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財還是守愛 捉姦後我騎虎難下
首席記者 楊方毅
·故事提純·
2007年9月3日，在「私家偵探」的帶領下，石小雨和一行親戚趕到某賓館「捉姦」——抓丈夫的「現行」。在敲門未果的情況下，他們撞門而入。面前的一切不堪入目！「離婚大戰」一觸即發。可是，傷心欲絕又憤怒無比的石小雨突然發現：離婚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自己可能在失去家庭和愛情的同時，還要失去近十年打拼得來的財產和事業。而「有錯方」的丈夫，卻什麼都不會失去——是守財還是守愛？或者勉強維持再伺機報復？古小雨陷入了茫然和掙扎之中！
講述人：石小雨，女，34歲，私營業主
講述地：紅星茶坊
·講述·
A·兩次原諒，得到十年幸福和快樂
吳宇的出軌，是有「歷史原因」的，也許是我在10年前留下的後患。
1996年，我因為生意失敗開始「清閒」起來，憑著自己服裝設計專業的能力，在一家服裝公司做起了上班族。大概七月，經過朋友介紹，我認識了現在的老公吳宇。
吳宇比我大5歲，青海人，在成都念完大學留了下來，當時只是一家公司的普通職員。應該說，我們相互認識時，彼此都處於一窮二白的狀態。經過近一年的交往，我們於1997年元旦結婚。婚後，我們的感情頗好。但讓我想不到的是，這種「好感情」也很快出現問題。
1998年初，吳宇和兩個同事去青島出差。一周之後，他回來了。都說小別勝新婚，我們也不例外。可就在當天晚上，可能是「第六感」使然，我隱隱地覺得吳宇身上有其他女人的氣息。我突然惡狠狠地瞪著他：「說，是不是有艷遇？」他愣了一下，臉一下子就紅了。我本來是打算「詐」他一下，沒想到歪打正著。吳宇承認，在出差的途中，他被兩個同事慫恿召了妓……
我為此哭得昏天黑地，可又有什麼辦法？孩子剛兩個月大，難道離婚嗎？一翻哭鬧之後，吳宇又誠懇地認錯，我只好恨恨地打消了離婚的念頭，原諒了他。
可吳宇卻很快變本加厲。在我們的孩子快滿一週歲的時候，我感覺吳宇對我的態度有些微妙的變化，比如回家不說話，對我不再有耐心。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發現他和一個號碼保持了太密切的聯繫。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吳宇，終於在一個星期天的下午，經過一個小時的跟蹤，在那個女人的家裡堵住了他們。讓我驚訝的是，那個女人竟然是我們曾經的朋友，我們還參加過她的婚禮……
這一次，我幾乎快要崩潰。我一直覺得，在現在這個社會，男人在外面打拼，偶爾有點逢場作戲的應酬，都是可以理解和寬容的，可沒想到吳宇竟然如此背叛我。這是從情感到身體的背叛，我已經超出了我的忍耐限度。
可是，當天晚上，吳宇跪在了我面前。
我沒有追問他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到底有多久了，只是沉默地看著跪在面前的吳宇。他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頭顱，痛徹心扉的樣子：「小雨，再給我一次機會。看在我們平常的恩愛和孩子的份上。」說到孩子，我又心軟了。孩子才1歲不到，我不能讓他失去完整的家。其實，從內心深處來說，我的確不是那種古板而得理不饒人的女人，在各種問題的權衡利弊之後，我再次原諒了他。
這一次之後，吳宇的確像他痛悔時說的那樣，他做到了對家庭的關愛和責任。在隨後的近10年裡，我們過上了真正恩愛、幸福的生活。2000年，吳宇經過一系列的職業準備，跳槽去了另一家公司，並迅速進入了事業的上升期。提升、入股、辦廠……他從一個普通職員變成了公司總經理。而我，也在2003年辭去工作，投資開了一家服裝專賣店。經過四年的打拼，我的服裝專賣店變成了兩家，還買了一輛價值不菲的汽車。
我們夫妻倆在事業上都取得了突破，加上一直不錯的感情，擺在我面前的，可以說是一條鋪滿光明和幸福的康莊大道……這時候，我甚至在慶幸當年的選擇。如果，在吳宇背叛我的時候，我選擇了離婚，今天的我們，會是什麼樣子呢？
[9年前的背叛，石小雨所選擇的態度，應該說是一個具有建設性的態度：她沒有匆忙而憤怒地讓家庭破碎，讓夫妻分道，而是讓這段感情平穩地繼續運行，並且收穫了幸福和成功……可是，在這種簡單的原諒背後，她似乎忽略了什麼。]
B·心起猜疑，重金聘私家偵探「捉姦」
今年7月，一直風平浪靜的家裡，又開始潛流暗湧。這還是我的「第六感」發現的，似乎從來沒有出過錯的「第六感」。
那段時間，吳宇常因一些小事和我吵架，對我偶爾的撒嬌耍賴也不耐煩起來……這一切，看上去都是些瑣碎事，可比起這十年裡吳宇對我的好，那是天淵之別，我敏感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帶著這些疑問，我找到一直和我很貼心的二姨聊了幾次，二姨經歷頗多，在這方面比我更有經驗，她說：「可能吳宇在外面有人了，你要當心一點。」我雖然懷疑，但還是不願相信。
這樣過了十幾天，我實在無法忍受那種冷漠和內心的煎熬，於是去找了「私家偵探」。那家「私家偵探」聽了我的講述，信心十足地告訴我：「他肯定有其他女人了，一個月之內，我們把證據交到你手上。」我為此付了一萬多元費用給他們。
可剛剛一個星期，「私家偵探」就通知我：「過來看看吧，你要的證據。」擺在我面前的，是一堆吳宇和一個年輕女孩勾肩搭背的親密照，還有他們同去賓館的DV錄相……我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一直不願相信是真的，可偏偏就是真的。他們又說：「待會兒你和我們一起去吧，肯定在賓館堵住他們。」
我怒火難抑，叫上幾個親戚，和「私家偵探」去了那家賓館外蹲點。一個小時之後，吳宇和一個年輕女孩手拉著手走進了賓館……十分鐘後，我們衝進了賓館。我使勁拍門，可裡面毫無動靜，大家合力撞開了房門……眼前的畫面正如預料中的那樣。年輕女孩只著內衣坐在床上，而吳宇衣衫整齊還沒來得及脫下……
正因為這個場景，吳宇後來一直不承認和那年輕女孩「有事」：「我們是第一次，還沒來得及！」我主動約見了那個女孩，進行了一次長談。在女孩的口中，我知道他們已經交往一月有餘。但她對我說：「其實你也不必責怪我，對這個男人嘴臉，我們都看清楚了……」我知道她在敷衍我，於是苦口婆心地告訴她：「吳宇之前就出過軌，但我原諒了他。你能做到嗎？就算你們在一起，這些事依然會發生……」顯然，他們之間已經有一定承諾，在我歷數吳宇的劣跡之後，女孩信誓旦旦地對我說：「石姐，你放心，我絕對會離開他的。」
她堅持保證兩人會離開，可我又該如何面對這樣的情形。9年前在朋友家堵住吳宇，9年後在賓館抓了「現行」，我該怎樣面對這樣的丈夫，面對這個傷痕纍纍的婚姻和家庭？吳宇對我的任何質問都不回應，似乎在等我採取下一步的「行動」……
[石小雨也承認，自己請私家偵探當場「捉姦」的行為有些過火。可是，如果不這樣，又該用什麼方式來確認自己的猜疑呢？相較9年前，石小雨換了一種態度和方式。可是，這樣的情形，是她預想中那樣的嗎？]
C·離婚大戰，守財守愛都是騎虎難下
我向石小雨提出了離婚，那樣的傷心和憤怒之中，這是我惟一能想到的解決之道。
讓我意外的是，吳宇爽快地同意了。還在爭吵時這樣「諷刺」我：「這麼多年，我在你身上就是感覺到恐怖、難受、壓抑……你做服裝設計真是屈了材，應該去學刑偵！」他是指自己不多的幾次出軌都被我「偵察」了出來。我承認，我也是一個個性和事業心都很強的女人，在家裡的時候，大部分事情都是我說了算。可能吳宇在做了總經理之後，回家後會覺得「窩囊」。可是，無論你多麼事業有成，回到家也是我老公埃家裡是不論職位大小的。
更讓我驚詫的是，當我們開始討論財產分割時，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被動。因為種種原因，吳宇的公司法人代表一直是其他人，而他的車也在公司名下……也就是說，那些屬於他的公司和財產，並不是我們的共有財產。而我經營的兩家服裝專賣店，還有我的汽車，都在我的名下。如果我們離婚分割財產，吳宇那部分我無權過問，我的專賣店和和汽車卻要拿出來分一半給他！面對這個結果，我完全懵了。
這算什麼？明明他是「出錯方」，明明我將失去家庭和愛情，卻還要失去數年打拼來的事業和財產！我開始後悔了。我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如果沒有了愛情，我可以艱難之後捨棄家庭，可是，要讓我放棄這麼多年打拼的成績，我做不到。但吳宇抓住我說過「要離婚」的話，一直不放，堅決要離。我四處咨詢律師，找二姨傾訴苦惱……得出的結論就是堅決不能離。我們陷入了冷戰。
而我，則陷入了騎虎難下的尷尬境地。
這樣過了兩個月，到了11月中旬，吳宇卻又像突然改變了態度。他每天早早地回到家裡，週末還主動帶我和孩子出去玩。他又開始規劃明年的出遊計劃：「元旦我們去海螺溝，明年五一節去三亞……」我茫然地望著他：「不是要離婚嗎？規劃那麼遠幹什麼？」
他似乎悔悟了，想重新回到我們身邊，雖然對「出軌」的事隻字不提，但一舉一動都表現出對我，對這個家的責任心和關愛。二姨聽了這種情況，給我分析說：「其實吳宇還是個挺顧家的男人，可能當時的確是一時衝動，你不如原諒了他吧。」
是的，我現在根本不打算離婚。可我也過不了那個坎，永遠忘不了在賓館「捉姦」的場景，在這樣的陰影中，我怎麼可能原諒他？我確認，自己現在還愛著吳宇，可正是愛得深才恨得深。每天晚上，我腦子裡都會冒出一些危險的想法：「假裝原諒他吧，等他真正回來的時候，重拾起我們的感情的時候，我再無情地把他蹬掉。這樣的報復一定可以讓我得到快感，才會讓我心安理得……」可是，我真的做得到嗎？
[石小雨一直反覆問我：「我現在是不是有點心理變態？我就是想報復他，也不想離婚。」她甚至後悔當初的「捉姦」。她堅信丈夫的悔悟是真實的，像九年前的悔悟一樣。但是，在陰影越來越重的現在，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該怎麼辦。]
·記者手記·
連續兩次，石小雨在晚上給我的QQ留言：「在嗎？」雖然沒有更多的話，但我隱隱覺得她的欲言又止。於是在第三天晚上，我專門上了線。她果然在。但石小雨打字速度奇慢，只好給我打了電話。
她並不是那種沒有主見和事業，只能依靠家庭和丈夫才能生活的女人。她是一個大學本科畢業生，擁有不錯事業業績的女人，但說起感情上的一系列遭遇，石小雨還是在電話裡哭了，一種強忍著的哭泣。背後，是堅強之下的羸弱。在感情上，任何人都不可能例外。
石小雨駕車來到報社附近，一臉的自信和笑容。在茶坊坐下來，點燃香煙，她回到了自己情感上的困惑之中：「知道為什麼我總是晚上在QQ上嗎？因為白天忙生意沒時間去想，到了晚上，覺得自己都要瘋了，想找人訴說。」她不斷給自己「貼標籤」——抑鬱症、心理變態，諸如此類的流行詞彙，都往自己身上貼。我說：「你什麼症都沒有，不要自設牢籠。任何人在面對人生重大抉擇時都會有這種猶豫和矛盾。你要做的，只是作出選擇，然後心安理得地走下去……」
曾看過一篇題為《愛情退出成本》的文章，說到在愛情中付出的感情、時間、金錢等多方面的成本，而在愛情退出時，這些「成本」可能無法回收，所以直接影響到當事人的抉擇態度。考慮「退出成本」是把雙刃劍，它可以讓人們更謹慎的對待愛情，但是也容易出現太在乎成本而患得患失的情況。石小雨正是陷入了這樣的尷尬局面。
其實，在經過「騎虎難下」的尷尬之後，吳宇的「回歸」也許是解決問題的契機。九年前，石小雨用寬容和大度贏回了恩愛和幸福，現在為什麼不能呢？只是，在這種寬容和大度的同時，適度的警醒和懲罰也是必要的。魚和熊掌的得兼併不是沒有可能，重要的是你如何去得到。
如果必須選擇一條路，那就在選擇的路上安心地走，不要東張西望。東張西望才是人生和愛情最大的負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