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棄20萬元彩票潛逃 我拿房子抵債沒報警
(在電話裡,曾珍問我,怎麼看買彩票的人?我反問她,為什麼問這個?她告訴我,自己是一個小彩票店的店主。她說,買彩票的人形形色色,一些“有錢人”或“專業賭徒”出手大方,一張複式單就成千上萬。而有些民工甚至省下早飯錢賭明天。現在離她而去的阿強就是他們中的一個。我感到這裡面有隱情,就建議她到報社詳談。她答應了。不久,我就見到了面容有些憔悴的曾珍。才坐下,她就歎一口氣說:買彩票其實就是買一個夢,對嗎?)
大男孩闖進我的彩票店
我離婚後一直跟女兒相依為命,用分割的一點財產開了一個小書店,卻不景氣。
看到街上彩票點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再看看湖北人買彩票的熱情和報紙上中獎的宣傳,一向鄙視博彩的我也心裡發癢,就著現成的門面,改成了彩票店。開始時我一店兩用,用心不專,生意清淡。直到我認識了阿強,生活才稍有轉變。
那天下午,一個操著外地口音的男人站到我的彩票機前。
“老闆,買兩注彩票,一注按這張彩票的號碼打,再機選一注。”我應了一聲,接過他手上拿著的一張彩票,照他說的做到一半,突然發現彩票號碼七位數前三後三都與中獎號對應,就是中間那個數差一點點(按照規則,該彩票與500萬大獎擦肩而過,只剩下20塊的小獎,屬於最令人沮喪的那種)……我驚叫一聲抬起頭來,卻正迎上他的目光。
那是一張非常年輕的臉,我的心輕輕動了一下。
“你麼樣算得這准咧?小哥哥,再准一點就好了。你發財,我們店也跟著沾光唦。”我一邊把他要的彩票遞給他,一邊說道。他苦笑著咧咧嘴:我算了三天,買了三個月,終於守到這一天,還是差一點,人算不如天算吶!就我的數學觀點,這個組合的氣數差不多了,最後再買一次,以後就機眩我勸道:莫灰心,畢竟2塊錢博回20塊,1000%%的回報率咧!“以後就不一定是那個事了。”說完,他丟下4塊錢就走,連中獎的20塊錢都沒拿。
第二天傍晚,他又來了,略顯沮喪。原來他堅守最後一次的那一張還是沒中。不過,機選的一張卻中了5塊錢。我一邊把他兩次中獎的一共25塊錢交給他,一邊恭維道:你總能中獎!他有些不屑道:“太小了。不過你是個講信譽的老闆,我都忘記的錢,你還記得給我。這樣吧,我最近忙得很,我算一組號,給你留100塊錢,一次兩注,分25次買,我一個月後來。”說罷,他就不再理我,進屋面對著牆上掛的圖表,提筆陷入了沉思……
我請他為女兒當家教
其間,他打電話來問過一次,有沒有中,我有些遺憾地告訴他還沒中。他準備掛電話,我怕他心裡不舒服,就跟他拉了會兒家常。
我知道了他叫阿強,是數學本科生,計算機三級,本地大學畢業,正在到處奔波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因為家在外地,經濟拮据,雖然喜好彩票,他卻一次只買一兩注。據他說,那時他已經買了半年,收支平衡,略有贏餘。我不由暗暗佩服。這個年輕人雖不帥氣,卻有靈氣;雖有孩子氣,有時又很沉得住氣。
一個月沒過完阿強就又來了,正值我女兒在店裡寫作業。我跟他結賬,中78元,他虧損22元。我正愁沒錢給女兒請家教,趁勢與他商量:你晚上輔導我女兒數學英語,我包吃包住,外加每月100元免費彩票,怎樣?
他沉吟片刻,答應了。當晚他就指點了女兒一個多小時,又說回親戚家收拾行李,次日搬過來。我心中暗喜,囑咐女兒先回後面租住處睡覺,自個兒把店面打掃一遍不說,還跑到對面一條街買了個簡易折疊沙發床,白天給客人坐,晚上給他睡。準備停當,夜已深了。
第二天他如約而至。從此,他早出晚歸。白天在外奔波,晚上回來吃個晚飯,就給女兒上課,從不偷懶。女兒跟他很投緣,成績提高很快。調皮的女兒今天喊他哥哥、明天喊他叔叔,均被我喝止:只准叫老師!
中獎後我買了二手房
其間,聽他說找了份工作,不過好像工作不理想,幹了一個半月就不幹了,還賠了押金。那段時間,他連白天也很少出店門了。為此,我請人打通下水道隔了個簡易廁所,還接了自來水。做了暗樓以後,下面寬敞了,午飯便也在店裡做。他除了幫我照看生意和輔導女兒,主要精力放在了算號投注博彩上。
他精通數學和計算機,我的彩票店成了他排列組合概率運算的“天堂”。他常常十分內行地與彩民交流,有時又徹夜不眠苦思冥想,終於中了些中等偏小的獎項。他洋洋得意,我也喜在心裡。賺的錢他並沒有瞎花,而是擴大再生產:訂了各式各樣的博彩刊物供己供人參考、還添置了電腦以及博彩用具和道具,聚集了不少人氣。
果然,生意望著便衝了上來。賣彩票本來只賺不虧,營業額高,利潤就大。不像買彩票的,大喜大悲,形形色色。
有了一點積累,我跟他都做起了致富夢。我膽小他膽大,他總說,像民工那樣一輩子受窮還不如博輸了去死!徵得我的同意,他實施了一個“較有把握”的冒險計劃:花2萬元把幾個組合數列段買斷。阿強把自己關在店裡算了幾個通宵。他說:算號就像破密碼,思維像游絲,功夫常“負”有心人,“勤奮”不一定有結果。
結果,大小獎項加起來中了34萬!我離婚後,手中一分積蓄都沒有,還是娘家人幫我開了這家店子,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那些日子,我高興得呀,成天像做夢一樣迷迷糊糊的,不知所措,阿強小小年紀卻鎮定自若,已開始籌劃下一步動作了。這筆收益是我的投資加上他的智力和運氣獲得的。本想和他分成,他卻不要,說“我們”都受夠了租房之苦,該買房了。我十分感動,買了個寬敞的二手房,三房兩廳,本想分一間請他去住,他卻說“不方便”,堅持住在店裡,我只好給他加工資,算是對他的補償。
有喜歡,有佩服,還有感激,我漸漸覺得離不開阿強。有一天,安排女兒在新房裡睡下,我就跑到彩票店去了。我敲開防盜門,阿強一見是我,神色有些奇怪,想讓我走,又有些猶豫,我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將他拉進門,又一抬手,從裡面把卷閘門拉上。
自從發生那種關係後,我對阿強更加信任了,甚至經常將生意交給他打理。
他棄票“潛逃”我沒有報警
我跟阿強年紀相差太大,幾乎是兩代人,而且他的心志在彩票上,對我只是一種依賴和需要,我不可能關他一輩子。我心裡明白這段感情難以長久,卻不太願深想。
那天晚上,女兒有些不舒服。我跟阿強說,今天晚上自己不到彩票點來了。巧的是,那天我媽正好來看我,知道女兒身體不好,把我數落一頓,執意要自己留下照看外孫女。我心裡有些鬱悶,就出門往外走,走著走著,就到了彩票店前。
我敲了半天門,阿強才出來開門。我進去一看,屋裡頭還坐著一個女孩子,臉上潮紅。坐了一會兒,她就找個借口走了。阿強送她回來,我問他那是誰?他說是以前的女朋友,看了我一眼,他又說,她要去外地上班了,是來向他告別的。
後來,我又暗中盯過他多次,那個女孩經常晚上來找他。有次我問阿強,你還和初戀女友聯繫嗎?他回答我說,沒有。說完,他就轉過身去忙別的去了。看著他的背影,我心裡很難過,卻也沒有挑破他,因為我不想失去他,他很自我,又要面子。我幻想能與阿強在彩票店長相廝守,卻好像總難如願。
兩個月前的一天,他探我口風:我們再試一把如何?我倒吸一口冷氣:不會接連有這樣的好運吧?現在房子也有了,銷售也很可觀,有必要再冒險嗎?要不,過一些時再說吧?……他沒有再爭,異常沉默。當天我本不想離開他,誰知女兒突然發燒,我媽又回去了,我只好回去睡。那天,我走得很早,不到7點,彩票發售尚未關機。那天晚上我睡得有些不踏實,雖然我沒借錢給阿強,但彩票機在他手上,他會不會玩手腳?
天不亮我就起了床,趕到門面,卷閘門緊閉。打阿強的手機——關機!我急忙回去取來備用鑰匙,打開門,傻了眼:店裡清得整整齊齊,彩票機上壓著一張紙:對不起,我走了。賭場上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昨晚打了20萬元的彩票,收看電視只中了1萬7千多。我沒臉見你,決定去外地打工。彩票分中獎的和沒中獎的都壓在錢盒裡了。你得想辦法墊付18萬給彩票中心。你也可報警,我肯定跑不了的。麻煩跟玲玲(我女兒)也說聲再見。
那天,我關了店,一天沒有經營。我把自己關在彩票店裡痛哭失聲。冷靜下來,我想了很多,最後決定不去報警。我可以拿房子抵押貸款先還錢給彩票中心,再慢慢掙。大不了繞了一圈回到原地,賣了房子重新租房過日子。
我只希望他不要背包袱,上回中大彩,本該對半分17萬給他的。只要他從此腳踏實地做人,不管是在外打工,還是回來繼續跟我做,我都不恨他。如果說他欠我錢,也不過2萬塊吧,至於他欠我的情……到現在我也說不清楚……那是怎樣的一種情呢?那是情嗎?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李青說情
那是情嗎
“到現在我也說不清楚……那是怎樣的一種情呢?那是情嗎?”講述人對自己的這段感情並不確定,她在追問這是不是情。
還記得一句不知從哪裡聽來的歌詞:“情是這麼真,彷彿不是真。”好運突然降臨在頭上,一時之間不敢相信。看似矛盾的語句,其實心中早已有了肯定的答案,懷疑的只是——這不是做夢吧。
那是情嗎?男女之間,即使是一時的放縱、互相的利用,或者寂寞的消遣,過程當中也總有些溫情脈脈的時刻,讓人會有瞬間的迷惑,這是不是情?其實到底是不是情,當事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