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韓國老闆的代替女友
我長得像他的妹妹
在貝貝還沒有來中國之前的那兩年,我和Jean是融洽的一對。
他有著俊朗的外表,還會說好聽的韓語:「你好,我是Jean,從韓國來,你長得真像我妹妹。」
公司裡的第一次見面,我就被他征服,他說在韓國他有個妹妹小名叫貝貝,之後不久,我就變成了他在中國的「妹妹」---寶寶。他說寶寶和貝貝合起來就成了寶貝,Baby的意思。
我熱情似火,他內斂含蓄,在我們的關係中,Jean對我一半像戀人,一半像兄長,這種如父如兄的愛讓我很是癡迷。
週末,我帶Jean去我的家。出租車上Jean問我餓不餓,因為加班太晚我早已飢腸轆轆了,便與他來到大超市。Jean在車上一直拉著我的手,我突然想起一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教Jean,他很聰明,一下就學會了。
在超市裡,Jean開心地和我討論買什麼吃,和他在一起小快樂特別多,那麼細小卻難以磨滅,可以放在心底反覆回味且經久不褪色。他手裡提了很多東西仍不忘伸出手來牽我,我們的手一直是十指相扣,死不鬆手。
很自然地,他就住到了我的家裡,Jean會突然淘氣地問,在你的心裡,我是什麼?不會單純只是上司吧。切,有上司會躺在下屬懷裡問這個問題麼?我隨手一指。喏,你和它一樣。它是我親愛的狗狗,你也是我親愛的狗狗。Youismydog。Ilikemydog。之後這兩句成為我的口頭禪。Jean有時搞怪還真的汪汪叫兩聲逗我開心。
但這些還不足以讓我們的關係怎樣,真正發生質變的是那晚,Jean在我額頭吻了一下就蓋好被子回到我給他安排的房間。我做了個噩夢,一個人光腳穿過空曠的客廳,在他房間的地板上睡了一會,太冷,就爬到他的床上去了。他熟睡的臉是那麼孩子氣,他把被子踢了我就給他蓋上自己的被子。他一轉身居然醒了,很奇怪我在。我說我做了噩夢很害怕。「怕」字還沒說出口,Jean就把我攬到懷裡去了,緊緊貼住他的身體,又輕輕吻我。
這一夜誰都沒睡著,第二天頂著四隻黑眼圈上班,我們的關係從此曖昧。
他是那麼愛他妹妹
一切的改變從機場接機開始,貝貝要來中國留學,Jean幾天前就開始處於亢奮狀態,連傻瓜都能看得出來,他有多麼疼愛他的妹妹。為了讓心愛的人高興,我對他說:「別讓貝貝住宿舍,讓她住到我家來吧。」
貝貝是一個很可愛的典型韓國女孩,細膩的皮膚,紅撲撲的圓臉,任誰都不能拒絕去疼愛的樣子。
Jean向貝貝介紹我時說:「這位是我的同事。」這樣的介紹是我沒有想到的,不過失望也只是一晃而過,我從來都不會計較這些瑣碎的小事。倒是貝貝對我們的關係有明顯的懷疑,不管我怎麼對她好,她對我總是保持著似熱非熱的態度。
看到Jean如何寵愛貝貝,我才知道先前他對我的那一點好是多麼微不足道。三個人一起過馬路時,他牽著的永遠是貝貝的手,貝貝睡覺,他會一直握著她的手直到她睡著;貝貝哭了,他心疼得不知所措,而我哭了,他只是摸摸我的頭說:「這麼大的人了,還哭?羞不羞啊?」但實際上我只比貝貝大一歲。
所有這一切,我都可以把它當作小事不去介意。直至那一次,Jean說回韓國辦事情要兩個星期才能回來。Jean走了,貝貝就有點悶悶不樂,任誰逗她都不開口說話。夜裡我恍恍惚惚聽見有哭聲,早上起來又看到貝貝對著電話在講韓語。
第二天,我就驚奇地看見Jean風塵僕僕地趕回來,只一句噢吧(韓語哥哥),貝貝想你了。Jean便無怨無悔地從韓國趕最早飛機回中國。
以後這種事情見怪不怪,好多朋友都說我多心。她是妹妹,Jean只是太寵她而已。我多麼希望是如此。
那天晚上,我肚子痛醒來,起床發現Jean不在身邊。推開貝貝房間的門,貝貝在Jean懷裡安靜熟睡。我忍不住哭了,打開所有的燈,我再也無法忍受。
Jean責怪我大驚小怪,他說貝貝從5歲起直至15歲(貝貝15歲時Jean來中國)都是跟他睡的,沒有他握她的手,貝貝睡不著。我不再說話,終於明白Jean第一次看見我就對我說,你好,我是Jean,從韓國來,你長得真像我妹妹。
我明白了Jean手指間戴的是和貝貝同一款的戒指,而我們的情侶戒指他早就不知道扔在了哪裡。他曾經說寶寶貝貝合起來寶貝就是baby,但我知道他心裡最在乎的其實只有貝貝。
於是我不再哭泣,Jean一如既往照顧貝貝。看他們嬉笑,我心痛到無法呼吸,卻什麼也不說。貝貝相當敏感,一度要搬出去住,Jean堅決不許。此後,在我面前,貝貝不再向Jean撒嬌,也不任性,乖巧得我沒有理由責怪她。
但我終於明白,其實我只是一個代替品。Jean真正愛的並不是我,而是貝貝。
他們並不是親兄妹
終有一天,Jean告訴了我他和貝貝之間的故事。
Jean和貝貝其實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他們的父母之前都有過一次婚姻,在貝貝5歲那年,Jean成了她的哥哥。
成為貝貝永恆記憶的那天傍晚,她像往常一樣一個人坐在家門口冰冷的台階上,來來往往的鄰居大叔大嬸總是可憐她,總是問她:「又在等媽媽下班呀?」她從不回答,他們甚至都以為這個孩子不會說話。忽然,有一個聲音對她說:「我叫Jean,從今天起就是你的哥哥了。」他們的父母離異後,重組了新的家庭。
從那天開始,貝貝的生活就完全變了樣,不再寒冷,不再孤單,哥哥就像保護神一般時時刻刻守在她的身邊,她就像一個小尾巴走到哪裡都跟著哥哥。
夜晚貝貝突然從噩夢中驚醒,哭喊中是哥哥緊緊握著她的手直到她深沉睡去。女孩子的第一次生理期竟也是哥哥替代了媽媽的角色。看著腿上流下的鮮血不止,父母又不在家,貝貝嚇得傻站在那兒,是哥哥硬著頭皮找來媽媽的衛生棉遞到她手裡。
那天以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變得有些微妙,他們似乎一下子明白彼此都已經長大了。貝貝拒絕所有人追求,她的心裡只有她的哥哥,已經容納不下任何其他男孩子。直到父母提出讓哥哥去相親,那一層窗戶紙才第一次被捅破。貝貝雖躲在房間裡,卻清清楚楚地聽見哥哥對父母說的話:「這輩子,我除了妹妹誰也不娶。」
貝貝內心無比興奮,她終於可以肯定哥哥對自己的感情就如同自己對他的一樣強烈,但興奮之餘,她眉頭深鎖,因為她知道,在韓國她和哥哥既成兄妹,就沒有可能結成夫妻,家族、倫理決不會允許,父母也會因為他們的結合而成為笑柄。
事實果然如此,Jean為了暫時逃避父母安排的婚姻跑到中國來留學,他一直努力想把妹妹也接到中國來,因為在中國,也許他們的感情還有一線希望。父母依然竭力反對,於是那天夜裡,Jean和貝貝一起跪在了父母的房門前,可是直到天亮,房門始終都沒開。
貝貝跌跌撞撞地把自己關進房門,一把吞下了幾十顆安眠藥。幸虧Jean感覺到不對勁,及時踢開了房門,才救下貝貝的命。父母這才答應,讓貝貝來中國的前提是,他倆必須分開,貝貝去中國時,Jean就得回韓國服兵役。
離開那個不愛我的人
那夜過後,Jean向我求婚,我答應了。因為我愛Jean,愛得卑微而沒有自我,正如張愛玲說的低到塵埃裡去。後來我才知道是貝貝覺得對不起我才叫Jean這樣做。知道後令我更加覺得我們的愛情沒有任何出路,因為在他們的愛情裡我無足輕重,只是扮演了一個可笑的擋箭牌的角色。沒有了我,他們可以無所顧忌地相愛。只有我明白,其實他們彼此真正相愛,而我於Jean而言,只是貝貝不在中國那兩年的替代品而已。
想清楚了也就不再抱怨。我不管不問,裝聾作啞但不代表我不心痛,有誰知道我的天堂一直在下雨?
Jean送了一雙水晶鞋給我,纖細小巧銀色的跟,穿上它搖曳生姿,穿上一襲粉綠色衣裙。內心冒出歡喜的小火焰一閃一閃的。可腳上為何這樣痛呢?破了皮,晚間燈光下的傷口越發的猙獰。每個女孩都應該擁有一雙好鞋。然這雙美麗的好鞋並不屬於我,簡直是一種凌遲的痛楚,一絲絲的痛到心底。
我為他痛,他為她痛,誰又為我痛?
終於有一天,Jean回韓國服兵役了,貝貝仍舊住在我的家裡,她幾次想要搬出去但我不讓,我們異口同聲說:「如果撇開Jean,我們完全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因為我們真是很像。」找到世界上的另一個我是可喜的,可悲的是我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Jean離開武漢已經一年了,時間似乎的確可以平復一切,貝貝也似乎是真的放棄了,這無望的愛情她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唯有傷害越來越多的人。然而令我悲涼的是,電話那頭Jean輕聲說:對不起,我不想結婚了。
他還要堅持做最後一次努力,他的父母把我和貝貝一起叫去韓國,因為家庭會議最終會給我們三人一個結果,這個結果誰都無法違背。
我和貝貝守在門前,韓國女性沒有參與家族會議的權利,只能表達自己的意願,我表示仍願意與Jean結婚,而貝貝不敢說出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房門打開了,Jean走出來的那一瞬,貝貝和我看到了他絕望的眼神,貝貝絕望了,我也沒有什麼高興的,他的眼神像一把利劍將我的心一剖為二。難以想像婚後他的心裡深藏著另一個女子,嘴裡老是念著另一個女子的名字。訂婚可以悔婚,結婚又何嘗不可以離婚?
關鍵的關鍵是:他對我的愛不及他對貝貝的愛的十分之一。
離開了韓國,也離開了武漢,我最終選擇去遠方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