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寒風中的故事
七十多歲的父親患晚期癌症醫治無效,在一個初冬的早晨他老人家停止了呼吸。含著悲痛料理後事的那兩天,守候他遺體時,我常常為他掖好被子、挑亮白燭,心裡總有父親在安睡的感覺。是的,幾個月下來,病魔折騰得他實在是太七十多歲的父親患晚期癌症醫治無效,在一個初冬的早晨他老人家停止了呼吸。含著悲痛料理後事的那兩天,守候他遺體時,我常常為他掖好被子、挑亮白燭,心裡總有父親在安睡的感覺。
是的,幾個月下來,病魔折騰得他實在是太痛苦太困乏了。都說女人的眼淚軟,真是的,姐姐的淚水像自來水龍頭似的,聲情並茂又富有韻律的大哭,張口就來,還感染得旁觀的鄰居婦女相伴落淚。
從殯儀館出來,淚眼紅腫的姐姐邊哭邊捶打著我的後背,說我不會哭不盡孝道,哭幾聲也好讓父親在九泉之下心安一點兒。當時我還是苦著臉、耷拉著頭、垂著眼皮一聲不吭,其實我內心的悲傷一點兒不比姐姐差。
辦完喪事後的第四天深夜,我獨自騎自行車往縣城趕。預報中的寒流如期而至,寒冷的北風呼嘯刮來,身後沉浸在夜色中老家的小村莊離我越來越遠,心頭升起從未有過的失落感。父親在艱難的歲月中把我辛苦撫養大,由於我常年離開老家在外工作生活,他晚年很少得到我的照料,臨死前的半個月還惦記著要給在縣城的我的小家送大米;他為我這個做兒子的鞠躬盡瘁奉獻畢生,最後卻走得那麼痛苦、那麼悄無聲息;他走了,從此這個世界上少了一個真正牽掛我的人,回老家再也看不到一個風趣的小老頭兒在田間地頭擦著汗水沖著我笑了,再也不會有一個蒼老的身影頂著烈日或是裹著風雪提著雞蛋花生到縣城喊著我的乳名叫門了。
在高山一樣的父愛面前,我震撼、感動、並愧疚著,情感如決堤的海潮,兩股淚河縱情而又酣暢地奔騰,猛然迸發出壓抑很久的慟哭,淚水遮掩了天上的星光,哭聲打落了樹上的枯葉,那一夜好大好大的風埃
父親去世一年多了。帶著對他的緬懷,我繼續著他的角色,精心呵護著我的兒子,和全家人一起清貧而又歡樂地生活著。前幾天,姐姐到縣城給她的女兒置辦嫁妝,午飯後在我家和鄰居幾位長嘴婆娘們聊家常,話間姐姐不知怎麼說到了我,說我心腸硬,父親死了愣沒哭一聲。我聽了,心裡酸酸的。
姐姐呀,你不知道那夜寒風中的故事。