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裙子與紅裙子
星期六是大一的週末舞會。玲子來晚了,舞池裡已擠滿了各系的同學,他們穿梭於霓虹燈下,玲子後悔自己不該來參加這次舞會了,她感覺到自己那條黑色的長裙無論怎樣也無法融進這種氛圍。玲子正想走開,眼前浮現了一片寧靜的淡藍,抬頭細看是許文穿了一套藍色的西裝,不!或者更確切的說是藍色的燈光染藍了許文白色的西裝。玲子皺了皺眉試著接受這種淡藍,最終擠出了一個不自然的微笑,這是在母親出車禍之後不曾有過的。許文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向玲子。玲子觸電般的跌坐回座位裡,像在逃避什麼。許文鼓勵的對她笑了笑說:「難道你不想出去走走嗎?」
花園裡的月光寧靜而柔和。這使許文的西裝在玲子的眼裡已不再那麼觸目驚心了。玲子緊挨著許文坐在長椅上,儘管她明明知道舞池裡那層淡藍已完全遺失了,但她還是坐穩了沒有逃開。許文用深沉的調子說:「玲子,你終於來了,我始終堅信你一直是屬於我們當中的,包括你這件黑色的長裙。你看人稱「樂天派」的許文也能用這種調子跟你講話,這就如同你的黑色,大學生活應該是七彩的,其中不全是深沉的黑色。」「你不瞭解的,媽媽躺在醫院裡,當我趕去的時候,只看到一塊白布蓋著她,我只想見她最後一眼,爸和醫生死死的攔住我,告訴我媽的頭部傷得太重……白色,我只看到一片白色……」玲子已泣不成聲了。玲子的描述讓許文也感到一陣恐懼,即使是在知道自己得了白血病的時候許文也沒有對死亡如此恐懼。
當晚回到教室,許文用七種色調塗成了一道彩虹和一抹朝霞。玲子接過了許文的畫,儘管當時並未讀懂那兩張畫,但是她的臉上卻終於浮現了一個淺淺的微笑。而許文卻在那兩幅畫中賦予了只有許文深知的含義。
不久,許文請假回家了。沒人知道他為什麼請假,人們只在最快樂的時候才會隱隱的感到似乎少了一個人的歡樂。
三個月後,玲子收到了一盒磁帶和一條紅色的裙子。
「玲子,那片朝霞是你,而那抹彩虹才是我。儘管彩虹如曇花一現,但我此生無悔。因為至少我擁有了七種不同的色調。玲子,那條紅裙子是我為你挑選的,穿上吧。」
錄音機里許文的聲音越來越弱,弱得只剩下呼吸聲……
許文沒有葬禮,只有玲子穿了那條紅裙子在霞光中為他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