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賭輸了自己的全部
A曾經有過幸福的夢
雖然已成泡影,但這場幸福的夢一做便做了二十年。二十年前的我和其他年輕人一樣,身體裡像是有一股使不完的衝勁,將來是未知的,但仍然願意不停地夢想不停地追逐。那是一段令人羨慕的年華,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遇見了他,我日後的丈夫。他是個勤奮努力的男子,很有上進心,正是這個優點讓我越發堅定了我的選擇。那個時候他的家境不是很好,我們不願意給家裡增添負擔,於是兩人一點點積累,白手起家。在那段日子裡,我不止一次地對生活產生膽怯,獨立二字說來容易,可真正做起來卻非要嘗盡生活的艱辛不可。有的時候在外面受了委屈,心煩了累了,忍不住會對他抱怨兩聲,然後躲在一邊抹眼淚,可不管怎麼樣,等我再次轉身的時候,總有一碗熱熱的湯麵或是一杯搾好的果汁擺在面前,就是這樣簡單的小幸福,釀出的花蜜卻可以一直甜到心窩裡。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委屈和眼淚都變成了美好的事情。我想正是因為這段苦澀又甜蜜的經歷把我倆越綁越牢。有了一定的基礎後,我們便走進了婚姻的殿堂。生活是瑣碎的片段,而我並沒有因為被它困住而沮喪,我相信自己是個出色的“園丁”,他也是,能讓這朵花不停地綻放。
很快,我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他的到來讓我倆生活更加完整。孩子一天天茁壯成長,與此同時我們在各自的單位也不斷得到了認可和賞識,事業可以說是一帆風順。我想,一個幸福的女人該有的,我已經都有了。
沒錯,疼愛自己的老公,健康聽話的寶貝,得心應手的工作,三個相加,等號右邊就是完美的幸福。聽得出來,施女士對於這段時光的愛與不捨。她仍然深陷在回憶之中。結婚生子的這些年,她一直是位稱職出色的“園丁”,然而後來,“園丁”下崗了。
B我輸掉的不再是錢
轉眼間,兒子已長成少年。生活如往常,偶爾也會有些小爭執,但它們就像是打在湖面上的石子,蕩起幾層漣漪便又恢復平靜。那時我還會想,可能這幾層漣漪就是我們生活的調味劑,我依然自信地以為,我和丈夫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不過順風順水的時間久了,多少也會有些乏味。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一個朋友,她約我出去玩,不是平常的逛街聚會,而是去賭了兩把。起初,我的確有些顧忌,現實中因賭博而家破人亡的例子不是沒有。但我覺得自己不可能變成濫賭之人,稍稍娛樂一下,不過是為了緩解工作上的壓力,可能就是出於這種好奇和僥倖,我才跌入了這個無底洞。
剛開始,我的手氣和賭運都不錯,初來乍到便嘗到了甜頭,儘管玩得過癮,但我去的並不頻繁,再好的遊戲也只能作為生活的娛樂而存在,我想我必須要控制好這一點。可後來它漸漸成了我生活裡的主宰,這是我沒有料到的。我開始越賭越大,越賭越多。有的時候心裡也會感到不安,這畢竟不是踏實的生活方式,說好聽點是放鬆心情緩解壓力,但歸根結底卻是一種惡習,一種不好的癮。然而賭博帶來的刺激又時常將心底的顧慮壓倒,反正是有輸有贏,最多把贏的錢再還回賭桌,見好就收,不會損失什麼的。我抱著僥倖心理安慰自己,卻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個無底洞裡漸行漸遠。
那個時候丈夫也管過我,我還用自我安慰的那套想法去說服丈夫,有時候也和丈夫一起去玩兩把,我並沒有感覺到不好,當然這只是一種錯覺。丈夫的自制力比我好,從賭博這件事上便能看出來。他沒有上癮,回來後反而繼續規勸我不要再賭,趕緊收手。表面上我是接受的,畢竟他是對的,況且我怎麼會讓一個遊戲毀掉自己的生活呢?有段時間我的確想斷了賭博的念頭,想回到從前的生活,可那些嘗試都沒有用,我還是如往常一樣。丈夫看到這樣的狀況非常失望,從勸說到爭吵,我沒想過自己竟會為了賭博與丈夫鬧翻。但一切似乎都晚了。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我的賭運開始變壞,賭桌上的情況越來越糟。當時我想這會不會就是天意,給我一個教訓讓我從此全身退出?但抽身哪有那麼容易,難道來這裡就是為了輸掉錢,再破壞掉和丈夫的感情嗎?我不甘心,於是我決定把輸掉的再贏回來就離開。
然而此後,我輸得更加慘。我不得不停下來了,但面對一身的債務我又如何抽身呢?回到家,我亦不知該如何面對丈夫和孩子。我想我輸掉的已不僅僅是錢了。
人們常說“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可誰又有絕對的自制力能把握好這個度?人的慾望天生就是無止境的,貪婪的心誰都會有。贏了想再贏,輸了想翻本,這就是賭博遊戲的圈套所在,也就是這樣的循環讓她越陷越深。
C家庭生活只剩落寞
或者你以為我們一家會肩並肩一起熬過這個困難,起初我也是這麼想的,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拋棄我,儘管我一錯再錯,讓他們失望。但是後來我發現自己成了家中的負擔。這件事很快就被單位知道了,因為追債的找上門來了。礙於方方面面的因素,原本器重我的領導也對我搖了頭,我回到辦公室收拾好東西。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哭卻流不出眼淚,只能不住地歎氣。連續幾晚徹夜難眠,躺在床上回想過往的日子,轉頭看看睡下的丈夫,雖然他沒有過多地責備我,但是自從出事以來,他的臉上便失去了笑容,換作是誰都會如此。大筆的債務要還,而我又失去工作,眼看兒子很快就要升大學,家庭的重擔把他壓得垂頭喪氣。越想越懊悔,我做錯了事不能讓家人跟著受苦。於是我提出了離婚。他當然不同意,畢竟我們有那麼多年的感情。可是我一再堅持,我想我離開了,丈夫會輕鬆些,可以有更多的精力照顧兒子。於是我並沒有和他重新來過的意思,反而用過激的語言去刺激他,發洩內心的不快。我知道他聽了那些話心裡一定很難過,而我呢,自然更難過,可我必須咬著牙這麼做,我想他以後會明白我的苦心的。我成功了,他在生活重壓和言語刺激下洩了氣,在離婚協議面前點了頭。我搬了出來,一個人過。我想時間久了,心就不會疼了。然而在最初的兩個月,我時常在半夜哭醒,分不清剛才是噩夢還是回憶。惟一令我欣慰的是他經常會來看望我,我想我當初的選擇沒有錯,也許有一天我們可以重新走到一起,等我還清債務以後。可我又不敢這麼想,否則心裡會加倍難受。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金融危機後哪裡都不景氣,找工作談何容易。不過為了兒子,為了他還關心我,我會再努力拚一拚,雖然已經沒有年輕時候的衝勁,但是我別無選擇。
兒子今年高考,為了讓兒子調整好心態,春節的時候他把我接回家跟兒子一起過年。同樣的餐桌,同樣的三個人,此情此境卻不比當初,聽著窗外熱鬧的爆竹聲,我的心是空空蕩蕩的,但我還是努力讓自己笑,很開心地笑。這本來就該是快樂幸福的時刻,換作從前每天都可以享受得到,可是現在,卻無比珍貴。難道是我從前不夠珍惜嗎?
被良辰美景沖昏了頭,醒來後只剩落寞。春節還沒過完,兒子便趕回學校備戰高考,看著兒子的背影我突然有些害怕,因為我發現兒子不再像以前那樣和我親近,我們的話變少了。是我多心了嗎,還是我給兒子造成了傷害,又或者是升學的壓力讓兒子感到疲倦和緊張?我不知道能做什麼,只有不停地責怪自己。本想他會給我一些安慰,可這次卻讓我有些意外,他過來說:“兒子已經回學校了,你什麼時候回去?”這是逐客令嗎,不能怪他,這已經不再是我的家,他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之後他便很少出現,漸漸地也不來看我了,沒有問候沒有電話,我們成了陌生人。他是不是認識了別的女人,是不是有了新的感情,我忍不住這樣猜測,可是既然已經離了婚,我又能說什麼做什麼呢?像當初想的那樣,他不再有負擔有壓力可以輕鬆地生活,這不是很好嗎?怎麼我又為他的不再過問而更加悲傷?或者我們的感情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
想想看,眼前的一切多像是一場輪迴。對我來說,一切歸零。我時常回不過神來,到底是怎麼了,我會變成現在的樣子。想想以後的日子就不由地感到害怕。煩人的債務該怎麼還,向親友借錢也不是長久之計,更何況工作還沒有著落,我又能拿什麼還他們呢?累了,可是一想到兒子我又不能倒下,還是要咬著牙挺過去,可是以後究竟會是個什麼樣子?
施女士還是忍不住地哭了,我不知該用如何的語言才能安撫她內心的傷口。從無到有再到無,的確像是場輪迴,可它真的一切歸零了嗎?施女士並不是一無所有的,她還有即將長大成人的兒子,還有無數的可能。雖然會很辛苦,但是生活還在繼續,我們必須從中找到勇氣和力量,為了責任,更為了我們所愛的人。辦法永遠比困難多,一個人不管遇到什麼,只要有勇氣面對便是一個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