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婚對像比我小二十幾歲
傾訴人:全志偉,男,48歲,市場總監
記錄人:本報記者 陳琳時間:2007年10月19日地點:中南路某咖啡廳
全志偉看上去很年輕,與實際年齡差距很大,厚厚的雙眼皮陷進了眼眶內,神色倦怠不堪。昨晚,女友燕子又跟他扯了一整夜……
忐忑不安的心
1983年,我還在鋼窗廠當工人。在當時,論各方面條件,我都不如章如梅。章如梅是我的前妻,在醫院上班,她大哥和二哥都在政府機關佔據了一席要職。她是家中的老,高中畢業,長得不賴,一雙迷人的大眼睛,眨動的時候攝人心魄。
一年不到,我們就成了家,她被安排在企業做會計,一切順順當當。我這人話不多,天生不善言談,硬是一步一個腳印做了出來,從工人干到車間主任,再提上供銷科長的位置,我全靠自己的實力。如梅卻很不一樣,人活絡,會拉關係,跟上上下下的人打得火熱,沒多久,她提升了,手下分管著幾十號人。
1998年,廠裡在南京設了辦事處,專從無錫、張家港等地收集鋼材,然後運回武漢分配到各廠。接到主任任命令的當天,我就出發坐上了東去的船,兩個月才回來一次,短暫停留的幾天,一個私交甚密的朋友透漏說,如梅和她頂頭上司走得很近,關係不一般。我心裡如同壓上了千斤頂,特別彆扭,家裡男人常年在外,夫妻聚少離多,這樣的閒話該不該信?在從漢口到南京的「東方紅一號」上,我想了一天一夜,決定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4年過去了,我的心結仍未打開,調回總廠後,我通過朋友的關係,在岳家嘴一帶弄了塊地皮,蓋了一棟三層樓的私房,把全家人搬了出來。換換環境是我的初衷,可如梅辭職在家閒不住,折騰著買了輛的士,掛靠了一家出租車公司。她骨子裡有股男人勁兒,不肯服輸,起早貪黑地幹活,一年半載就連本帶利給撈了回來。我勸她,反正生活穩定了,還攢了些錢,苦了那麼多年,就在家好好歇著,一家人安安穩穩的,我就知足了。
幸福的小日子,似乎近在眼前。
拉不回來的人
當時,我們的私房所在地還是城鄉接合部,魚龍混雜。起先,如梅只是打點小麻將,後來被人帶著玩起了輪盤,賭單雙和大小,一晚上就有幾萬元的輸贏。我曾警告過她,玩玩可以,要注意分寸,她倒學會了陽奉陰違,嘴上答應了,背著我繼續賭。
直到一天,賭博公司的恐嚇電話打到我的手機上,連本帶利來催債,我才發現家裡存款早已一洗而空。躲債期間,她把離婚協議書都寫好了,說對不起我和一雙兒女,沒臉在這個家裡呆下去了。我把協議書撕成兩半,決意把手上僅有的一點私房錢傾囊而出,「這次幫你還上,你把賭戒掉,絕沒有下次!」
沉迷賭博就像犯了毒癮,是戒不掉的,深更半夜,如梅流連在各個地下賭場裡,完全置我和家庭於不顧,我一氣之下搬了出來。分居期間,我們鬧得很凶,始終在冷戰,一天半夜,女兒哭得厲害,打電話來求我救媽媽,當時,如梅被高利貸者關在旅社裡,那幫人放話說今天不還錢,就砍手砍腳。十幾年的夫妻,我怎麼能眼見她受罪?沒有辦法,我只得借錢去救她的命,見她畏畏縮縮地走出來,眼圈熬得通紅,我又氣又恨,好好一個女人為何墮落到今天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賣掉一棟房子後,我把債務還清了,她說想改好,開間汽車修理廠做點正經事,見她認錯態度很好,我咬緊牙關,去銀行辦了房屋抵押手續,幫她籌了些錢,事情辦妥之後,她卻帶著存折消失了,從此,我徹底對她失望了。
2001年,廠裡的效益開始下滑,改制,分流,經歷這一切後,我進了一家規模較大的門窗鋼材公司,做分管市場營銷的副老總。由於業務上的關係,公司和一家正規的大型洗浴中心結下了長期合作夥伴關係,我們常帶客人去那裡談生意,於是認識了燕子,一個特純樸的鄉下女孩。
除了年輕,談長相,論氣質,燕子壓根比不上如梅,可對於一個精疲力竭的男人來說,寧靜就是一副心靈上的補藥。
徘徊不定的情
燕子是我這輩子正正經經接觸過的第二個女人,很多朋友都勸我:「志偉,別太認真,玩玩算了。」可一想到人家20歲剛出頭,和自己女兒年齡一般大,戀愛都沒談一場,就死心塌地地跟了我,將心比心,也不能辜負了她。
全志偉不停地用瘦長的手指敲打著玻璃水杯,水微微震盪著,正如他侷促不安的心。
那年,女兒考上了大學,我想孩子也大了,試著把自己和燕子的關係挑明了。其實我特猶豫,就想找個最親近的人,親口得到她的許可。可女兒反對,說燕子歲數和她差不多,沒法接受這個事實。賭博是不對,可媽媽永遠還是媽媽。一周後,女兒約燕子出來談,燕子篤定地撂下一句話,卡得女兒半天說不出話,「你說什麼都沒用,這輩子我跟定你爸爸了,非他不嫁!」
如梅的心思全在賭字上,就算沒有燕子的出現,日子也是過不下去了,我一狠心,把婚給離了,正式跟燕子住在一起。
可我萬萬沒想到,燕子的黏性不小,辭掉工作後,做起了24小時貼身情人。公司給我配了一部車,我去上班,她非鑽進車裡跟來,我在單位裡忙得打轉,她卻自顧自地坐在一旁看書,上網玩遊戲,在熙熙攘攘的大馬路上溜躂,她偏要挽著我的胳膊不放,路人不時行著注目禮,看了讓人受不了。在她眼皮底下的這種生活,我一點都不自在,更加不習慣。所以當燕子催我結婚的時候,我老是不吭聲,次數多了,她就鬧著自殺威脅我。無奈之下,我只得把她送到在浙江的分公司,想著有點事情做,多少可以緩解她這顆待嫁的急切之心。
兩地相隔,她終日以淚洗面,哭著說想我,連夢裡都念著我的名字,我不忍心,又把她接了回來。我們之間,見面就吵,分開又思念,這男女間複雜的情愫,還真不是我這個年近50的人能弄明白的。
今年春天,女兒來找我,說如梅現在人在監獄,得蹲上十幾年。我一聽,傻了眼,最後一次和如梅見面,是在去年的正月初二,她叫我好好照顧自己,原來那是臨別贈言。她欠下一屁股債,在武漢已經呆不下去了,只能四處躲,幾番周折流落到了雲南,在緬甸邊境賭盒子,靠販賣搖頭丸償還債務。折騰了大半年,她運了一批貨來漢,被警方當場抓獲,本來她想就此斷絕和所有家人的來往,在監獄裡自生自滅的,後來受不了苦,忍不住跟女兒聯繫了一次。
得知消息後,我從老屋裡收拾了些她以前用的衣物,取了點現金,拎了幾大袋水果和日用品,匆忙跑去看她。她瘦得皮包骨,眼珠深深地凹陷下去,彷彿變了一個人,看著她,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
此後,我有空便去探視如梅,燕子很介意我和前妻來往,心裡總存著疙疙瘩瘩的,我知道這樣不好,前一段婚姻成了悲劇,這一段情又處理不好。
走投無路的我
說句老實話,我是真的不願結婚。
雖然我在公司的業績做得好,可畢竟我是拿年薪,而不是算提成,這些年下來,存款並不算豐厚。結婚需要買新房,還得考慮要不要下一代,我現在有兒有女,再生一個的話,壓力實在很大。
我曾經嘗試過把這些想法和燕子交流,可她理解不了,跟我鬧。被逼得走投無路時,我索性躲進了大哥家裡。聽朋友說她到處找我,哭訴,下跪,探聽我的下落,我於心不忍,給她打去了電話,問她過得好不好,她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把幾十顆安眠藥一把塞進了嘴裡。
我趕去醫院後,燕子躺在病床上,有氣無力地坦白說,前幾天跟一個有錢的老闆去了趟武當山。我躲起來的這期間,燕子背著我回家相過幾次親,那些男人條件不如我,比較來比較去,還是我最好,於是她還是回到了我身邊。以前她很單純,慢慢地,人也跟著環境變了,結婚是她在城裡安家的最快方法,我則是跳板。
明知繼續和燕子糾纏下去注定是悲劇,我還是搬了回去。上個月,她懷孕了,這已經是第四次了,如果再打掉,恐怕日後難懷孕。結婚又被她說出了口,可我依舊進退兩難,日後沉重的負擔自己能否扛得起,光想就覺得害怕,如梅走上犯罪道路,我有一定的責任;而燕子的後半生是喜是悲,責任重大,叫我如何交代?
夜深了,望著身邊熟睡的她,心中五味雜陳。5年了,我本意不想傷害她,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彼此的傷害越來越深,一段不切實際的忘年戀,一場即將以悲劇上演的婚姻,是不是該結束了……(口述實錄,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