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幸運成為你至愛的女子,至少我可以拒絕你,讓你懷念一輩子。--題記
羅曉晨,你好嗎?
今天我逛了翰文書店,看到很多博客形式的書,覺得很好玩,很久以前,我也寫過日記的,後來,我把日記都給了你。
讀著那些書,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我們的事情。
眉毛像毛毛蟲
六歲的時候,我注意到了你。
我們都住在爸爸媽媽單位的家屬大院,夏天的夜晚,老人們都喜歡到柳樹下乘涼,常常是我跟在姥姥後面,你跟在奶奶後面,大家聊天交流著天南海北鹹菜的做法。
你知道嗎?你說話時,皺在一起的眉頭像講悄悄話的毛毛蟲。
七歲的時候我在子弟校念一年級,你比我大二歲,已經念三年級了。你的個子不高,坐在教室的第二排,我的個子也不高,坐在教室的第一排。
第一次看露天電影,也是在大院裡,《魂斷藍橋》和《虎口脫險》,我去的早,坐在人群中嚷快點,快點,否則電影被別人看完了,就沒有我們的了,好像是電影是香噴噴的蛋糕,可以吃進肚子裡一樣。《魂斷藍橋》我們都沒看懂,你說都不帶打架的,沒意思。
十五歲那年,你考上了我們這兒的第三高中。剛開始,我以為你考得挺好的,後來才知道,我們這兒的高中很少的,前兩所都是重點,你考上的第三所。你住了校,我們就很少見面了。
再見面的時候,我已經第一高中畢業,考上了上海的大學,你念了大專,已經畢業了。我見到了你的女朋友,你們戀愛了三個月就分手了。你說她是你在馬路上撿到的女子,你講了一個笑話,她就跟你走了。後來一個比你帥,比你有錢的男子眨眨眼,都不用講笑話,她就棄明投暗了。我笑了,覺得你還像從前那麼有意思。和你說再見在時候,你突然冒出一句,「言小小,你好像,好像……長大了。」
Iamsorry,three
是啊,我長大了。六歲的小女孩變成就要畢業的大學生。你也長大了,眉毛皺起來像毛毛蟲的男生變成了社會新鮮人。
你已經談過兩次戀愛了,第一次是你不要人家,第二次是人家不要你。而我,一直是一個人。我一個人是因為我喜歡你,從小我就喜歡和你在一起。我從來不否認,也沒有不好意思。原本我是個內向靦腆的女生,是你用泥土皂我改造成一個外向的女子。我一直留著短髮,我想這樣你們玩打仗的時候就會叫是我了,後來發現你喜歡長髮的女孩,我又開始留長髮了。
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你,就連我姥姥和你奶奶也不例外,她們說我每年回家都打聽你的消息,有時候,還在電話裡打聽,一點兒也不矜持。你奶奶那時候常常邀我到你家裡玩,我就常常去你的房間了,你學的是機械製造,屋子裡有很多汽車模型,還是亂七八糟的扔在地上。你在惡補英語,我是念英文專業的,自告奮勇要幫你,奶奶說這麼好的女孩子,晨晨你為什麼不追?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你卻沒有一點反應。
我有一點不開心,覺得你可能不是那麼在乎我,學英語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奶奶招呼吃飯,我們一起往飯廳走,不小心撞在一起了,你說;iamsorry.我說iamsorry,too.你說iamsorry,three.你是故意的,我就笑了。
餐桌下面,你握住我的手,你的手那麼大,那麼暖,小時候你無數次的握著我,說跑快一點,現在你握住我的手,我想你願不願意,從此以後,每一個相同的季節,在相同的路上,和我一起走?
我們戀愛了。你第一次吻了我的唇,我沒有經驗,嘴巴閉得緊緊的。後來我回學校念最後一個學期的時候,你上了班,我每天給你打電話,你說公司的美女很多,很養眼。五一的時候,我從學校飛回來看你,機票花掉了我勤工儉學半年的積蓄,你的工作忙,沒有到機場接我,我直接去了你的公司,在門前等你,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說,呀,你真的回來了。我以為你開玩笑吶,也就開玩笑說我加班了。
「那麼你在哪兒?」你說你和朋友在一起。我趕到KTV見你,你和一個女同事合唱《深情相擁》。同事問你我是誰,你說是小妹妹,院裡一起長大的。回家的時候我那麼生氣,但是你喝醉了,我無從發洩。
誰看見榕樹的孤單
三天後,我回學校,沒錢坐飛機,就坐火車,你到車站送我,我說要多聊QQ,你說好啊,但是我的QQ一直那樣亮著。
我到處發簡歷找工作,鼻子上的灰都可以抹牆了,難過的時候一個人偷偷地哭。想對你傾訴,你總是太忙,恍然發現,一直以來,是我主動,其實你並不怎麼關心我的。
有一家翻譯公司,在上海,想要我的,我拒絕了。我想回小城,那是我們的城市。只是在小城,工作機會真的不多。後來我媽媽幫我找到了工作,很一般的工作,他們說我是復旦的學生,有些委屈我了,媽媽有些遲疑,「小小,真不知道你付出這麼多值不值。」
上班的第一天,說好了和你一起慶祝,你卻失了約。在健身中心認識的女孩約你去吃殺豬菜。天空落著雪,高速公路封了道,你們就走那些彎彎曲曲的小路,車上借來的,在大雪裡開了五個小時,終於到了女孩的家。你不知道我多擔心你會有意外,回來的時候,你告訴我殺豬菜真的很好吃。
我生氣了,說你就不怕我擔心嗎?你低著頭,不說話。是那天在雪地裡走了太長的路的原因吧,你感冒了,在醫院裡的床上打點滴。我熬了你最喜歡的骨頭粉絲湯去看你。你在病床上玩遊戲,我把你的髒衣服洗了,曬在病房的床頭,你看著那些衣服,說小小,謝謝你。你的眼睛有一點紅了,我的眼睛也紅了。
我們又和好了。
中秋節的時候,你告訴我公司有一個在外地長駐的機會,是去上海的,你嚮往那個職位已經很久了。你知道嗎?我那麼開心,我想,要是你去上海,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的,我很興奮的把想法告訴了你。你沉默了一會兒說,好吧。
只是一個月後,你告訴我說公司並沒有派你去上海,他們派了另一個人,你改變計劃去西寧。我說你沒有爭取嗎?我是說著玩的。我想你去了西寧,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的。你卻當了真,原來在玩電腦遊戲的,拿著AK-47左衝右突,所到之處血肉橫飛,你放下遊戲說主動爭取什麼啊?真沒意思,我去外地是想一個人待一段時間,就是因為怕你和我一起去,才主動放棄,改為申請去西寧。
我呆住了。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寧願去西寧也不願意和在一起?你說總是在一起,就會漸漸厭倦,沒有意思的,我們可以在電話裡戀愛,過著各自獨立的生活。你說對不起。小小,給我兩年的時間……窗戶開著,風輕輕揚起,屋子裡有一盆碩大的榕樹,碧綠的葉子像乞愛掌心。記得剛剛戀愛的時候,你說你喜歡榕樹,我一個人去花鳥市場,一個人將它搬回四樓的家,放在角落的位置。每天,給榕樹澆水的是我,榕樹生病了,戴著口罩給它噴藥施肥的也是我,你偶爾經過,看見了,用手摸一摸,連漂亮也不捨得說,現在你要走了,去西寧,你想一個人去,不要帶上我,當然也不會帶上它,我知道,你對我的愛,和對一盆榕樹的喜歡有什麼分別。
我明白了,無亂我怎樣努力,你對我的感情,是對榕樹的喜歡,總是比愛少一點。和你在一起,你會很幸福,而我會很痛苦。
不如懷念
秋天來了,公司的計劃變動了,你的西寧之行從兩年縮短到三個月。
關於這個消息,我不知道在你面前,該表現的開心還是難過。你離開後,我幫你的爸爸媽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隔開給你打電話告訴他們都很好。
關於我們的事情,日記只寫到這了,沒有繼續。我沒有寫下的事情,是這樣的——
你在西寧的日子,我一直對你好。你從西寧回來,我卻沒去接你,打來的電話,我也不接,我是存心要和你疏遠了。
我聯繫到那家翻譯公司,就要去上海工作了,沒有告訴你,你從我爸媽那裡知道了這個消息,我已經在機場了。
你追過來,問為什麼。
我說畢業的時候,我就該去的,耽誤了那麼久,現在是時候了。你問我是不是要懲罰你,說你在西寧好好的,什麼也沒有做,你說希望我留下來,你會對我好,我們重新開始。
我笑了,失去的時候,哪怕不愛,人們也會挽留。我送給你我的日記,用第一人稱的我,寫第二人稱的你,上面的點點滴滴,都是日記上的,寫著我們小時候的事情:我為你望風;一起找老師換座位;我是參觀你劫後現場小窩的第一個女生,是陪你看第一場露天電影的人;我們的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和最後一次爭吵;還有那盆孤孤單單的榕樹,從此,就沒有人為它施肥了……
在日記的最後一頁,我寫著:或許你已經忘了,今天是我們戀愛一週年的紀念日,一年前你說我愛你,521加上365,結果上886。所以就讓我們在這一天886,羅曉晨。
我微笑,轉身,從容地通過了安檢,就見不到你了。我想你或許在讀我的日記,或許沒有。記得我拒絕你的那一刻,你的眼睛裡寫滿了惶惑和失落,我沒有告訴你,分手前,我對你好,搶劫時你才會遺憾;把日記給你,你才會知道,世間再沒有比我更愛你的女子了,只是現在,你失去了我。
我也沒有告訴你,在機場的消息,是我讓爸爸媽媽告訴你的,我要你到機場,要你看著我離開,這樣,你就會永遠記得我的。
每個男人的生命裡都有兩個女子,一個用來偶爾懷念,一個用來深愛,柴米油鹽過一輩子。我知道,你永遠都不可能深愛我,以後,你會遇到至愛的女子,你愛她,就像我愛你一樣。我沒有幸運地成為你的至愛,至少可以拒絕你,讓你懷念一輩子。所以,我選擇了這樣的分手。作者: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