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在老男人的侵犯裡看到愛
前話
有一天在公交車上，我無意中聽到了兩個女孩兒的談話。女孩兒都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長得清秀可人。她們在談論一個共同的女友，羨慕著女友自由、曲折的感情生活。一個說：「你看人家，都結過三次婚了，咱倆還沒有男朋友呢。」另一個說：「就是嘛，人家活的就是個經歷，多豐富多彩啊！」
我的嘴角輕輕地顫動了一下，不確定是一種什麼表情，她們真是不在其中，不知其中滋味啊！對於生活簡單的人來說，別人的經歷看起來總是那麼令人羨慕和充滿誘惑；可是那些經歷過的人呢，得到的快樂未必會比痛苦多，豐富多彩的歷程背後，往往伴隨著煎熬和淚水，其中的苦澀滋味，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17歲的欣予也曾羨慕過別人的生活，然而七年之後，當她帶著一身的故事回首時，卻後悔自己沒有像同齡的女孩兒那樣簡單快樂地活著。
欣予不是那種令人驚艷的女孩子，但眉目間總有些東西能牽動人心。我一度困惑於是什麼讓她容易吸引人的注意，當她開口時，我明白了，那是一種從骨子裡滲透出的嬌媚。
認識老谷的時候我才16歲，正是喜歡天馬行空、靠幻想過日子的年紀。
老谷是我爸爸的朋友，確切地說，是生意上的夥伴。他是個很敦實的男人，個子不高，有些發福，和爸爸年紀差不多，但比爸爸顯得還要成熟、可靠。他的脾氣很隨和，每次到我家來找爸爸談事情，都會給我帶漂亮的禮物，有時碰巧爸爸不在家，他還會笑呵呵地跟我說話，誇我長得漂亮，還說，他要是也有我這麼個女兒就好了。老谷有個兒子，比我小兩歲，據說被慣壞了，很不聽話。我知道老谷喜歡我，所以時常背著爸爸對他撒嬌，向他要絲巾、香水之類的小東西，他每次都能滿足我。
那時候，我迷上了唱歌，喜歡唱情歌，在那些歌詞和旋律裡，充滿了對愛情的想像。我很想像大人那樣談一次戀愛，體會被男生擁抱和接吻是什麼滋味，但我媽媽說，20歲以前不許我談戀愛。我並不是個很聽話的孩子，如果有機會談戀愛，我絕不會放棄，除非遇不到我喜歡的人。我真的沒想到，我的初戀竟會是老谷。
17歲那年，一天上午，我還在睡覺，有人叫門。爸爸媽媽都不在家，我只好從床上爬起來，揉著眼睛走到門口。
「誰呀？」我問，從門鏡望出去，原來是老谷。我把門打開了，看到我的時候老谷的臉忽然僵了一下，眼睛奇怪地看著我。我順著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一下看到了睡衣下若隱若現的胸部。我的臉刷地紅了，但奇怪的是，我沒有像心裡想的那樣，用雙手去遮擋自己，而是故作鎮靜地把他讓進來，讓他在沙發上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才對他說：「谷叔你先坐會兒，我去換衣服。」
往房間裡走的時候，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他一直在盯著我，火熱的目光灼得我後背發麻。關上房門，我靠在門上不停地喘氣，那一刻，我第一次意識到，老谷是個成熟的男人，而我，是個即將成熟的女人。
後面的事就不難想像了。當我把自己當成女人的同時，也把關於愛情的種種期待放在了老谷的身上。我們之間變得微妙起來，坐在沙發上，兩人都有些尷尬。老谷很快提出要走，當他站起來時，我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嘴裡挽留著：「谷叔，急什麼，再坐會兒……」他像觸電一樣渾身一震，震動的感覺從我手上一直傳進我心裡。我忽然忘了我要說什麼，呆呆地坐在那裡，仰頭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眼神奇怪得有些怕人。接著，他的臉向我俯衝下來，我嚇得閉上了眼睛，然後，便感到自己的嘴唇被他吻住了，等我從眩暈的感覺中回過神時，我已經被他緊緊抱住，躺在了沙發上……
被老谷侵犯的時候，欣予絲毫沒有害怕，相反，她從心底感到喜悅，因為，她期待已久的美麗「愛情」終於降臨了。
17歲的我，根本不懂得愛情和慾望的差別，在我看來，老谷對我做的一切，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那就是——他喜歡我，他愛我。而我也「愛」他。
終於可以像成人一樣談戀愛了，我高興得要命，沉浸在自以為是的愛情裡。老谷對我很好，他有能力也願意為我製造甜蜜的假象——
他為我買衣服、買首飾、買花，雖然我從不缺這些東西，但只要是他送的我就喜歡。
他帶我去高檔餐廳吃西餐，喝著紅酒吃法國菜，透過高腳杯看他，我發現，這個老男人原來也可以顯得那麼風度翩翩、氣度不凡。
他陪我去唱歌、跳舞、看電影，儘管大部分時候他都昏昏欲睡，但還是心甘情願陪著我，適當的時候鼓鼓掌，隨時把果盤放在我能拿到的地方，或者不失時機地抱抱我、親親我。
他帶我去舒適的賓館，用親吻、撫摸和說不完的情話把我灌醉，再和我纏綿在一起……每次結束後，他都會緊緊摟著我，向我懺悔：「欣欣，我對不起你！我不該愛上你，可是，我真的是身不由己……」每當此時，我都迫不及待地打斷他，用手蓋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我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他會說：「我對不起你爸爸和媽媽，對不起他們的信任。」再然後，他還會說：「我是有家的人，我不能娶你，也給不了你未來。」
不，我不要聽他說這些，我不想讓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破壞我的愛情。我不在乎他有老婆和兒子，不在乎他是我的叔叔，不在乎他比我整整大了25歲，這些對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和他在一起，喜歡他寵我的感覺，喜歡他抱著我、愛我的感覺，這就足夠了。
當然，我必須瞞住我的爸爸媽媽，也要配合老谷瞞住他的家人，因為，一旦我們的事被發現了，我就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老谷從一開始就對我說過，他不可能離婚，離婚就意味著他要失去一半的財產，甚至更多。他的生意都是一環一環緊密連在一起的，失去任何一部分，他都有可能破產，這樣的代價他付不起。我知道他沒說謊，我爸爸的生意也是這樣，所以，不管他和媽媽怎麼吵、怎麼鬧，兩人都不會離婚，用媽媽的話說，他們要為自己爭取利益最大化，而最大的利益就是繼續維持兩人的夫妻關係，哪怕已經沒了夫妻感情。
我對老谷說：「我什麼都不要，不要結婚、不要未來，只要和你在一起。」
在今天聽來，欣予當初的誓言多麼天真、多麼單純、多麼傻。她放棄名分換來的是老谷用金錢堆砌的空中樓閣。
18歲生日那天，老谷對他家人撒謊說要出差，我則對爸爸媽媽說要跟同學一起玩兒通宵，然後，他開車帶我去了一個地方。那是個新建成的高檔小區，老谷在那買了一套房子，90平方米精裝修的小戶型，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那是他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當我用嶄新的鑰匙打開房門，按亮燈，看到房間地板上用紅玫瑰擺好的一個大大的「心」時，不禁深吸了一口氣，捂著嘴驚呆了。
「喜歡嗎？」老谷牽著我的手走進房間，關上門，輕輕摟著我的肩膀問。濃濃的玫瑰花香包裹著我們，我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童話裡的公主。
「喜歡！喜歡！太喜歡了！」我太高興了、太幸福了，尖叫著撲到老谷身上，使勁地吻著他。
那是我過得最快樂的一個生日。18歲，意味著我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我要抓緊自己的幸福，不讓它跑掉。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兩年，老谷不斷地給我製造驚喜，有時連我都感到奇怪，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怎麼能有那麼多浪漫的想法和旺盛的精力！他說，那是因為在他年輕的時候沒有條件浪漫，而當他有條件的時候就遇見了我。我後來想，可能男人都有這麼一個過程，年輕的時候有想法、沒能力，到了四十多歲，有能力了，就要想盡辦法實現自己年輕時實現不了的想法，也就是說，老谷即使沒有遇見我，也會和別的女孩兒上演這些迷死人的浪漫劇，只不過那個「幸運」的女孩兒恰巧是我。
這個過程對於男人來說，只是人生的一段插曲，當他的精力釋放完了，他終究會倦、會累，會對這種愛情遊戲失去興趣。當我20歲的時候，老谷想要退出了。
那年，我畢業了，爸爸想讓我跟他學做生意，我說我要自己做，爸爸就給了我十萬塊錢，讓我自己想做什麼就做點什麼。
其實我有錢，老谷經常給我錢，他給我開了一個賬戶，每個月都往裡面存錢，讓我隨便花。我很少從那個存折裡取錢，一是我不需要，家裡和老谷給我買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二是我不想花他給我的錢，我要把那些錢留起來，作為我們愛情的見證。
我拿著爸爸給的錢去找老谷，問他我做什麼好。他說：「你賣服裝吧，我有個朋友能給你供貨。」於是他給我選了地點，幫我開了一間服裝店，貨都是他朋友派人送來的，都是最流行的款式，很好賣，即使賣不掉，也可以無條件退貨，所以，我做的是沒有風險的買賣，就算不賺錢，也絕不會賠錢。
當我生意穩定的時候，老谷對我說：「欣欣，你有了自己的事業，將來還會有你自己的家……找個正式的男朋友吧。」
欣予說，她一點兒都不恨老谷，對這個拿走了她許多第一次的男人，她有的只是感激和依賴。她不後悔做了他的情人。
這些年，我習慣了聽老谷的話，只要他說「好」的事情我就會去做，我相信他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是對我負責的。
雖然離開他會讓我心痛，但我還是聽了他的話，開始為自己尋找男朋友。我有屬於自己的朋友圈子，都是一群和我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兒和女孩兒，在他們中間，我依然是驕傲的公主，因為沒有人比我更有錢。好多男孩子都喜歡圍著我轉，欣欣長、欣欣短的，去哪兒玩兒都叫著我，我被他們哄高興了，就花錢為他們埋單。 我花錢從不皺眉頭，只要我高興，想花多少花多少，反正店裡的生意有老谷照顧著，他每月還固定往我的賬戶裡存錢。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我心裡很明白，這些錢就是我出賣三年的青春換來的，花錢的時候，我總有一種殘忍的快感，彷彿這樣就能減輕我對老谷的思念。
21歲生日，老谷送給我一條白金項鏈，然後就回家了，他說他不便陪我過生日，讓我把機會留給那些年輕人。我把所有的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都請到酒店，大吃大喝之後，爛醉的我把一沓鈔票揚得到處都是，又哭又笑，最後被大夥兒七手八腳塞進出租車裡，送回了家。家就是老谷給我買的房子，打開房門，我還期待著會有紅玫瑰的驚喜，然而，裡面黑洞洞的，冷冷清清，什麼也沒有。我趴在地板上大哭了一常
22歲生日，我身邊有了一個男孩子，他叫亞平，是21歲生日時送我回家的男孩兒之一。他一直看著我哭，陪我到天亮，見我睡熟了才離開。後來，他經常來找我，陪我說話，帶我去玩過山車、上網玩遊戲或者去唱歌。他唱歌特別好聽，尤其唱王力宏的歌，唱得比本人還好聽。他那時愛唱《星座》這首歌——
「可惜感情遠比星星複雜，身在其中換做誰都無法自拔，一肚子的疑惑誰能回答……」
我猜，這就是他想對我說的話，他從沒問過我到底為什麼那麼傷心，但他的關心都通過歌詞傳達給我了。我想，我應該接受他，讓他做我的男朋友。
有了亞平，我覺得自己不那麼孤獨了，慢慢又找回了生活的樂趣。亞平和老谷不一樣，老谷是成熟的，他的浪漫和愛情都是用錢堆起來的；而亞平沒有錢，連工作也沒有，他有的是年輕人特有的朝氣、活躍和激情。他喜歡玩帶有刺激性的遊戲，遊樂場那些讓人尖叫、害怕的設施是他的最愛，幾乎每隔半個月就要去玩一次，每次都要把所有的項目玩遍了才痛快。
我喜歡看見亞平玩得興高采烈的樣子，像個孩子。為了能每天看到他開心、可愛的笑臉，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我開始像老谷對待我那樣寵著亞平，帶他吃喝玩樂，給他買穿的、用的、玩的，只要是他喜歡的，我都滿足他，為此，我不得不動用老谷給我的錢。
直到今天，欣予仍然認為，自己為了愛情付出的一切是沒錯的。她始終相信只要付出就會有回報。那麼，她得到的回報又是什麼呢？
亞平的爸爸媽媽離婚了，他說他不想回自己家了，我就讓他搬過來和我祝 我們過起了夫妻一樣的生活，每天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玩兒在一起。這種感覺真好，就像真的有個家一樣。以前，老谷只能偶爾留下來過夜，大部分時候，都是我一個人躺在大床上，伸開手和腳，都夠不著床邊，一點兒溫暖都抓不住，心裡總是空蕩蕩的；老谷退出以後，這個房子就是我一個人的籠子了，我不想回來，可每天還是得一個人回來，冷冰冰地睡去，再冷冰冰地醒來。
有了亞平就不一樣了，每天他都摟著我睡，半夜醒來，聽到他的呼嚕聲在耳邊響著，感覺到他的體溫，心裡那種滿足感和幸福感，真的沒法形容！
我愛上亞平了，很愛很愛，我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所有的金錢和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拿出大半積蓄，為亞平開了一個分店，貨直接從我的店裡拿，賺了錢歸他，賠了算我的。亞平特別高興，剛當上老闆那陣子，他熱情很高，每天都去店裡招呼客人，晚上回來就對我說個沒完——今天來了多少顧客、賣了多少錢、明天還要多拿點兒貨等等。他還換掉了我給他雇的夥計，說那個邋遢的小男孩根本不會賣衣服，應該找個靈巧的女孩兒來賣，才能賺錢。他真的找了一個女孩兒來，十八九歲的樣子，叫小玲，看著確實挺機靈的。我沒有反對，只要亞平高興，一切隨他。 過了些日子，分店的生意還是半死不活地沒什麼起色，亞平看起來有些不高興，我安慰他說：「沒關係，慢慢來。剛開始都是這樣子的。」然後不斷地給他補錢，他這才覺得好受些。我以為他的新鮮勁已經過了，沒想到，他還是整天往店裡跑，還勸我也多去自己的店看看。他說：「咱倆好好奮鬥幾年，攢夠了錢，我好娶你。」這話讓我感動得差點流淚，我覺得，自己距離真正的幸福已經很近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