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枴杖
那時候,父親一年到頭大都在海上奔波,所有的農活和家務幾乎都壓在母親一個人的肩上。在我的眼裡,母親是一個異常嚴厲和苛刻的人。在上小學5年級的一天,我和另外幾個調皮的同學,偷偷鑽進校園後面的木匠鋪裡玩耍。不慎那時候,父親一年到頭大都在海上奔波,所有的農活和家務幾乎都壓在母親一個人的肩上。在我的眼裡,母親是一個異常嚴厲和苛刻的人。
在上小學5年級的一天,我和另外幾個調皮的同學,偷偷鑽進校園後面的木匠鋪裡玩耍。不慎,我被一枚釘在木板上的鐵釘扎傷了左腳。當我忍痛將那一枚深深嵌入腳掌中的鐵釘拔出來時,鮮紅的血水立時染紅了我的鞋襪。
一個同學慌張地去報告老師。及時趕來的老師用自行車馱著我到衛生所做了簡單的消毒和包紮,又把我送回家中。母親看到我受傷的腳掌之後,心疼得落下了眼淚。她一邊數落著我,一邊在廂房裡翻找藥草,準備給我的傷口做藥熏。母親是擔心我的傷口留下「摘根」(毒氣淤積在傷口內形成的肉釘)影響走路。而做過藥熏之後,便可以杜絕留下這一後遺症的可能。
土方里的藥草大都可以在藥鋪和田間地頭尋到,惟有一味叫「芭簍草」的在藥鋪裡買不到,而且在冬季的田野裡極其難尋。它們大都在春天開花,一入秋便枯萎了,再加上秋種時的燒荒,枯萎的莖兒也大都隨火而逝。母親並沒有灰心,她帶著鐵把,憑著記憶來到那些曾生長過「芭簍草」的溝坎旁,用鐵把將厚厚的積雪撥開,一點一點地尋找。母親用了兩天的時間,才尋夠了那一味藥草,然後,她用凍得紅腫的手為我熬藥,熏洗傷口。
因為傷口扎得深,在癒合後的很長時間裡,我的腳掌仍不敢落地走路。每次下床,母親總要俯下身子背我。有一天,我對母親說:「媽媽,你給我做一根枴杖吧。」
聽了,母親卻笑著回答說:「俺就是你的枴杖呀1
當時,眼淚止不住從我的眼睛裡湧出來。這些事情,晃眼已過去二十餘年了,但母親俯身背我時的情景,卻至今歷歷在目。
在我結婚後的第四個年頭上,積勞成疾的母親突發中風。住了一個月的院,母親的病情才有所好轉。每天,我都會和父親一起攙扶著母親下地活動。為了減輕一下父親的負擔,我跟妻子偷偷商量,讓她暫時辭掉手中的工作,在家裡重點照顧母親和孩子。對於妻子當時辭職的真由,我倆至今隱瞞著父母。我當時則在一家外資企業裡做技術員,每天在緊張的工作之餘,便拚命地寫稿投稿,用微薄的稿費收入來貼補家用。
以前,我沒有外出散步的習慣,但是為了母親身體早日恢復,我經常攙扶著母親到外面去散步。經過半年多的輔助治療,母親基本能夠自己走路了。
這一天傍晚,母親外出散步還未回來,天空卻突然陰沉起來。妻子著急地對我說:「你趕快給媽媽送傘去,別讓她淋著雨1我立即拿起雨傘,騎上自行車朝西邊那條我經常陪母親散步的馬路飛去。當我把雨傘撐在母親的頭頂上時,雨點「辟里啪啦」地落下來。我一隻手打著傘,一隻手推著自行車。雨,開始下大了。
回到家裡時,母親才發現我的全身早已被雨水濕透了。母親頗有些內疚地說:「你看你都濕成啥樣子了?這都怪俺腿腳不利索,以後俺就少出去走動……」
聽了,我的妻子在一旁笑道:「這算啥呀,就當是他做了一次天然浴!媽,每天走動一下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我則意味深長地說:「媽,你還記得從前你對我說的那句話嗎?你說你就是我的枴杖——而現在,我就是你的枴杖呀,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應該做的。」
此時,母親臉上溢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繼而,她把臉轉向一邊,流出了眼淚。
是啊,在我們呱呱墜地的時候,我們的手中已經握住了一根無形的「枴杖」,那就是父母對我們永久的關愛和牽掛。當我們在這份大愛的呵護下,一點一點長大,並成家立業之時,我們都不要忘記把這一根愛的「枴杖」返還給父母,讓我們的父母都能夠在愛的攙扶下,走過一段溫暖、甜美的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