經歷的愛恨情仇……一直寫到凌晨四、五點鐘,他才勉強睡下,到早上八點多,又被胸口痛醒了。這時蓉蓉也醒了,她習慣性地打開了手機,頓時幾條信息又竄入了屏幕,黃路搶過一看,看到的是「我的小心肝,改天陪你逛街」之類的內容,未完全看清,蓉蓉立馬搶過手機。也許是造化弄人,這實際上又是一個浴室男服務生阿金搗的鬼,原來前一天蓉蓉約阿金等幾個浴室裡的小弟兄小姐妹逛街,阿金怕逛街就找托詞開溜了,事後又怕蓉蓉不高興,就發了這麼一條打情罵俏的短信算是致歉。如果此時蓉蓉能好聲氣解釋一下,也許可以躲過這場因曖昧短信引發的「生死劫」。但她卻怒氣沖沖地向黃路重重甩下一句「關你屁事」 !就將手機向枕頭上摔過去。此時,感到情感遭受徹底背叛的黃路多日的積怨一下竄上心頭!他隨手拾起頂門用的大方磚砸向蓉蓉。蓉蓉立即從床上坐起反撲向黃路,喪心病狂的黃路操起桌上的長柄水果刀向蓉蓉猛刺過去,直到蓉蓉渾身是血滾落到床下……
黃路作案後,沿著鐵道一直漫無目標地往前走,從當天早上九時多走到了晚上七時多,走到了蘇州城內。他打了一輛車找公安報案,進派出所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殺人了,我來投案自首的」。
7月8日,蘇州中院對黃路故意殺人案進行了公開庭審,被告人黃路對公訴機關指控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7月25日,法院對此案作出了一審判決,法院認為被告人黃路罪該處死,鑒於其有自首情節,故對其可不立即執行死刑。面對一審死緩判決,黃路強調最多是「我殺的是我心愛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