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冷知熱的男人出現在婚外
採訪對像:蔚然
年齡:43歲
職業:職員
時間:11月10日
我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像蔚然一樣生活著,但我知道應該不是少數,因為我總能接到類似的熱線——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裡,守著一個貌似完整其實「殘缺」的家庭,忍辱負重地生活著。
每次聽到這樣的故事,我的內心都很沉重。我媽跟我說過一句話,她說,人是跟著奈何走的。是的,我承認,但我相信人的奈何只是一段時期,而不應該是一生。蔚然也說過她曾經錯過了幾次好的離婚時機,如果那個時候離婚的話,她至少不會像現在活得這樣累。
犧牲是一種美德,那也得看成就了什麼,如果隱忍換來的是丈夫的酗酒自己的奔波勞碌以及孩子所謂的面子,那這樣的犧牲真的是讓人無話可說。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活得累,這種累不是身體累,是心累。以前,我活著就是為了這個家,從來沒考慮過自己,可是自從小偉向我表白過以後,我的心全亂了
說實話,如果沒有小偉的出現,我也許就那麼麻木地活下去了。可現在,我每天都在兩邊掙扎。兒子雖然不知道我和小偉的事情,但他一直不同意我和他爸離婚,還把工作也辭了,成天和一群同齡的孩子去網吧。孩子這麼一鬧,更讓我心亂如麻了。
昨天我老公還上我打工的地方鬧去了,非要讓我跟他回家。我說你看不見我在工作啊?他不聽,嘴裡一直罵罵咧咧的。我的同事都勸我,行了,蔚姐,差不多就回去吧。可她們哪知道我心裡的苦埃 我和我老公結婚已經二十年了。這二十年裡我幾乎想不起來我們是否有過快樂的時光,像別的夫妻那樣甜蜜就更提不上了。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奔波,為了這個家為了孩子上學為了給他治玻他習慣坐享其成了。有時候我真想一甩手什麼都不管了,可那只是一時的氣話,我不能讓別人看我們的笑話吧。
這麼些年,甭管我多累,聽不到他一句寬心的話,回家多晚,也吃不上一口熱乎的飯。他不僅不寬慰我,還盡給我添堵。我懷孩子的時候,他就說這孩子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我一聽就生氣了,說不要了。他看我生氣了就說,這不和你開玩笑呢嗎?你說有這麼開玩笑的嗎?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生孩子的前兩天,我們因為一件小事生氣,誰也不理誰。後來我的羊水破了,疼的我話都說不出來,他還坐那兒看電視,也不問我一聲。到最後我實在熬不住了,讓他去找他媽,他這才關了電視叫他媽去了。
他第一次動手打我是在孩子一歲的時候,在馬路上,我也忘了是什麼原因,拿木頭棍子打我。這些事我從沒有跟娘家人說過,我怕家裡人對他沒好印象,大家瞧不起他不就是瞧不起我嗎?
他一直沒有正式工作,我們也總因為沒有錢生氣。掙多掙少你得干吧,可他什麼也不幹。即使他找事做,我感覺他也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孩子,他只顧他自己吃喝玩樂。他最喜歡和一幫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有一次我上班去了,他在家看孩子。我回家後發現門鎖著,找了半天才在一個牌攤上找到他,孩子在一邊早睡著了。我讓他回去,他不樂意,說要回你先帶孩子回,不急等我玩完這幾把再說。
他還愛喝酒,每次鬧都是因為喝酒。稍有不順就動手,甭管是什麼,暖壺、門、傢俱什麼都砸。我和孩子每天都提心吊膽的,他要是高興,我和孩子就像得了特赦令一樣,這一天就算是過去了。結婚二十年,每年的春節他都喝酒鬧事,三十不鬧初一鬧,準準的。其間我也曾有過離婚的念頭,但只是一閃就過去了。
我第一次正式向他提出離婚是孩子十二歲生日時。那天我讓他回來吃飯,他說要和朋友在外面吃。我說你平常不回來就算了,今天可是孩子的生日。結果他老大不情願地回來了。回家後,誰也不理坐下就吃。我媽那天一直在幫我,他也不知道說句話。我對他說,媽做了半天飯,你怎麼也不讓一讓呢?我這話就像點著了炸藥一樣,他像個瘋子一樣當著我媽的面罵我,我媽氣得在一旁哭。孩子的生日也沒過好,我領著孩子和我媽回了娘家。那次我是真動了念頭要和他離婚,結果他們家人帶著他上門給我賠不是,說了半天好話,我就原諒了他。
我曾經對他說,你別喝酒了。他說,我沒什麼都行,沒酒不行。我說沒媳婦沒孩子沒家也行嗎?他說行
開始我心裡還能盛下這些事,可現在我一點也經不起了,一有事就連帶著以前的事都想起來,心裡總覺得堵得慌。
我記得是2005年的時候,有一次我下班回家晚了,也不知道因為什麼他不幹了,非要掐死我。別看他成天在外面不著家,可他看我看得很嚴,連同學聚會也不讓我去,他說什麼同學聚會,就是老情人聚會。那次他下了死手,如果不是我拚命掙扎,我也許真被他掐死了。他走了以後,我一個人坐那兒哭,沒一會兒我就覺得頭暈眼花,喘不上氣來。正好這個時候租我家房子的小偉來交房錢,一看我這樣,趕緊把我家人叫來,又找醫生給我輸上液。中間他回來一趟,沉著個臉對我問也不問。等我家人走了以後,他揪著我的頭髮把我拽到地上,非說我找娘家人撐腰。孩子聽見動靜過來一看不幹了,說我媽還病著呢,你幹嘛。結果他連孩子也打。我怕孩子吃虧,趕緊讓孩子打110。警察來了以後,他還嘴硬,說這是家事人家管不著。在警察的幫助下,我和孩子回了娘家。這次我說什麼也不和他過了,我去找婦聯,婦聯的人問我兒子,你同意父母離婚嗎?我兒子說,同意。
他們家人知道後,帶著他又來了。進門就給我跪下了,他也跪下給我道歉。每天都守在我身邊。看著大伙的面子,那次我又原諒了他。我現在真是後悔,當時離了就好了。
他因為酗酒過度,身體總不舒服,我帶他一檢查,醫生讓趕緊住院。可住院需要一大筆錢,我上哪兒弄去。我這兒愁成這樣,可他倒好,問也不問住院的錢從哪兒來。後來我還是跟我姐借的錢才解決了住院費。他住院後,我又得上班又得照顧他,每天不到六點就起床給他做早飯,然後送到醫院。折騰了一段時間後,他快出院了,我卻病倒了。這一次又是小偉幫我叫來醫生。
他出院後,在家歇了一段時間,我看他每天閒著沒事,就托人給他找了一份看車的工作,我想,有點事幹時間不也過得快點嗎?他知道了以後,拍著桌子跟我喊,你是看我在家呆著難受吧?你看我稍好點就不舒服是吧?震得桌上的酒杯和酒瓶都晃起來了。我說行行,你不願意幹就算了,誰也沒逼你干埃我雖然是這樣說,可是心裡那個彆扭埃他一個月的藥錢就得一千塊錢,孩子又上著學,我們還欠著別人的錢,他怎麼就不想呢?沒辦法,我又托人找了一份工作。
我這麼幹,也得不到他的一句暖話,有時我加班回家晚了,他從來不問我「吃了嗎」,總是陰陽怪氣地說,在外面有人請了吧?有一次我和他吵完架後,小偉過來吞吞吐吐地好像有話說,我問了半天,小偉說,嫂子,我跟你說你可別生氣埃大哥好幾次去一個飯店吃飯,那兒還能唱歌,每次都找那個女服務員。
我偷偷地查了他的手機,發現他夜裡十一點還給那面打過電話,我打過去說找某某,對方說她不在,還沒回來呢。這就證明確實有這個人存在。我心裡越來越冷,離婚的念頭又冒了出來。我把我的想法和家裡人說了,她們讓我自己拿主意,說以前是孩子小,現在孩子也大了,可以為自己考慮了。
我最擔心的是孩子。有一天晚上,我跟孩子說了我的想法,我對他說,兒子,我跟你爸這麼些年,有你知道的,也有你不知道的。我覺得太累了。我並不是因為你爸沒錢要和他離婚,而是他傷我傷得太深了。再這樣下去我怕自己撐不祝我想多干幾年,給你多存點。孩子說,媽,我心裡什麼都明白。我知道這些年你為了我特別辛苦,以後我養你,不養他。我和孩子說了半天,這次他沒有像上次那樣痛快地同意我和他爸離婚,而且一說到這個問題,他就很少說話。我明白,他肯定是不願意我們離婚。
小偉的關心和呵護給我本已麻木的心靈注入了絲絲的溫暖,可是我又擔心這溫暖消失得太快
我剛剛跟你提過的那個房客小偉,他今年三十六歲,比我小七歲。原來他有女朋友,可是那個女人腳踩兩隻船,都快結婚了,還總來找他。後來他知道了,兩個人就斷了。我是個熱心腸,知道一個人在外面生活很辛苦,尤其是吃飯最麻煩,所以每次做飯我都多做點,叫他過來一起吃。他也挺不好意思的,總給我們買這買那,慢慢就越來越熟了。像我第一次生病就是小偉先發現的,跑前跑後,又為我找車。
他和女朋友分手後,有一天來找我,猶豫了半天對我說,嫂子,我挺佩服你的,你為這個家付出太多了,大哥還對你不滿意,我覺得你太不值了。我說什麼值不值的,這都是命。他問我,那你就不想改變嗎?我說,哪那麼容易埃
總在一起小偉知道了我的生活習慣,知道我喜歡吃什麼。有一次是我的生日,本來我不想過,小偉知道後就給我買了個蛋糕,還從飯店訂了幾個炒菜,熱熱鬧鬧地給我過了一個生日。
再後來,小偉就對我實話實說了,他說,嫂子,我挺喜歡你的,我想以後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本能地說了一句,那不可能。他問為什麼,我說我有老公有孩子,絕對不可能。在我心裡,我一直把小偉當小弟弟對待。
雖然我拒絕了他,可他還是很關心我,有時我回家晚了,他就打電話問我在哪兒,來接我。慢慢地,我老公可能感覺有些不對勁,雖然沒明說,但我知道他是個疑心很重的人,我不想讓小偉惹上麻煩,就勸他搬走,開始小偉不同意,他說,其實我並不想破壞你的家庭,可我看大哥對你越來越不好,我覺得他太不像個男人了。我說不管你同意不同意都得搬,最後小偉被我說得沒辦法了,只好搬走了。
小偉搬走以後,每天都會給我打電話,問寒問暖,還經常騎著車子給我送飯,是他親手做的。他知道我中午從來都是湊合一口。他對我的關心就像我關心我兒子一樣。說心裡話,如果我沒有孩子,我可以接受小偉。
這些日子,我一直住在娘家。我老公看我這次是動真格的了,就去單位找我,還搶我的電話,看我和誰聯繫。上個月的一天,兒子來找我,他說,你要再不回去,我就辭了工作不幹了。我沒想到他說到做到。辭了工作後,他成天和一幫小朋友泡在網吧,我很擔心,十八九的孩子天天上網也不是回事兒,萬一再沾染上別的壞習氣怎麼辦?後來大家都勸我,還不如讓他去當兵,在部隊裡鍛煉鍛煉,等他回來也大了,再找個工作。我一聽覺得這也是條路,就讓他報名參軍。
為了孩子,這幾天我又回家了,我一回家,小偉有些不高興,他覺得我的心還留在那個家。其實他不懂,我已經從心裡無法原諒我的老公了,我這樣做全是為了孩子。
前些天,我對小偉說,我想等孩子結了婚再考慮咱們的事,那時我什麼負擔也沒有了。小偉說行。我知道這樣說有點自私,但是小偉說過他會一直等著我。而且我也有我的擔心,我已經不年輕了,他現在對我好,能保證以後也對我好嗎?對於我的擔心,小偉說,你看以後不就知道了嗎?以後?我能有多少個以後?我已經經不起第二次折騰了。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對小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