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過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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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過無痕

春過無痕

在長長的一生裡為什麼

歡樂總是乍現就凋落

走的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時光

摘自席慕容的《無怨的青春》

那個雨季好長好長。

多久了,雨就一直這樣不緊不慢地下著,無休無止、如醉如癡。雨就像一張無邊無際的網,網住了天,網住了地,也網住了竹韻……

沒有你的日子裡,我的世界雨下個不停……

憂傷的歌低低地漫來,竹韻分不清眼前的是雨是淚,那滿天飛舞的又是誰的眼淚?難道也有人如我,傷心人別有懷抱?

竹韻真的怕。

怕自己會走不出這個長長的雨季,怕這個青春的雨季會打濕她生命的天空,她更怕這個濕漉漉的雨季會追隨她一生。

竹韻知道,她一開始就錯了。

讀過太多的悲歡離合,竹韻一直希望自己能平平淡淡地度過每一個平凡的日子。在同學們眼中,竹韻一直是個很內向的女孩,除對書情有獨鍾外,一向獨來獨往,我行我素。同學們當面背後的都叫她獨行大俠,她也聽之任之。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剛強的外表下,是怎樣一顆易感脆弱的心。她不想經受什麼,她又能經受什麼呢?她不要大悲大喜、轟轟烈烈,她寧願獨守一分寧靜淡泊。當同學們都先後心甘情願地跌入玫瑰季節,唯有竹韻依然躲在書的世外桃源中潛心修煉。

命中注定的劫是躲不開的。

在劫難逃,竹韻遇上了劍。

初次見劍,是在大學的第一次老鄉聯誼會上。一遇到這樣的場合,竹韻總是躲在一個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靜靜的聽別人談笑風生,這次也不列外。大廳裡氣氛熱烈,新朋老友,你呼我叫的。唯有竹韻沉浸自己的遐思裡,雖說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微笑,心卻是恍恍惚惚,不之所歸。

「你知不知道你的笑很美,恰似一朵夢中的蓮花,輕柔地飄在如煙的水面?」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竹韻耳邊響起,竹韻從浮想聯翩中回到現實,不由耳熱心跳,兩朵桃花飛上面頰。

這就是劍。

竹韻終於承認一見鍾情不是世人的杜撰。

劍是一個平凡的男孩,不英俊瀟灑,亦不是氣度不凡。但劍有和竹韻同樣的愛好書畫詩詞等。在竹韻眼中,劍談吐不俗,言談舉止間別有一份瀟灑不羈,令竹韻心儀,牽動著她的心。劍是竹韻的太陽。只要劍一出現,竹韻的世界便鮮活生動、燦爛亮麗起來,沒有道理,沒有理由。

竹韻想不清,為什麼就這樣意亂情迷。她想逃避,卻是待不思量,偏又思量,方下眉頭,又上心頭。竹韻恨自己的兒女情長,卻偏偏「剪不斷,理還亂」,「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於是就有了許多風雨中的漫步,雪花飛舞中的癡迷,荷塘邊雙雙佇立的身影,芳草地上的歡聲笑語……

沒有劍的日子裡,竹韻會癡癡地想劍的點點滴滴;有劍的日子裡,竹韻總是有說有笑的。同學們戲說「獨行大俠」成了百靈鳥。其實竹韻和劍,又有什麼呢?他們在一塊只不過是海闊天空地閒聊些他們感興趣的東西。從史前巖畫、洞窟壁畫到西方油畫、中國的水墨畫;從屈原的《離騷》、司馬遷的《史記》到海明威的《百年孤獨》……。童年趣事、現在見聞、未來打算。竹韻聽了許多,也說了很多,唯獨沒有說出她刻骨銘心想說的:原蒼天厚我,生生世世與君相依相隨,竹韻此生別無他求!

竹韻沒有說,她要的是那份心靈的默契。本文來自愛情文摘

劍也沒有說,雖說有時他說著話,會忽然停下來,靜靜地凝視竹韻,直到竹韻臉紅心跳。

其實,不管說不說,竹韻都是快樂的,只要能看到劍,竹韻心裡就感覺快樂。

後來,劍畢業了。他們就書信往來,詩詞酬和。竹韻回家的次數多起來,為劍。

那些日子是竹韻一生中最美麗的日子。竹韻太幸福了。幸福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竹韻懷疑上帝是否弄錯了,因為她是那麼平凡,實在不配擁有如此厚重的幸福。竹韻不知自己是否已透支了一生的快樂。

終於這一天,竹韻去找劍。劍高興地說:「今天讓荷陪你,來一頓豐盛的午餐1

竹韻疑惑地想:荷是誰?難道我還用別人陪嗎?只要有你!

荷,一個古典精緻的女孩,簡直像從工筆仕女畫中走下來的。愛情故事

席間,劍、荷,那麼親暱!

這是在劍和竹韻之間從沒有過的。

竹韻甚至聽得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就像風中的花瓣片片凋零。一切的一切,都從竹韻身邊遠去遠去,恍恍惚惚的竹韻不知自己是怎麼從屋裡逃了出來,也不知怎麼就停在一塊板報前,癡癡地想了過去:我怎麼了?這不是做夢吧?這一定是做夢!但願這只是個夢!可是這個夢是多麼苦澀、多麼殘忍啊!我不要這個夢!讓我從這個夢中醒來吧!讓我回到夢前!

「幫我參謀一下,怎麼樣?」

劍興奮的聲音,驚醒了癡迷中的竹韻。竹韻的心涼了:這,是真的!

竹韻的眼睛被一層濃濃的霧籠住了。還用得著參謀嗎?他是那麼幸福。他只不過是想從竹韻那裡得到證明,以加深他的幸福感罷了。哦。她,那個女孩,她是多麼幸福啊!

想起《第二次握手中》中丁潔瓊第一次見葉玉涵時說的話,竹韻的淚無聲地流了一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1

竹韻努力想裝出歡快的調子,可是她的聲音卻像她的心一樣苦澀。怕劍看見,她只得任憑淚水肆無忌憚地流。

「你,怎麼哭了?」劍把她的肩轉過來,對著他。

「哦,牆報……挺感人的。你不知道吧,我有時也是會多愁善感的。」

竹韻抹了一把淚,想笑一下,淚珠卻紛紛從臉上滾落。

「那上面只有一些核算的賬目1劍沉著臉。

竹韻無言,她努力想表現的瀟灑些,淚水卻不爭氣地只是流,流。

「你為什麼不早說?」劍苦澀地問。

竹韻心中滿是酸楚:還用我說嗎?你該早明瞭呀!

竹韻知道,她是那撲火的飛蛾,為了奔向自己精心編織的虛幻的情感,她已燃盡了自己。而今,幕落,沒有開始,她已走進了結局。還是什麼都不要說吧,就讓一切雲散風流!愛情故事

於是,竹韻故意凶巴巴地說:「嫌我的祝福晚了嗎?瞞著我搞地下工作,可真不夠朋友1

……

雨把整個世界都打濕了。

竹韻走著,沒有回頭。

那是一連串無夢無歌的日子,竹韻不知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什麼時候醒著,還是一直在睡著,或者一直在醒著。每每從絕望的噩夢中哭醒過來,她都懷疑自己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必要。一個又一個日子如期而至,又空白著一頁一頁翻過去。無數個日子就這樣在竹韻沉思默想或者不思不想中悄無聲息地劃過去,生命就像一片輕飄飄隨風起落的飛羽……

看到竹韻消極絕望纏綿病榻的樣子,同學們都有點於心不忍。她們忍不住對她大聲斷喝:你傻呀,太陽每天都是新的!

太陽每天都是新的?

竹韻無心地重複,淚水又流了下來:她的生命中還有太陽嗎?

然而天真的晴了,太陽每天都會升起,太陽每天都是新的!

竹韻有些自嘲:在茫茫宇宙中,一個人是多麼渺孝他的存在與否是多麼無足輕重;一個人的悲歡離合,在自我的世界裡,可以無限地膨脹,可是在滾滾紅塵中,也只不過是一抹微塵。誰如果想讓世界與他同悲同喜,那無異癡人說夢,太也可悲可笑!

清醒地面對真實的自我,尤其是面對自己的渺小與無奈,並不是一件幸福的事。但這對竹韻,卻不失為一劑良藥。

她想:感情的挫折在一個人的一生中,也不過是人生歲月長河裡的一朵小小的浪花啊!難道可以把它想像成洶湧著的狂波巨瀾,而讓生命的風帆迷失前進的方向?人生還有多少美麗的責任、溫馨的牽掛,難道可以無視地走過?我有什麼理由讓火熱的青春歲月長成一片荒蕪呢?

……

在學校濃濃的林蔭道上,竹韻和同學們一塊走著,靜靜地聽著,柔柔地笑著……

身後是那個纏纏綿綿的雨季,竹韻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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