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守護喚不回出軌丈夫
採訪:劉新華
講述:田俊
年齡:58歲
職業:退休
地點:戰國策茶館
-為了懲罰丈夫,我在離婚答辯書中,要求他支付給我100萬作為補償。
「我是被告田俊,今年58歲,是一個退休幹部。我不同意離婚,也請求法官不要判我丈夫和我離婚。我還愛著他,我和他的感情沒有破裂。」這是田俊接受採訪時,拿給記者看的法庭「答辯書」中的第一段。
距離遠了,也許他們就能分開。
在我4歲的時候,生母就去世了,我一直跟著繼母生活。繼母對我很不好,所以,在很小的時候,我就想像著自己的未來:如果自己有了丈夫和孩子,一定要讓他們過上幸福的日子!
1974年,我在老家晉州和王恩經人介紹相識了,彼此都有好感。第二年,他考上了河北工學院。他家在農村,兄弟幾個,家裡很窮。為了保證他的學業,我省吃儉用為他繳上了學費。一年後,沉浸在幸福中的我們攜手步入婚姻殿堂。
兩年後,他畢業分到石家莊一家事業單位工作,我則在老家一個工廠上班。雖然兩地分居,但我們情深意篤,絲毫沒受影響。大兒子降生後,王恩經常騎著自行車到晉州看望我們母子,這60多公里的路,他一跑就是三年。
三年後,我調到丈夫的單位當會計,牛郎織女的日子終於結束了。為了讓丈夫安心工作,我把家務事都攬了下來,一個人照顧婆婆和孩子,從不讓他操心。他也很爭氣,把工作做得有聲有色。我們的小日子也過得紅火、幸福,雖然很累,但我很知足。1988年,小兒子出生,給我們的生活增添了更多歡笑。這種相濡以沫的日子一過就是十幾年。
1993年,王恩被提拔為單位副局長,夫貴妻榮,他取得了成績,我也高興,這也是家庭的驕傲埃可就在他任職三年後,單位裡傳出了他和一個技術員相好的風言風語。我想,一個農民的兒子做到現在也不容易,為這事丟了職位不值得,就勸他和那女人斷絕來往,可是他聽不進去,仍舊我行我素。
後來,他甚至以應酬多為由住在了辦公室裡。都在同一個單位,我顧及面子就沒大鬧,可是他卻沒有一點和女人斷的意思。我的日子委屈而壓抑,時間一長,就感覺渾身不舒服,到醫院一查,得了糖尿病和腎玻沒法再上班,我就辦理了病退。這下有時間了,我就開始琢磨著解決他們的問題。
我暗地裡托關係找人,四處求情,把他調到了同一個系統的邯鄲分局當副手。一來,可以遠離那個女人,讓他們斷絕關係;二來,他的待遇也可以提高一個等級,兩全其美。快辦成時才告訴他,他很高興。2000年,他到邯鄲正式上任。我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為了家,我選擇了忍氣吞聲。
我的心思沒有白費,丈夫到邯鄲上任後,很快就與女技術員斷了聯繫。一年後,丈夫又從副手升任一把手,我們的關係也有了緩和。他經常抽時間回石家莊陪我逛街,逢年過節還帶我出去旅遊,送我小禮物,只要有機會,就讓我開心。我們似乎又回到了美妙的戀愛時期。
他每次從石家莊走,都要和我親熱地擁抱,並叮囑我好好吃藥,養好身體。有時,我撒嬌故意不吃,他會把藥含在嘴裡化了,再嘴對嘴地餵我藥和水。別看我們四十多歲了,可這些生活裡的小情調一點也沒少,日子過得很浪漫。然而,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種幸福生活很快就結束了。
2002年春天,一個搞房地產的姓吳的女人以做生意為名闖進了我們的生活。吳是丈夫的頂頭上司介紹來的,讓丈夫照顧一下給吳點工程。可丈夫堅持原則,不願意這麼做。吳就給我打電話,讓我給丈夫吹吹枕邊風。我想也是,上司讓你做的事不做肯定不行,就勸丈夫幫吳的忙。在我幾番勸說下,丈夫終於答應了。從此,丈夫開始為吳攬工程,他們的聯繫越來越頻繁。
一年後,吳和丈夫關係曖昧的傳聞傳到了我耳中。我就去問丈夫,丈夫未置可否。再問,他就沉默。我越想越不是味:他們好上了,把我甩了。我氣不過,就去找朋友評理,朋友說你真傻,這是引狼入室,誰讓你當初不長個心眼呢?
去年6月的一天,我和丈夫躺在床上說話,他的手機響了。他接聽了幾句後,讓我到客廳去坐會兒,我想也沒想就出去了,電話肯定是吳打來的。我坐在客廳,難受得厲害,但為了家,我忍吧。
面對丈夫的出軌,我選擇了忍氣吞聲,為了家庭,為了保全他的名聲,我沒吭一聲,更沒和他吵鬧。丈夫和吳自搞工程以來,許多人投匿名信告他,讓我想不明白的是,丈夫懷疑這一切都是我指使人幹的,為此對我懷恨在心。他也不想想,我為了孩子,為了家庭能做那種事嗎?兩個孩子還要他來養活,他被告倒了,孩子怎麼辦?
我望著那棟樓房,心碎欲裂。
丈夫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有一次,我去邯鄲丈夫租住的房子裡,看到了讓我頭暈的一些東西。吳用過的月經紙明目張膽地橫放在紙簍裡,用過的康氏婦寧洗液也擺在衛生間醒目的位置,好像在故意向我展示她和丈夫的關係……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發現丈夫包裡有一張石家莊神興小區一家藥店的買藥發票。我納悶,他為什麼要到那兒買藥?怎麼想也想不通,我的疑心也越來越大,鬼使神差地我就找過去了。在神興小區的門口,打聽了半天也沒問出什麼來,我就漫無目的地走進去了,不多遠,果然看到了兩輛車一左一右停在花池旁邊,一輛是丈夫的,一輛是吳的!望著這兩輛車,我眼前一黑,一陣暈眩……
心裡的猜測終於被證實了,他們不在邯鄲的時候,就是在這裡偷偷地同居,可是我不知道他們正在哪個房間裡偷歡。望著眼前的樓,我實在鼓不起勇氣闖進去。我在心裡默默地喊:「丈夫,我還愛著你啊,我不願意看到你們慌亂的眼神,不願意看到你對我的背叛,而你卻讓我這麼心痛!」
從這天開始,我像著了魔一樣,沒事時就坐公交車到神興花園轉轉,看著他們的車默默地流淚,想著我們幾十年來的點點滴滴,看著眼前的這棟樓,我的心都碎了。
2005年5月19日深夜,第二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丈夫沒有像往年一樣陪我過生日,而是在這座樓裡和吳偷歡。站在樓下陰影裡的我實在忍受不了了,拿起備好的改錐把兩輛車的車胎狠狠地扎破了,把擋風玻璃也劃得亂七八糟。做完這些,心裡總算好受一點。
幾天之後也沒有人找我,想來丈夫也一定想到了是我幹的,因為心裡有愧而不敢找我。
在婚姻裡,我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尊嚴。
我想過各種辦法讓他們斷絕關係,可是都不起作用。給吳打電話,吳在電話裡更是理直氣壯,她傲慢地說:「你管不住自己的老公與我有什麼關係?!有事找你老公說去,別再來煩我了!」我返回來找丈夫,丈夫說與我沒有共同語言,鐵了心要離婚。想著我們風風雨雨三十多年,多少苦都熬過來了,如今,他當了官,有錢了,就不要我了,我心裡那個難受埃
我本來是個有稜角的人,在單位聲譽也很好,可為了挽留丈夫,我甚至跪下求他不要離開我。我說,你在外面找多少女人我都可以不管,只要讓我在家裡把這桿旗扛下去不倒就行。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丈夫沒說話,義無返顧地走了。自從吳出現後,我在丈夫面前再也找不到自尊了。
我也恨自己太沒出息,任吳把自己打敗到這種地步,自己卻沒有一點辦法。和吳比,我可能太老了,長皺紋了,不會哄丈夫開心了。所以,丈夫堅定地選擇了吳。現在,明目張膽的吳好像變成了丈夫的合法妻子,而我卻變得像名不正言不順的情人一樣!
今年5月,我因為腎病住院了。住院期間,丈夫跑到醫院裡逼我馬上離婚。小兒子正在準備高考,我怕影響他複習,就沒同意。我哭著質問丈夫:「高考期間,連出租車都為孩子們考試服務,你為什麼就不能往後拖一下呢?」
丈夫為了吳竟然無情逼到我這種程度。躺在醫院的床上,輸著液,我的心涼透了。
哪裡是我們這些合法妻子的歸宿?
令我不解的是,丈夫在鬧離婚期間,還經常回家,還給我買來了美國杏仁、蝦仁等我愛吃的零食,又幫我滿頭大汗地收拾家務。我過日子很節儉, 100塊錢以上的衣服從不捨得買,這些捨不得吃的零食原來也都是他買給我吃。望著他擦地的身影,又喚起了我對他的愛戀。雖然他這麼無情,但我對他恨不起來。他真的很優秀,我還愛著他,就是把我送到法庭上我也是愛著他,我捨不得他讓別人搶走。可是我也搞不懂,兩人鬧離婚鬧到這份上了,他還要給我買零食,還要為我做家務,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是不是心裡對我有愧?
我對丈夫說,你有什麼把柄讓吳抓住了?他說沒有,我又問,你欠吳錢了?欠了多少錢?我們還!就是砸鍋賣鐵我們也要還,還清了她,就可以保住我們的家了。可是丈夫說,沒有,沒有欠吳的錢。最後,任我說破了天,丈夫還是對我的話無動於衷,還是鐵了心要離。並且,他告訴我,開庭宣判的日子定在一個月以後。
多想喚回丈夫一顆走遠的心啊,多想丈夫能回心轉意啊,多想一家四口能和和美美地團聚在一起啊,可是,兒時的夢想已經不可能實現了,面對將要殘破的家,我已經無能為力了……
前段時間看到「背影」裡有一篇文章叫《哪裡是第三者的歸宿》,想到自己,哪裡又是我們這些合法妻子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