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對峙的感情讓我疲憊不堪
王雅怡喜歡看我們這個欄目,愛把自己沉浸在別人的故事裡,或者歡喜,或者悲傷。她說,「人這一生永遠也逃脫不了感情的糾結,我們總會愛人,也會被人愛,可終是一廂情願的事多。一旦愛和被愛出現錯位,便難免生出那麼多無奈的感慨來……」
遇見不起眼的他
我要說的這個故事,是關於一個愛我而我不愛的男孩郭梓。我曾經問他,喜歡我為什麼不敢追求我?他說,「我配不上你,怕給不了你幸福。我愛你,並不代表一定要佔有你,只要你快樂就足夠了。」這樣的話我只在電視或者書本上看過,我曾堅信,說這話的人一定是聖人。可生活中,我偏偏遇見了這個人。
我和郭梓是大學同學。剛進大學的時候,軍訓結束,兩個寢室結成了聯誼寢室。第一次寢室聯歡時,大家鬧著去茶樓喝茶,郭梓一個人坐在茶樓的角落,小小的個子,黝黑的皮膚,是那種極不起眼的男孩子。
那時,我也是個不起眼的女孩,集體活動時,我只是靜靜地坐著,看著他們笑,看著他們鬧,然後自己想著自己的心事。
可是,並不起眼的我卻受到班上一個叫祥的男孩的熱烈追求。祥是班裡的學習委員,斯文帥氣,在本系男生當中是數一數二的人物。祥的追求很快成了我們宿舍談論的焦點。
那個時候的我對愛情是懼怕的,好不容易才考進大學,有什麼資本談戀愛?於是,當驕傲的祥想方設法接近我時,我毫無對策,不是拒絕就是逃避。
就在祥追求我的那段日子,另一個人無端加入進來,他就是那個不起眼的郭梓。不同的是,自始至終,關於郭梓暗戀我的話題,都是從旁人口中得來,他從未對我有過一句表白的話。
一夜之間,似乎全班都認定郭梓喜歡我。而在我的記憶中,郭梓和我的接觸,僅限於兩次短短的電話:第一次,是我感冒生病,他問我好些了沒有,那問候聲輕輕地顫抖;第二次,他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故意回答得十分含糊:「要說有也有,要說沒有也沒有。」「那就是有了?」郭梓氣呼呼地掛斷了電話。
如此短暫,我和郭梓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
轉眼到了大一下學期,聯誼寢室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郭梓準備退學了。起初,我以為是開玩笑。讓我為難的是,他宿舍的同學輪番來勸我,說只有我的話最管用。
經他們這麼一講,我也覺得自己難辭其咎,糊里糊塗地把郭梓約出來談心。郭梓很固執,反覆強調退學和我沒關係,只是不喜歡這個專業,沒有前途。我把能夠想到的話、可能挽留他的理由幾乎說了個遍,到最後,他終於有所鬆動,說保證不會退學,只是休學而已。
我總算鬆了一口氣。然而,大二開學報到的時候,他悄悄辦理了休學手續。有人聽說他去湖南打工,其他的事,誰也不清楚。後來,同學們每次提起郭梓就和我開玩笑:「當初你要和他在一起該多好,他就不會走了。」我百口莫辯。
大三第一學期的時候,好消息傳來,休學一年的郭梓終於重回校園。他報到的當天中午,便有人飛奔來向我報信:郭梓回來了!郭梓回來了!
我笑了,迫於壓力,還主動約郭梓見了一次面。問起這一年在外面的情況,他回答得很含糊。和我說話的時候,他仍然不是那麼自在,一直埋著頭,手指間的香煙換了一根又一根。
以後,我們經常在校園的林陰道上、圖書館裡碰面。見面時,也只是彼此笑笑,再無多言。這樣的相安無事,讓我常常陷入一種猜測。也許,郭梓對我的好感,早已在校園以外的日子裡,被慢慢淡忘了吧。
他說給我五年時間
在一次社團活動中,我認識了體育系的男孩常智,一個帥氣、實在的男孩子,並開始了一場認認真真的戀愛。我喜歡看他在球場上奔跑的樣子,每逢比賽,我必會準時出現在球場邊,幫他拿衣服,為他吶喊助威,給他遞上一瓶礦泉水,這樣的日子平淡而踏實。
當我和常智手牽手在校園出入時,偶爾也會遇見郭梓。每每這個時候,他總會裝作沒有看見,昂起頭,逕直從我身邊走過,好像我們從來不曾相識。日子就這樣慢慢從身邊流過。
第二學期開學後,一個消息驚雷般在寢室裡炸響——郭梓沒有按時來教務處報到!難道他真的退學了?當我和他的同學在教學樓走道裡遇見,他們滿臉嚴肅地向我證實這個消息時,我成了他們憤怒的出口,所有人把我團團圍住,眼光裡充斥著責備和憤怒,彷彿是我一手導演了這場悲劇,罪大惡極。受夠了這種無形的壓力,我衝他們大聲嚷道:「告訴我幹嘛,與我何干!」室友忙拉住我,說:「看見你的手被常智牽著,他徹底絕望了,傷心了,所以只有選擇逃避。」我的心驀地難受起來,眼淚不聽話地流了下來,如果真的是因為我,那麼我到底應該怎樣做呢?
一切歸於平靜,郭梓的影像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淡去,偶爾,我也會不經意地想起他,那個黑皮膚小眼睛,內向的男孩子,他在哪兒呢?他現在過得還好嗎?一切不得而知,我以為,我和他的故事就此結束,然而,畢業前夕,聯誼宿舍同學的一番話,讓我內心變得不安起來。
離校前的那個星期,是校園裡最傷感和瘋狂的時候,兩個寢室的男孩女孩在學校操場上躺成一排,天馬行空地聊天談心,談到感情話題時,不可避免地又提到了我和郭梓。末了,郭梓寢室的幾個男孩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他們從草地上坐起來,鄭重地看著我說:「某種程度上,是你害了他。」
一句話說得我委屈萬分,他的愛沒有錯,難道我不接受就有錯了嗎?可靜下來之後,我卻萌生出聯繫他的想法,不為別的,只是想知道他最近過得好不好。
2006年,畢業後,我和常智雙雙回到武漢工作。我給郭梓家打電話,接電話的是郭梓的爸爸。他說郭梓在深圳,暫時聯繫不上。我說我是王雅怡,如果郭梓回家,讓他和我聯繫。剛剛報出我的名字時,他爸爸愣了片刻,「是雅怡啊……」一副似曾相識的語氣。
三個人的情感對峙
不到一個月,郭梓給我回了電話,我們上網視頻聊天,他笑容滿面,興奮異常。「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你,可現在,我發現根本做不到,你的音容笑貌已經深深印入我的腦海。很多次撥通你的電話,卻突然覺得不知說什麼好,於是我又放棄了。」很突然地,他在對話框發來這段文字。「為什麼你從來就不肯親口告訴我,你喜歡我?」「還是那句話,我配不上你,而且我給不了你幸福。」「等你有錢了我再嫁給你。」「我也是這麼想的,你給我五年時間,這五年裡,你有談戀愛的自由。到時候,假如我還是沒有資本娶你,我對你的承諾自動取消。」我隨口說了句玩笑話,沒想他竟然當真。「可我有男朋友埃」「我知道,可是你沒有結婚,就證明我還有希望。」
我被他的諾言嚇得目瞪口呆,本來想立刻澄清,可想起同學們說的話,又左右為難起來。或許,只有我才能給他生活希望,至少讓他有奮鬥目標?
看到我的沉默,郭梓在視頻那邊忽然憨憨地笑了。我心一軟,不狠心再說出傷害他的話,就讓這份承諾成為他的精神支柱,好好生活,保佑他早日振作起來。
然而,事情正在朝著我難以預料的方向發展著,不僅僅是郭梓,連同他的家人,都對五年的承諾信以為真,捲入到這場善意的謊言中來。
轉眼到了年末,春節將至。一個似曾相識的外地電話在手機屏幕上閃個不停,「是雅怡嗎?我是郭梓的爸爸,春節到了,來我家過年吧,家裡人都很想認識你……」是郭梓爸爸!想認識我?他的話讓我驚恐莫名,難道,他等我五年的承諾,全家上下都知道了?
臘月二十八的晚上,我在常智家吃團年飯,郭梓爸爸的電話不期而至,說他家都做好了準備,歡迎我和郭梓回家過年!我嚇出一身冷汗,匆匆掛斷了電話,生怕被常智聽到,引起誤會。幾分鐘後,我還接到郭梓姐姐發來的短信,語氣親密地祝我新年快樂。
我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可是,是否繼續和郭梓聯繫,這個難題讓我猶豫不決。郭梓也因此變得敏感起來,倘若哪天我沒及時回復他的信息,他就反覆追問我,有沒有收到短信?是不是心情不好?有時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厲聲責怪他,說這樣下去兩人都很辛苦。郭梓見我生氣,馬上沒了脾氣,委曲求全地向我賠禮道歉。
漸漸地,郭梓可能意識到了什麼,在一個深夜裡,他給我發來一條短信:我知道你現在無法愛上我,但是請相信我會為你努力,我不會干涉你任何自由,只是在這裡癡心地等候。
看到這句話,我心裡隱隱作痛,以郭梓脆弱固執的性格,如此堅持下去,倘若得不到回報,難保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來。然而,我和常智感情深厚,心裡早已容不下任何人,不敢設想,在郭梓的癡情堅守下,這場三個人的感情對峙,到底是誰先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