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者溫飽不慮便是幸事,知足者無病無災便是福澤。
知份心自足,這是在咀嚼了36年的人生況味之後才悟到的意思。
其實,我們呱呱墜地的第一聲啼哭,便為我們唱響了壯行人生的歌。從此,便有一個又一個人生的門檻,等待著我們去跨越;從此,便有一個又一個尋常的日子,等待著我們以生命的花朵去點染去簇擁;從此,我們將不再回頭,將別無選擇風雨兼程地走上人生漫長的旅途;從此,無論是含笑抑或含淚的每一天,都將鐫刻下我們深深淺淺的人生軌跡。
每一個心智健全的人,都希望自己在人世間的存在是獨特的,是無可替代、無可重複的。但真正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又有幾人呢?
人到中年,匆忙回首,方警覺青春歲月已成明日黃花。細細密密的皺紋已在不知不覺間,悄然爬上不再年輕的額頭。人生已成定局,自少年時代便夢寐以求的人生理想卻依舊十分遙遠,依舊高不可攀。那種渴望轟轟烈烈、希求宏大久遠的心境,早已被一些凡俗而實際的生活瑣事所替代。散淡的歲月中,行進著的是我散淡的人生。一切都講究個隨緣,被別人接納是幸福,被別人排拒是無奈。雖然十數年來,憑借手中一支笨拙的禿筆(近兩年又換成了電腦),茫無頭緒地在文學的邊緣地帶窺望徘徊,也搗弄出了幾篇「小東西」,但依然與「作家」一族相去甚遠。當偶爾有人稱我為「作家」或「槍手」時,便會臉紅如公章,猶偷別人東西被當場捉住般誠惶誠恐,惟恐引起別人的誤會,又添文壇幾許笑柄。其實,自己的骨頭有多少斤兩自己最清楚。充其量,我最多也就算個文學愛好者的角色。我這人不乏自知之明,論長相,長不如冬瓜圓潤,短不如葫蘆敦實。干筋瘦骨完全是一副舊社會「勞苦大眾」的形象。上天賜給我一副難以重塑的賤骨頭,注定一生與瀟灑無緣,與風流倜儻無緣。論才情,也不善見一花一葉便能抒發出那許多美妙而又獨特的情感。更缺少那種博古通今、學貫中西的濟世之才。智商平平,屬於一伸手便可在人群中拎出一大把來的那種小文人。人到中年,心中已無不切實際的幻想,只是在有感覺的時候,隨意寫上幾篇散文隨筆,小打小鬧,換幾文稿費打酒割肉買書訂報,便覺著活得滋潤活得輕鬆活得充實,無求無慾意滿志得。
自我掂量,生來福薄命保一做不得官,厚黑學一類的東西從不願費眼勞神,更不願為謀得個屁大的官銜低三下四,折腰摧眉,把自己不當人看待。天生屬於善類,心狠手辣的缺德事從不敢做,怕折損了陽壽落下現世的報應。加上口快心直,眼睛裡從來容不得沙子,誰還敢官場提攜?二成不了大器,根基淺陋,血管裡湧流著的是小農意識的血液,根本就不具備那種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普天之下惟我獨尊的大氣與胸懷。三成不了大款,對坑蒙拐騙之術素無研究,更不諳那種投機取巧、走私偷稅、以次充好、魚目混珠的現代經商暴富之道。雖然前幾年也曾做過「下海」的嘗試,然費盡移山心力,卻依舊收效低微,始終成不了氣候。
當然,人生也有飛揚的時候,但那畢竟只是一種短暫的輝煌。更多的時候,我所面對的是永遠的平和與安穩,乃至庸庸碌碌,無所作為。無論我自己願意還是不願意,生活一樣在以一種最凡俗的面目介入我的生命,介入我的世界。我活得並不崇高,更缺乏成就一番偉業的雄心壯志。我隨時都在告誡自己,我只是個平常人,只是個躋身於茫茫人海之中的平常人。正因為平常,所以我學會了寬以待人,也寬以待己;善待生活,善待一切美好的東西。
生活畢竟是平常甚或是瑣碎的,沒有那麼多的詩情畫意,有時候倒覺得生活很像是一篇篇樸素的隨筆。聖賢也好,凡夫俗子也好,一樣免不了要面對生老病死、衣食住行的困擾。尤其是對我等這種小人物而言,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所以,講究實際,立足現實,不亢不卑,隨遇而安,對我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福分一種境界,又何嘗不是一種坦然入世、實事求是的人生態度呢。
知足者常樂,知足便不作非分之想;知足便不好高騖遠;知足便安若止水氣靜心平;知足便不貪婪不奢求不豪奪巧齲知足者溫飽不慮便是幸事;知足者無病無災便是福澤。所謂養性修身,參禪悟道,在我理解,無非就是個散淡隨緣,樂天知命。「知份心自足,委順常自安」,這箇中的玄機,就靠自己去參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