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漫畫愛情遮不住的偉力
《青春漫畫》是一部非常成功的影片,它仍是韓片所擅長表現的愛情故事,但是,電影對愛情的開掘,又有了突出的發現。它表現了一對青梅竹馬的男女,當各自有了自己的異性朋友的時候,才知道他們之間的那種既吵架又鼓勵、既放鬆又隨意、既無猜又很在乎的感覺,才是真正的一種感情。愛情的表現形式,並非是一味的卿卿我我,而在那種相互挖苦、相互鬥嘴、相互折磨的表層裡,發掘出塵封的愛意,這的確開啟了一種耐人尋味的愛情新品種,電影層層遞進地通過細節,把兩個人的感情揭示出來,並在影片結尾高調地展現出來,體現出一種蕩人心魄的力量。1、愛情的發現——吵架後的真實
影片通過李志煥與金達萊的口述,分別展示了兩人的性格與追求。
他們是幼年的朋友,李志煥夢想的是成為成龍一樣的武打明星,而金達萊則幻想成為一名演員。
影片開始的時候,只是表現兩個人源自於童年時的友情而建立起的良好關係,一個是有一點瘋瘋顛顛的小伙子,一個是對同年夥伴不以為然的大姑娘。他們之間見面之後,更多的是諷刺與挖苦。
而金達萊有了男友英勳之後,更意味著金達萊與李志煥之間是不可能有發展愛情的可能了。但是,這僅僅是表面的現象,電影愣是隨著劇情的揭開,表現出兩個人之間那種暗藏著的愛情,甚至其他男人的介入,只會加劇這種潛藏著的感情露出水面。
首先,電影通過細節,表現了金達萊對李志煥非同一般的關愛。影片進入情節戲部分時,金達萊與男友與看望李志煥,在這裡,金達萊很家常地為李志煥洗沒有洗乾淨的襪子,給金達萊的男友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日後,他向金達萊提出請求時,也希望金達萊能像給李志煥那樣,為他洗襪子,一個小細節,就暗示了金達萊與李志煥之間的那種特別的關愛的情愫。
緊接著,兩個人的衝突加劇,金達萊在學校台上表演時,李志煥在台下插科打諢,暗含譏諷,金達萊氣不打一處來,來到李志煥的跆拳道訓練場興師問罪,李志煥嘴不讓人,變本加厲,繼續諷刺她腋毛及未刮,這樣的話,只能出現在一對無忌的朋友之間。金達萊給了李志煥褲襠一腳,但下面的一個鏡頭,卻是李志煥與金達萊還有她的男友「三人行」,一起散步,連英勳也很奇怪「很難想像你們剛才吵了一架」。這種隨時可以吵架,卻不記仇的男女情感,也許只有到了一種愛的深刻的地步才能達到。電影到這裡已經把李志煥與金達萊之間那種非同一般的愛情關係揭出冰山一角了。下面,李志煥在和英勳賽跑時,故意讓了英勳一馬,則可看到他對金達萊愛的成全,這種對童年夥伴幸福的珍愛,構成了一種更崇高的愛情關係。而金達萊無意間窺見李志煥與英勳的****洗澡,並成為李志煥嘴中的笑談,但金達萊並不生氣,更可見他們之間的那種可以容讓一切的超越於友誼的特別關係。
至此,兩個人的關係,是一種沒有利害衝突,相互珍重對方但外在的表現形式卻是時而對立衝突的關係,這時候,需要一個外來的刺激了。
這個刺激,就是英勳也把自己的童年的女伴金民介紹給了李志煥,李志煥在飯桌上與金民的親熱,讓金達萊覺得渾身不舒服,一醉方休,當英勳背著她回去時,她念叨的卻是李志煥,醉後吐真言,她的心聲,至此一覽無遺。
李志煥與金民的親熱關係,繼續加重著金達萊的嫉妒。這是電影設立的一種奇怪的分寸關係。李志煥對金達萊與別人的愛情是友讓的,而金達萊卻對李志煥的女友耿耿於懷,由此可見,女人對李志煥的留戀裡更多地表現出溢於言表的嫉妒的成份,而李志煥則不過多了男人的那種理智罷了,他的這種對於金達萊愛情的祝福,體現出的是一種男人的更成熟的更全面的愛。而女人的愛,相對而言有些小雞肚腸,影片中的金達萊有了男友,卻不能容忍李志煥有自己的女朋友,並且惡語相加,稱他與金民的親熱照片為噁心,於是兩人開始吵架升級,互揭老底,而這個老底竟然是她當年住院時,李志煥趁機摸她,而他則指責她當時假裝睡覺,這種雞毛蒜皮而只能體現出兩個人有著共同記憶的小事體,令兩人關係終於升級成絕交,像小孩子那般互刪手機號碼。這樣小波折的背後原因,不是恨,而是愛,因為愛生成的嫉妒,導致了恨的產生,終至尋釁分手。
可以說,兩個人的愛情走上桌面的關鍵動機是金達萊,是她的嫉妒,暴露了內心裡的愛的秘密。
在英勳的勸說下,李志煥與金達萊又相遇在卡拉OK廳裡,經過一番巧妙的道歉之後,兩個人和好如初,在舞台上默契地跳起了一段合作舞蹈,從他們的那種親密無間的表演與搞笑式的默契中,可以看出他們是一對天生的搭擋。之後兩人的關係急劇升溫,直到看汽車電影時,兩個人相互偎依在一起,她說從不和英勳這樣,又希望「老了也這樣看看電影,包括吵架。」這哪裡是一種朋友的關係,其潛台詞完全是白頭偕老,在友情的幻想裡,期望達到的卻是一種愛情長相廝守的境地,此刻,兩個人之間的愛情已經昭然若揭,達到了冰山揭開全部的最終結局了。
2、愛情的基椽—童年時的記憶
愛情從何而來?電影始終有一個參照物,那就是童年的友誼。從頭至尾,電影不斷納入過去的童年的時空,把童年時的那種純真的友情,來襯托成人後的愛情本質。
影片中李志煥的父親的視角,有著獨特的意義,比如他一開始的時候,就問金達萊,她與李志煥是如何相識的,影片為了讓童年的線索更加清晰,不惜把父親的身份設定為小說家,這樣可以使他老不正經地追問孩子童年的記憶。
在金達萊的回憶中,談到了與李志煥的理想的差異,他們的友情的建立,緣自於牆上畫有兩個人的八卦畫,並且認為這幅畫是天使的塗鴉,以讓他們成為好朋友。
實際上,後來交待這個粉筆畫的塗鴉,原來是父親的作為。如此細膩地關愛兒子,撮合兒子與小夥伴建立友情,可以看出父親的良苦用心。
金達萊在不同的地方有著不同的對於童年的美好回憶。對李志煥父親的回憶,著重強調了牆上的粉筆畫,而在與男友英勳的回憶中,則強調了童年時與李志煥的小秘密。在童年的時光裡,金達萊與李志煥埋葬過一隻死去的小松鼠,並且兩個人在林中對著太陽光祈福。
電影在表現這一段的回憶時,很自然地從金達萊的回憶,轉換到李志煥身上,當回憶結束的時候,我們看到的卻是他的父親在聽李志煥回憶童年往事。這種技巧的運用,源自於金達萊與李志煥有著一個共同的記憶,所以從金達萊那裡進入她的記憶,再從李志煥的記憶走出來,觀眾在兩個人的共同忘記中遊走,可以感受到兩個人心有靈犀的共同記憶,因而彷彿深入到人物的心理層面上,卻感受他們的內心秘密。這種敘事技巧,既深入刻劃了人物內心,也巧妙地構成了電影的邏輯進程,跳躍自然。韓片十分擅長段落間的跳躍,一般情況下,並沒有直接的邏輯關係,但像這種環環相扣邏輯關係的跳躍與過渡方法,確實令人感到韓片這種電影結構上的智慧與創意。
影片最完整的一段對童年的回憶,是李志煥所寫的「我的朋友金達萊」,在這個劇本裡,李志煥完整地敘述了這種友情的產生,這裡有一段議論,表達了對愛情產生的過程,「現實中,戀愛其實是最沒有效率的事情了,它又不能填飽肚子又不能賺錢,睡得少,更影響了效率,人也變得又蠢又笨,好像神經病一樣,還要經歷那些吃醋和分手,還要時時刻刻的想我到底還應不應該相信愛情,但是當我意識到自己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我就知道為什麼了。首先,你會意識到給予其實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第二,即使結局不一定好,但你依然會經歷很多美好的事情,而且你可以像孩子一樣撒嬌,我常常問自己,你有什麼好的地方;……第5,你會知道天空是多麼的美麗,星星、鮮花、樹木都是那麼的美麗……」
能夠把愛情分析得如此條分縷析的,也只有韓國電影了。在這裡,電影不惜拿出大段的台詞,來闡述愛情的本質,就像《我的野蠻女友》中的愛情戒律一樣。童年的青梅竹馬,的確是產生愛情的一個重要基矗童年是純潔的,這時候的關愛,是沒有功利性質的,完全是一種真誠的沒有****的相互慰藉的需要,所以童年時建立的感情是令人相信的,並且可以終生願意堅守的。源自於童年時的愛情,不需要證明,它天生就是記憶中的一部分,它不需要理由,它只要在友情的基礎上升化一下,便是最淳美的感情。這就是電影裡的愛情基矗
3、愛情的考驗——殘疾後的選擇
童年的愛情足夠證明了這種愛情的純真,但正像邏輯上的反證一樣,這樣的愛情還必須反向地檢驗一下。所以,在《青春漫畫》裡,還要額外加上一個貂尾一樣的意外,這就是在李志煥與金達萊即將愛情成熟的時候,突然李志煥遭遇到了車禍,一隻腿被截肢。在困難的時候,金達萊給予了李志煥無微不至的幫助,但是,所有這些幫助,都無疑以感情的幫助最為博大。最後,金達萊把自己的感情獻了出來。電影並沒有交待出多麼複雜的理由,通過英勳說金達萊「老走神」,可以看出她的心另有所屬,英勳很自覺地中斷了與金達萊的感情。韓劇很少去表現愛情中的黑暗性成份,它竭力渲染的是愛情的前台的細部與美好,並把它展現出來,這使得韓片的愛情戲都是很亮色與偉岸的。影片最後,金達萊與李志煥在雪地裡逐漸靠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這是這種愛情水到渠成的結局。
影片的這一部分顯得有一些俗套,但不如此表現,電影也沒有什麼波瀾,所以,俗套的東西不可怕,關鍵是用這種俗套東西天衣無縫地表現出它的內涵。整個影片的情節線上,都是一些很俗套的東西,但是,它的細節卻是一種嶄新的發現,這使得電影富有新意。
影片的時空在現在與過去之間來回跳躍,天衣無縫,可以看到韓片的那種靈活的自由的張力,這種張力,是影片即時創作中才能夠產生的,從這樣的意義上講,電影更多地發揮其本體的敘事功能,用鏡頭之間的內在關係,組接起情節的發展,韓片每每有這樣的創新與自然運用,的確令人歎為觀止。
2006、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